如果可以不去思考任何事,不必在意外界的幻滅與自身的消亡,就這樣永遠沉眠下去……
該有多好。
意識朦朧不清之際,洛依貝聽到納爾發(fā)出極低的輕笑聲。
洛依貝聽到那熟悉的嗓音后,她頓時感覺到腹部右側(cè)被寒冷如冰的緋紅血刃自背后徹底洞穿。
突如其來的疼痛將她從渾噩狀態(tài)中喚醒,她下意識繼續(xù)了未完成的攻擊。
小蛇不再猶豫張口撕咬住納爾近在咫尺的頸部。本身劇毒的體質(zhì)促使它并不會被納爾的血液所腐蝕。
洛依貝望著傷口處不斷被腐蝕著的血肉,勉強忍住疼痛心中微沉。
女孩猛然脫離出男人的身旁,順勢退開極遠的一段距離,而咬住納爾頸側(cè)的小蛇頭顱也在她離開的一瞬間被鋒利的血刃狠狠切下。
這對小蛇來說不是什么致命傷害,它蠕動著身體從斷掉的軀體中再一次迅速生長出新的頭顱。
洛依貝穩(wěn)住混亂的心神,方才與納爾對視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失去理智停下了自己的攻擊,開始抑制不住地對納爾心軟,甚至產(chǎn)生了想永遠沉眠于這個世界的沖動!
納爾這家伙竟然還有這種類似魅惑的瞳術(shù),這……她可從未見識到!
一個男人擁有魅惑系瞳術(shù),有點騷包……女孩不禁腹誹著。
同時使用“鏈接”的洛依貝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納爾體內(nèi)的那片虛無。
不存在任何力量的虛無……
這怎么可能!
強大如汐一般在“鏈接”狀態(tài)下她也可以感受到對方體內(nèi)渾厚有力的本源力量。
還有那個被類似納爾血液中毒素腐蝕過的傷口,她下意識撫摸上曾被血霧環(huán)繞的脖頸處,觸及到的是凹凸不平的痕跡。
血霧本身無聲無息連造成的傷口也沒有任何痛感,這讓她忽略了對這個傷口的觀察。
洛依貝警覺地看向“納爾”,她順手用自己的本源力量包裹住腹部傷口,讓它不再涌出大量鮮血。
納爾是血族人,洛依貝不知道血族戰(zhàn)斗的主流方式。
但依據(jù)過往納爾所表現(xiàn)出的能力來看,他對于武器與自身速度的依賴程度明顯高于魔法。
這是血族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準則,因為始祖血脈賦予了族人極其強壯的軀體、無與倫比的速度以及最快的自愈力量。
他的武器就是那張黑弓,洛依貝曾經(jīng)在與祭司雪漠那一戰(zhàn)中親眼目睹過他使用黑弓時狀態(tài),以目前自己的實力也沒有把握能完全抵擋掉那些箭雨。
他怎么會在與她的對戰(zhàn)中舍棄自己的武器……
還有那些血液毒素腐蝕性的傷痕,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納爾的血液毒性對她來說一直是無效的,從第一天見到他開始就是無效的!
自己從一開始就徹底錯了!
他并不是真正的納爾,可笑的是她居然想邀請他一起打破幻境。
他根本就是這個幻境里為她早已準備好的陷阱!
沒想到為此準備許多天,在考驗真正來臨的時刻她依然大意了!
被創(chuàng)造出的“納爾”與實際無限接近,連一呼一吸、所攜帶的氣息全部相同,這直接導致她被虛幻的一切徹底迷惑住。
如果不是通過“鏈接”與腹部的腐蝕性貫穿傷口,她根本不會對他產(chǎn)生懷疑。
原本女孩希望制服納爾后再行協(xié)商停戰(zhàn),此時卻讓她發(fā)現(xiàn)他并非真實的納爾。這一次洛依貝再也沒有任何顧慮。
此時黑夜覆蓋住周遭所有的一切,她全身透著淡淡的光芒,柔美線條勾勒出她姣好的容顏與曲線分明的軀體。
洛依貝綻放出一抹平淡笑意,眼眸里倒映著鏡面另一端那模糊的身影,隱有明亮閃爍的星辰點綴其間。
她動了動唇瓣,風輕云淡般開口:“你不是納爾?!?p> 女孩的目光掃視過整個鏡面結(jié)構(gòu),心中頓時有了計劃。
她想做一個大膽的嘗試。
洛依貝釋放身體內(nèi)部的本源力量,從她的手心里緩緩凝聚出一團白光,光雖然不是她的媒介,可是聚本源力量為光團是最基本的運用。
那團光芒越發(fā)耀眼,它的面積依然在迅速增大,最終將洛依貝的身形全部覆蓋住!
是時候了!
女孩攜帶著那團光芒升至半空中,她用力擎起那團光芒將大股本源力量再次注入!
這團光立時煥發(fā)出無比璀璨的光輝,幾乎將整個黑夜全部照亮,而她垂落于鏡面上的那些光線則迅速反射出千百道光芒充斥著每一處角落。
“納爾”蹙緊雙眉不得不在強光刺激下閉上雙目,否則他將會陷入短暫的失明狀態(tài)。
這樣強烈的光芒雖然不像陽光一般灼熱滾燙,可是依舊讓他的軀體感受到了不適!
