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恢弘,群獸吼。
天光昏沉,林中有各色瞳,幽幽發(fā)亮,惹人心悸。
自后山出,由北朝南行走,可聽見山下溪水聲。
群獸注視卻不上前,這有悖它們的天性。
徐宏警覺,一把青銅劍持于手中,握緊,隨時待發(fā)。
沒有徐凱在身邊,很多事都得自己做了。
穆長風好似馱獸,肩上七件獸皮衣讓他身形沉重,步行山林間,總能留下腳印。
走的是早已經(jīng)早有的山道,與徐宏伐藤蔓小心前行不同,眾人每一步都很大,毫不懼怕周圍群獸環(huán)視。
穆長風看徐宏神色緊繃,抖了抖肩上獸皮衣,輕松的說道:“長春你是第一次出山,不知道這平安道?!?p> 平安道?
原本眾人腳步聲極有節(jié)奏,隨著穆長風說話聲傳出,這一方靜謐被打破了。
山中若有音,但凡絲毫,皆會惹群獸至。
然而周圍的群獸仍然臥林中窺探,沒有吼聲與戾氣,非常奇怪。
莫非便是因為這平安道?
自從附體穆長春后,徐宏從未發(fā)問,此時同樣如此,靜靜的聽著穆長風說話。
“咱們走的這條道路,便是武王府特地開辟在山間的官道。”
“這平安道全長四百五十一里,連通了這北幕山的三十二個村。與咱們穆家村一樣,留有禁制,可阻隔群獸?!?p> “只是我穆家村一直都打開禁制,而這平安道卻只有每月初才開啟一天了?!?p> 聽了他的話,徐宏眼睛朝著周圍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痕跡,帶著暗色的古怪花紋,是有人在此處刻下了禁制,阻著群獸的到來。
“咱們穆家村離臨冬城二百里距離,前有侯王張賀齊廣徐許八村,后有池等二十三個村?!?p> 眾人是一路疾馳,而穆長風說到此處,停下了話語。
是這山道上,突然多了一隊人,是從旁邊村落走出來的。
為首一中年人身形魁梧,身上披著紅色鎧甲,看到穆守宏時面色一沉,原本聊著天的眾人,瞬間便匿去了聲音。
“穆家村?!边@道低沉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帶著壓抑和狠色。
徐宏微微驚訝。
這中年人可不就是昨天持長弓,圍獵墨麟獸的那群人的首領(lǐng)。
“許遮,你們這是怎么了?”兩隊人各行各的,穆長風倒是似乎認識人,快步走到那個隊伍的一青年身旁問道。
“滾。”那青年瞥了一眼穆長風,眼中帶著厲色。
這讓穆長風眉頭一掃,狠狠的打量了他幾眼,也沒再說話,轉(zhuǎn)頭回了隊伍中。
穆長烈看到穆長風吃癟,有些不忿,笑了一聲,沖著穆長風道:“長風,你跟他說什么話,應該是狩獵隊被兇獸吃了人,不開心呢。”
徐宏聽到這話有些愕然,吃驚的看了一眼穆長烈,你猜得可真準,他們昨天還真是死了不少人。
那中年人本來在埋頭走路,不想搭理穆家一行人,卻聽到穆長烈的話語。
原本平靜的身上瞬間冒出一頭蒼狼,手上長弓一展,鐵箭直接帶著寒光激射而出。
其聲勢洶涌,冷冽無比。
徐宏沒想到這人會如此做,手中青銅劍立于身前,警惕著。
只是握劍的姿勢怎么都像是拿著刀,而那眼睛好似盯著的是一頭咆哮而來的野豬,而不是鐵箭。
穆長烈也是沒來得及反應,身上虎嘯,青光撩起發(fā)梢,快速閃至一邊去,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那鐵箭在其面頰上擦出一道血痕,似有碎血凌空。
鐵箭射出平安道,射入暮色中,驚起了群獸。
“該死!你們許家竟然敢不守規(guī)矩?!蹦麻L風巨劍晚了一步,才掃至穆長烈身前,當即有些驚怒。
