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康說起西南蠻地的異變。
“這些異變在一月之前便發(fā)生,但由于西南蠻地本就荒涼,少有人跡,且有著十萬蠻山阻隔,對南洲諸宗影響不大,因此沒人管這事?!?p> “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異變越來越嚴重,已經(jīng)拓展到十萬蠻山之后,靠近西南的宗門本地已經(jīng)受到影響,他們不得不棄地離家。這才引起南洲諸宗的警醒,將此事稟報給我?!?p> 劉康停了停,又道:“在這諸多異變中,有一條最令我心中不安。有修士曾穿越十萬蠻山尋寶,在西南蠻地中親眼見到,有一棵不知道有多高的巨樹崛起,那樹上有數(shù)不清的枝條,而每一根枝條上都插著一個尸體!”
庾亮急道:“劉宗主是說那樹——”
“沒錯!我擔心的是,那恐怖巨樹可能便是傳說中的建木!”
眾人渾身一聳。
陶五柳道:“關于建木,有傳說曾言‘圣人北上,借東皇之斧,下西南地,伐通天梯,斬古神根,以此斷古神世系,永世不生。’但這傳說太久,從沒有人見過建木。且憑借遠古圣人手段,他們出手,定當將那樹斬的干凈,豈能再現(xiàn)?”
王游之道:“此事難說。遠古圣人手段確實無需置疑。但圣人有窮,歲月無盡。不說別的,遠古五圣本來將古神都滅干凈了,但看今日,不正有古神再起嗎?”
眾人點頭:“是這道理?!?p> 謝太安道:“劉宗主你這稟報及時。建木為開天盤古腳趾所化,據(jù)說上通天外天,連結不知名的世界,而那其中便是古神由來地。當初遠古五圣人圖謀滅古神,最關鍵的一舉,便是借東皇斧伐建木。若真是那建木重現(xiàn),恐怕真是最終大劫要來!”
王游之道:“事不宜遲。劉宗主,請你引路,我等五閥主分出一位留守,另四位立即起身,前往那西南蠻地勘探?!?p> “好,我已準備妥當,只等五閥主說話?!?p> 五閥主沒有半點耽擱,分出溫太真留守,其余四位立即啟程,隨劉康向西南疾馳。
圣人心急切,躍空不留足。
王游之等四圣起神法,攜帶劉康,五人只半日時間便到了南洲西南邊界。
周圍景象確實和劉康描述的沒有差別,只見遍地干涸開裂,從裂縫中噴出黑煙,黑煙里有爬出骨鬼;萬木枯萎,或倒或傾,有勉強樹立的也早已斷絕生機;原本有山泉河溪滋潤大地,但此時清水都變成了污血,腥氣沖天;鳥獸早已逃離,更不用說修士,整片的荒涼死寂。
五人凌空觀望,陶五柳皺眉道:“青天白日,地底出鬼,血流遍野,萬物凋零。如此兇兆,也算是罕見。”
眾人正看著,突然聽得“吱呀——”一聲尖鳴,從枯木斷樹中飛出一只大鳥,這鳥有半人高,翅膀張開宛如成人雙臂,它頭上疊著九個骷髏頭,好像面具似的戴著,長七個腳,爪子尖銳,上面勾著腸子、內(nèi)臟,渾身又黑又青又黃,一塊禿,一塊多毛,羽毛上又沾著黑血、紅血,令人見面膽寒、聞聲背冷。
庾亮面露不喜,揮手將這鳥打殺,化成飛灰,道:“天地混亂,邪物猖狂,看來那西南蠻地確實詭異不小?!?p> 王游之道:“此處看不出關鍵,應穿越十萬蠻山,親臨西南蠻地,才能一探究竟?!?p> 眾人點頭,劉康又引路,來到十萬蠻山前。
“越過十萬蠻山,便是真正蠻地,但若穿行此山,尋常手段恐怕費時不少,請諸閥主展法?!?p> 庾亮道:“我來吧?!?p> 眾人聞言都讓開。
庾亮伸手祭出萬蒙神鏡,向十萬蠻山上空晃了晃,一股青光射出,立即穿出一個大洞,洞里青芒流轉(zhuǎn),玄妙通幽。
庾亮伸手道:“走這路便是?!?p> 劉康笑道:“圣人,該是圣人手?!?p> 眾人都飛起,進入洞中,只覺得周圍光芒不斷,穿行兩個時辰,突然有一股腥氣撲面而來,同時周圍青芒消失,已經(jīng)穿越十萬蠻山,到了蠻地本所。
眾人落地,見真正西南蠻地,縱然是四位圣人,也不禁吸了一口氣。
只見天色昏黃,大地破敗,不見任何有生命之物,常聞許多死物邪物之哀嚎。
大地裂成一塊一塊,像是散落的拼圖,其中的縫隙已經(jīng)不能稱作縫隙,可以說是大溝大谷,像是一個泥碗從天下掉下來,啪摔得稀巴爛;又像是過年殺豬,把緊繃繃的胴體分裂,分成豬頭、前腿、后退、排骨。
