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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地南山下

第九章:暴風雨來臨

種地南山下 風初裊 3199 2019-10-13 08:03:50

  轉(zhuǎn)眼四年,黃豆九歲,老叔十四歲,黃德磊十五歲,二年前三人就不去私塾混日子了。

  黃豆要幫著娘做家務,整理院子,看雞攆狗。老叔也算個半大小子,可以下地干活了。

  黃豆去私塾不過為識字,能識字,以后做什么都好說。對她來說,私塾上的再久也沒用。前世她已經(jīng)上了二十多年學了,完全夠用了。

  原本黃豆還期望家里兄弟或者老叔能有一個學業(yè)順利的,比如考個秀才,進士及第什么的。等幾年私塾讀下來才知道,這個真的太難了。

  寒門難出貴子,在古代,那真是肯定的。

  十二歲的黃桃,也長了娉婷少女,每日和黃豆在家做活,領著五歲的小堂妹黃梨,照顧剛剛二歲的親弟弟黃德儀。

  黃德磊在家跟著爹爹學木匠,有活計了就跟著爹走村串戶。沒有活計了,就在家打點小件家具放鎮(zhèn)上雜貨鋪里代售。

  黃德禮留在村里上私塾,黃梨原本是準備接回去的。結果,黃四嫂又懷孕了,黃梨就又留在了三伯家,跟著二姐三姐后面轉(zhuǎn)。

  大伯家的黃德光已經(jīng)結婚了,大嫂剛剛傳來喜訊,二伯家的黃德明也說好了媳婦,秋收后就合八字過聘禮。

  黃三嫂開始打聽周圍適齡的姑娘,她家黃德磊已經(jīng)15歲了,鄉(xiāng)下孩子結婚早,十七八歲就要結婚,十五六歲就開始尋摸人家了。

  黃豆覺得不可思議,她哥雖然已經(jīng)十五歲,也有一米七多的身高,但是在她眼里,這完全還是個孩子啊。

  知道自己做不了主,黃豆私下暗搓搓和她哥說,遲幾年結婚,男兒應該先立業(yè)再成家這些。

  黃德磊看黃豆跟個小大人一樣談成家立業(yè),讓他遲點娶媳婦就覺得好笑。

  “豆豆,娘說操心多了長不高?!闭f著黃德磊還按了按黃豆的腦袋。

  “哥,我和你說認真的,你可千萬把持住啊,別聽娘的?!?p>  “黃豆,你皮癢了是不是?!秉S豆一回頭,黃三嫂正拿著掃帚走過來。

  “啊,哥,你看見娘出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闭f著黃豆拔腿就跑。

  其實,成家立業(yè)都是借口,黃豆只是覺得哥哥還小,過早進入婚姻會影響健康。

  最好二十以后結婚,當然她娘肯定不會允許,那么最低十八周歲,這是黃豆最低的底限。

  黃豆就像一個操心的大家長,在哥哥和老叔耳朵邊,念叨了好幾次。

  她想,效果雖然看不出來,起碼她在哥哥和老叔心里種下了一棵責任大樹,它肯定會生根發(fā)芽的。

  今年春天入了夏就干燥,地里莊稼都是靠人工挑水澆灌。

  黃家地多,大部分都在渠道河下游,這些基本是不用挑水澆灌的。

  但是不靠渠道河的,黃家以前的幾畝地就要人工挑水澆灌了。

  農(nóng)忙,幾家又合到一起做飯,一吃飯,就是滿滿二大桌子還多的人。

  黃米和黃桃屬于典型的吃苦耐勞不抱怨的那種,黃豆不行,她吃不了苦,還有一種現(xiàn)代人的懶,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

  就是因為農(nóng)忙,她沒下地沒做飯,為了自己這臉不丟的太徹底,她主動把照顧弟弟妹妹的活計攬了過去。

  挑水澆灌真的辛苦,黃豆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想辦法掙錢,起碼做個地主婆,不用下地。

  等稻谷抽穗灌漿,雨水突然一下多了起來,沒日沒夜開始下了

  黃老漢在地里轉(zhuǎn)了一上午回來坐在屋檐下抽煙:“榮貴他娘,今年稻子收成還不算差。我就是擔心,這雨一直下下去,容易出事?!?p>  黃奶奶正坐在堂屋給小兒子做鞋,半大小子,見天在外面瘋跑,特別費鞋。聽見黃老漢的話,走出來看看天,天空烏云密布,壓得極低,一場大雨眼看就要來臨。

  “他爹,要不你先吃一口墊墊,再去老大他們幾家看看,眼看著就要收糧了,可千萬別給淹了。準備準備,這雨過后,天一放晴咱們就收稻子,不能等老透了。”黃奶奶邊說邊準備去廚房給老頭子端飯菜。

  “不用了,我先去跑一趟,他們到底沒經(jīng)過事,得早點準備,回來再吃,實在不行,冒雨也要收,不能把到手的糧食糟蹋了。”說著黃老漢就頂著密布的烏云先去了大兒子黃榮貴家。

  一下午,眼看著雨就要下,卻一直沒下下來,樹上的知了拼了命扯著嗓子叫,有一種聲嘶力竭的感覺。

  院子里熏了艾草,但是蚊子還是一團一團往人身上撞。

  熱得人心煩氣躁。

  晚上,黃老漢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剛準備回去睡覺,就聽一聲驚雷,天空像裂開了一道河,雨水劈天蓋地倒了下來。

  黃老漢三步二步就跑進了堂屋,身上還是被雨澆了個濕透。黃奶奶忙過來拿條干毛巾遞給黃老漢:“快擦擦?!?p>  又看看外面的雨忍不住低喃:“這雨這么下,地怕要被淹了,老天保佑,千萬別倒伏了。”