若不是穆長烈反應及時,這一箭便直接洞穿了其頭顱。
一時劍拔弩張。
然而在這箭剛射出平安道的瞬間,已經(jīng)有一把包裹著青色氣浪的黑色鐵劍朝著許家那中年人斬去。
中年人似有預料,身形一閃,在其身邊當即便有棍、槍、劍朝著那黑色鐵劍攻去。
卻直接被鐵劍掃開,好在鐵箭的攻勢也消去了。
“血債血償!”一聲冷喝,隨后虎嘯山林。
青光遐體而上,那黑色鐵劍再有威勢,其上似有黯淡虎頭冒出,側(cè)著劍身朝許家村一青年拍去。
“砰?!睈灺晜鞒?,根本沒來得及抵擋,那青年直接便被拍入平安道外,當即有火色巨蜥襲來。
許家村人來不及反擊,朝著平安道外慌忙而去。
穆家村一行人卻沒有繼續(xù)攻去。
沒多時,許家村人便驅(qū)走火色巨蜥,救下了青年,卻見其大氣不出,肋骨是折斷了不少,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穆啟悅。
“穆啟悅,沒想到你們穆家村這次物資交換把你也派出來了?!币股行杏谏铰?,他并沒有看清楚穆家村幾人面相,只以為有穆家村村長穆守宏這一個五臟境,是吃了個暗虧。
“你不也來了么?”穆啟悅聲音傲然,帶著居高臨下的俯視,似乎有些不屑與之說話。
持著黑色巨劍,立于前方,竟然有冷面劍客之感……
這戰(zhàn)斗爆發(fā)突然,從徐家那人射箭,到穆啟悅反擊,流暢到了極致,好似早就約定好了一樣。
“許賀、敘秋身死,如今許昕也重傷,我許家村直接失去三名悍將,你們穆家村真是好算計?!敝心耆死湫χ骸翱v使你是銀翼傳人,可你也不該忽視平安道的規(guī)則,平安道上無爭斗,你穆長烈無大事,而我許昕卻重傷,等著監(jiān)察找你說道吧!”
“如此算計,且看這次武王府之爭,你們穆家能排到什么位置?!?p> 他聲音平靜,收起弓,疾馳而出:“走!”
徐宏幾人沒動,瞧著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
“許賀、許敘秋死了?”穆長風眉頭皺了起來:“那兩家伙可是許家年輕一輩的劍與盾,我本想著下一次武王府之爭把后山給搶回來呢。”
許賀?
許敘秋?
穆家的算計?
那劍與盾的稱號若是沒有錯的話,自己看到的盾,許敘秋明明是中年人,為何是年輕一輩?
莫非是少年老成,亦或者修煉了什么損失壽元的功法?
且昨日的那一場戰(zhàn)斗是穆家早已經(jīng)謀劃好的?
徐宏心中思索,耳朵靜靜的聽著。
“難怪他脾氣不對,原來是死了兩人?!蹦聠傕驼Z。
“走,若是他們死人了,對我們反而是好事。”村長看了一眼穆長烈,看沒什么太大傷勢,便朝著前方去。
沒有人討論那中年所說的算計,反而對死了人有些同情……
天色亮,晨曦啟,遠處天穹,白中帶著紫。
這個時候,應該是晨練,引紫氣東來——
山林間的群獸也少了,是已經(jīng)快到山外了。
最后一段路是一個陡坡,斜度七十,幾人腳上好似有黏土一般,快步走了下去。
穆啟悅一直注意著徐宏,想著隨時幫襯徐宏一把,卻瞧著徐宏跟著幾人,輕松下了這三百米的斜坡,眼中不禁有異光閃爍。
徐宏不知,是被身前景色吸引。
眼睛朝著面前看去,一片廣闊的平原落入眼中,早起便有人耕種,農(nóng)田如五彩的寶石鑲嵌在大地上。
在平原不遠,一座巍峨大城坐落于此,城墻如鐵壁,其上一個個獸紋浮現(xiàn),恢弘、狂野、壯闊,如最美的工藝品。
“農(nóng)耕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