望著幻影下意識的反應,洛依貝知道自己已然做出了正確的嘗試。
這個幻影有著血族懼怕光芒的特性,女孩并未指望這強光能夠?qū)λ斐蓪嵸|(zhì)性傷害。
她擎著璀璨的光球緩慢接近著納爾,同時雙唇微動再次誦念咒文,此時腳下浮現(xiàn)光陣,六枚藤蔓環(huán)繞包裹的花朵再次飛出。
殘瓣已經(jīng)恢復至三片左右。
“納爾”的軀體受之前那片殘瓣影響,處于動作略微遲緩的狀態(tài)。在這極近的距離之下,他再也無法逃開“救贖”的所有攻擊。
恢復出的三片殘瓣齊齊沒入他的血肉之中。
洛依貝直接發(fā)動小蛇迅速纏繞住納爾的腰身與四肢,用手牢牢扼住他的咽喉避免他出聲頌唱咒語。
趁著他四倍遲緩的軀體尚未恢復,再次暴起的藤蔓也相繼牢牢禁錮住納爾的四肢。
被徹底制服的幻影依然沒有放棄,迷離的眼眸中透出祈求神色,望著那與納爾相同的容顏上所顯露出的痛苦與掙扎,洛依貝險些又被他吸引住。
“還想騙我!”女孩想起之前被瞳術(shù)魅惑的事不由得異常憤怒。
“救贖”的效果不只有遲緩,它更危險的作用是于肉體中埋下無形的種子,使得洛依貝可以憑借它直接控制藤蔓從對方軀體中直接穿透血肉生長而出。
“寄生!”
洛依貝再無猶豫發(fā)動了最終的一擊。
瑩白藤蔓直接在皮膚內(nèi)層穿透心臟,那顆心臟已經(jīng)在破碎瞬間產(chǎn)生的大股血液中徹底停止跳動。
女孩下意識后退躲避,幻影的血液能夠傷害到她,這個她還沒有忘記。
洛依貝忍住心底浮現(xiàn)的不適感想去確認幻影是否還存活,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頗為詫異。
只見那副身軀由內(nèi)而外被淡紫光芒籠罩著,根本無法辨識他的狀況,洛依貝只能毫不放松地俯下身繼續(xù)用力扼住他的咽喉,另一只手則擎著光球,避免幻影再次脫離自己的掌控。
那層光芒很快消散而去,洛依貝直直對上了納爾那雙赤紅冰冷的眼眸。
還活著?詐尸??
她瘋狂默念著咒文,可這次卻再未感受到自己的瑩白藤蔓從對方心口處騰出。
怎么回事……
納爾并沒有動,他幽邃的眼眸在洛依貝手中的那團強光照耀下失去了焦距,呈現(xiàn)出一片空洞。
洛依貝絲毫不敢松懈,維持住原本的姿態(tài),她仔細觀察過納爾的右側(cè)臉龐。
那道被殘瓣劃過留下的血痕竟然消失了!
怎么會這樣快,“救贖”留下的傷痕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愈合的!
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洛依貝理順被轉(zhuǎn)移的思緒,目光繼續(xù)下移。
納爾暗紅襯衣的胸口位置被大片血液浸透,這是寄生遺留下的傷口?
洛依貝還是下意識將手探向納爾的胸口處,必須快點檢查他心臟處的狀況,確認他到底是死是活。
襯衣有些褶皺領口上方的三顆扣子都已被解開,倒是省去洛依貝不少力氣,她小心翼翼翻開那片染血的布料。
這!
那道傷痕雖然在心口,但此時已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淺淡的紫痕。明顯的刀口傷痕,根本不是寄生所造成。
洛依貝下意識將手探進去,她仔細撫摸過那道傷痕。
咳……手感還挺逼真。
洛依貝不禁感嘆著夢對于幻境方面的高深造詣。
納爾的雙眼還未從強烈的光亮刺激中恢復,隨后便感覺到有一只溫熱的手在觸碰他的左胸胸口部位,那里有幻影給自己造成的貫穿傷口。
他瞬間清醒,重拾理智。
他不明白幻影為什么會故技重施。
納爾閉上眼眸回避刺目的光芒,抬手用力鎖住洛依貝的手腕,狠狠將身旁的女孩一把扯下。
洛依貝只覺手腕處一陣劇痛,天旋地轉(zhuǎn)之間再睜開雙眼兩人已然完全調(diào)換過位置。
“?。 北粔鹤诘呐⑾乱庾R痛呼。
納爾的另一只手在制服她時剛好壓住了女孩腹部右側(cè)的傷口。此時一股血液涌出緩慢浸潤著他的掌心。
洛依貝痛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處,原本隨時處于防范狀態(tài)而集中的注意力也在疼痛里潰散殆盡。
她緊緊皺眉咬住牙齒,忍不住通過深呼吸來緩解劇烈的疼痛。
納爾下意識將自己的手移開,發(fā)現(xiàn)了那個正在涌出大股血液的貫穿傷。
洛依貝什么時候腹部多了這樣一道傷口?
隔著一段距離他已經(jīng)嗅到了女孩血液中獨有的馨香氣息。
納爾想努力控制住自己因為這一點血液產(chǎn)生的失控,可他沾染過粘稠血液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靠近自己唇邊。
那就是他最想要的東西,最渴望得到的東西。
“去死!”
明明不是那個人……卻還要裝成那個人的模樣來欺騙她!
洛依貝此時也是發(fā)了狠,望著那個該死的“幻影”,發(fā)出嘶啞的嗓音,猛握住對方腕部,拼盡余力發(fā)動了最致命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