  到了晚上,黃老漢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睡了,凌晨過后,黃老漢覺得心口悶得厲害,爬起身喝水。

  黃奶奶連忙起身給他倒了一碗水,黃老漢喝完水,索性爬起來走了出去。

  暗夜,四周只聽見雨聲。

  黃老漢站在屋檐下怔怔出神,心里說不出的慌亂,他心里總有隱約的不詳感覺。

  眼看今年就要收獲了,莊稼長的也不錯,顆粒也算飽滿。大家伙都覺得高興,今年算是不愁口糧了!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不遠處的南山,黃老漢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啊啊啊”半天說不出話來。

  跟在身后的黃奶奶發(fā)現(xiàn)不對,連忙拍打著黃老漢后背喊起來:“老頭子,老頭子,你怎么了?”

  黃老漢被老伴拍打的一個機靈,大喊一聲:“走山了?!?p>  黃奶奶被黃老漢一聲嚇得瑟瑟發(fā)抖:“啥,你說啥?”

  “快,叫上孩子們,跑。”黃老漢反應過來,一頭鉆進灶房,拿起一個鐵勺,一個銅盆,“咣咣”地敲了起來。

  雨聲中,敲盆的聲音傳到并不遠,但是黃家?guī)讉€兒子還有全家老少都被老爺子踢門敲盆聲驚動起來。

  黃寶貴一邊穿衣一邊往外跑,幾步?jīng)_到黃老漢身邊,奪過銅盆和鐵勺:“爹,我來,你先走?!闭f著健步?jīng)_入雨中向村中跑去。

  大雨不停,村子里男女老少跟著黃老漢一家往西跑。家里衣物銀錢方便攜帶的,手腳麻利的都帶上了。

  破家值萬貫,還有人在屋里忙著收拾東西,里正組織的村里青壯,進去就拖人。

  村中祠堂一塊破鐘已經(jīng)響起,三響過后,必須走,不走拖走,拖不走就不管你死活了。

  一時大人叫聲,孩子哭鬧聲,風雨聲……

  家里養(yǎng)的雞鴨豬,屋里屯的糧是帶不走的。有準備回去再拿點什么的,都被族長和黃老漢挑出來的青壯攔了回去。

  三十多年前黃家灣人經(jīng)歷過一次走山,那時候的黃老漢還是個幾歲的娃娃,跟在爹娘后面跌跌撞撞逃了出來,一個村子大部分人都被泥石淹沒了,連墳都不用起一個。

  而族長和幾個不多的老人都是那場浩劫中幸存下來的,所以,他們才知道在這個時候生命比財富更重要。

  一村人,剛走出一里多地,就聽見身后“轟隆”一聲,地跟著顫動了幾下。

  雨靜靜地下著,夜,越發(fā)地黑了,所有人都不敢停。

  雨地里,特別泥濘,一腳踩下去,再拔上來,連鞋掉了。

  黃豆和姐姐黃桃手拉著黃梨的手,跌跌撞撞在泥水里走著。姐妹三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身上頭發(fā)上都是泥水。

  天色漸漸放明,可以隱約見遠處的河流,大堤陡且深,每年水流最深不會過半。

  現(xiàn)在水已經(jīng)漲到了一半以上,離岸邊也就二米多的距離。水流很急,夾裹著樹枝,野草,一些看不清楚的黑色東西也在混黃的水流里忽隱忽現(xiàn)。

  到了一處空曠處,族長派了七八個青壯漢子往回走,看看村里的情況。余下的眾人什么也不管了,找個相對順眼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黃桃看看小黃梨被泥水糊滿的臉,忍不住舉起袖子想給她擦擦,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袖子比小黃梨的臉還臟。

  再看看路邊引水進地的小河溝,雖然水又混又黃,可洗洗總比現(xiàn)在干凈。

  黃桃看幾個村里的大爺大娘都找了地方洗臉洗手,也連忙找了一小塊比較安穩(wěn)的地方站著,先洗了手,洗了臉,又順手把頭發(fā)抹了抹。

  黃梨看見二姐在洗手也嚷嚷著洗洗小手,黃桃連忙走過去,準備牽著妹妹過來洗洗。

  一拉上黃梨手,黃桃突然抬頭,黃豆呢?

  晚上雨大路滑,黃桃一手拉著妹妹黃豆一手拉著小黃梨,走的艱難,后來黃豆就轉(zhuǎn)過去,拉了小黃梨的另一只手,姐倆拖著黃梨走。

  不知道什么時候,黃豆不見了,也許是落在了隊伍后面,也許,可能就會滑到路邊的溝渠里。

  路邊溝渠,寬且深,是周圍灌溉莊稼的主要水道,直通前面的大河。而此刻的大河,河水混濁,夾雜著不知道從哪里沖下來的雜草樹木,向下游沖去。

  黃桃?guī)е耷坏囊宦暣蠛埃骸澳?,豆豆不見了?!斌@動了疲憊的眾人。

  黃德磊和黃寶貴幾個健步就沖了過來,一個黃家溝二十幾戶人家,不過二百口人不到,一眼看去,沒有黃豆的身影。

  宋三嫂和黃奶奶當時就站不住一屁股癱在地上。

  遠處的河水,風大浪急白茫茫一片,只有九歲的小黃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風初裊

黃家有兒媳婦了,此后,黃豆大伯娘就不好稱為黃大嫂了,要叫黃大娘了。二嫂就稱為黃二娘,依次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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