從大地中暴露出地底世界,里面爬出的不僅僅是白骨鬼物,還有腐臭的肉尸,只剩下爛腿奔跑的怪物,通紅的眼珠飛射上天,還有流臭水的巨蛇,長舌頭舔舐自己排泄口的人面獸。種種邪異之物,像是馬蜂離巢,都從地底爬出。
地面上原本的萬物早已爛透了,樹木成泥灰,只有少數(shù)還殘留著樹的形狀,山峰倒塌,在殘丘上鋪著一層層黃糊糊的東西,細細看來,鋪的都是人皮。
有一條大河從西邊流到東邊,這河本來是滋養(yǎng)蠻地生靈的,此時河里流的都是血,通紅鮮艷,翻騰著濃厚的腥氣,令人作嘔。
不時從河上飄來一大片黑團,濃密密像是黑漆,但一陣風吹過,這黑團驚起,原來是拳頭大的蚊蠅聚在一起,蚊蠅飛起,露出下面白茫茫東西,蠕動不止,是指頭粗的大蛆在扭。
不時又有喧鬧聲從河中傳來,只見是人面長舌怪在交媾,這些怪物雌雄同體,但偏又邪亂,常常是成百乃至上千的族類共同交媾,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什么東西是什么東西。
而他們玩累了,就伸出長舌,卷起血河里的黑蠅、白蛆大吃,嚼得咔嚓作響、汁液橫流,又將蠅蛆塞進他們伴侶的身體中,以作獎勵。
天上是有一輪日,澄黃泛黑,長久不落,但這日似乎融化,拉長成橢圓形,像是雞蛋的蛋黃散了,又像是大瘡包里流膿。
天破地爛,萬邪萬惡。無論什么話,當用來描述這西南蠻地的景象時,都不夠用。
劉康禁不住吐了幾次,四閥主也強忍難言,這樣天地,這樣世界,不僅僅是表面看上去的邪惡,更是從最根源的心底令人惡心。
庾亮道:“世上竟有這樣存在。天地都爛透了,所有東西都爛透了!這里的每一寸、每一絲都是徹徹底底的爛!”
王游之道:“越是如此,便越說明這里有古怪。能使得天地如此,這股力量定然凌天駕地,恐怕和我等接近,我們更當謹慎?!?p> 眾人點頭。
四閥主展開圣人領域,籠罩全身,不受邪力干擾,同時將劉康護住,深入西南蠻地,探查詭異的來源。
連探一日一夜,四閥主都沒有收獲,雖然總感覺只差半步便能解開真相,但這半步始終賣不出去。
四閥主不由得都神色莊重。
謝太安道:“放眼天地廣大,能造成如此邪禍,且能隱藏自身本源,讓我等圣人都探不到,我估計除了那古神圣主,再沒有別的。”
眾人贊同。
陶五柳道:“可那古神圣主這樣做,真正目的是什么?且劉宗主之前所言,曾有人在此處見過恐怖巨樹,仿佛是遠古建木,我們這次并沒有發(fā)現(xiàn)?!?p> 劉康道:“陶閥主明辨。建木恐怖,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縱然讓他編造,他也編造不出。如今這這蠻地如此景象,我更認為那建木傳說絕對不虛?!?p> 陶五柳道:“劉宗主這話有理。建木關系重大,若真的重現(xiàn),它必要藏起來,我等再探?!?p> 眾人又探查整夜,此處詭異,無論日夜,天上始終有太陽。就在夜盡之時,天邊破蛋黃一般的太陽比夜間亮了一些,而在這光亮中,從地底猛沖出一道巨影!
黑影插天,比世上所有黑暗都黑暗,千枝萬杈,每一根枝杈上都挑著一具尸體。這巨影是一棵無比高的樹!
四閥主立即叫道:“真是有這樣的巨樹!果然是傳說中建木嗎?”
他們飛射向前,朝那巨樹而去。
但就在四閥主趕上去之時,那巨樹猛射起來,竟然像是一個巨人從泥里拔出腳一般,將它的根拔起,接著裂開空間,竄進入,消失不見!
四閥主到前,卻撲了個空,地上有一個方圓百里的大洞,深不見底,天空中空間破碎,瞬間又合攏,蹤跡全無,只有昏黃的惡心太陽在撒晨光。
庾亮立即出手,祭出萬蒙神鏡,朝那巨樹遁去的空中照去,那空間剛剛合攏,青光萬道,恰好顯現(xiàn)出一絲縫。
庾亮伸出雙手,瞬間化成兩座山大小,左右扒著那縫,猛地一扯,立即將空間扯開。
眾人欣喜,本以為追到了那巨樹的蹤跡,但沒想到空間裂開,從中噴涌而出無數(shù)蛆蟲膿水,腥臭沖天,朝眾人壓來。
四閥主立即展現(xiàn)圣人法,將這邪物破開,但邪物流盡,面前仍是封閉空間。
謝太安道:“那東西奸猾得很,所到之處都用邪物消弭蹤跡,看來是專門防備我們追它。”
但這時庾亮回頭,他面色青灰,道:“諸位,我追到了那東西的蹤跡,但情況似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