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晴好的天空飄著幾朵淡薄的運。
連日陰雨的A市終于迎來陽光。
舒悅走進院子,就看到坐在玉蘭樹下?lián)u椅上看書的窈窕身影。
長及腳踝的白色束腰連衣裙,米色的羊毛披肩,光滑的墨色長發(fā)隨著肩頭軟軟繾綣至腰間。明媚的陽光透過玉蘭樹細密的枝葉,在女子清淡的身影上撒了一層細碎而溫暖的柔光。
她低垂著眉眼,整個心神都投入在厚厚的書冊上。濃密微翹的羽睫像是小扇子一樣輕輕眨動,素白指尖偶爾翻動一頁書頁,發(fā)出輕輕脆響。
靜好的姿態(tài)如畫一樣靜謐,舒悅不忍心打擾。
可是——
她終究還是開口,沙啞的嗓音充滿憐惜:“菀青?!?p> 女子眉眼緩緩抬起,清淡的眸子恰好盈了一束柔光,瞳孔仿佛琥珀一般清澈。三月風涼,開的正好的白玉蘭花瓣吹落,正好有一片落在她的頭上,又順著柔滑的發(fā)絲落到肩上,淌了一絲清新疏冷的玉蘭花香。
“怎么了?”與她靜好清冷的氣質(zhì)一般,她悅耳軟糯的嗓音也帶了一絲冷淡。
舒悅上前,將她肩上那片繾綣不舍離去的花瓣摘下,語氣帶了三分猶豫:“方家......來人了?!?p> 手指一僵,喬菀青清澈的眸子掠過淡淡波瀾。
這是一棟位于A市城郊的鄉(xiāng)間別墅。依山傍水,風景宜人。別墅不大卻布置的十分精致,前院很寬敞,擺了木質(zhì)的桌椅,秋千,種了品種繁多的薔薇,還有幾株剛發(fā)芽的銀杏樹。
后院卻只種著白玉蘭,那是喬菀青每日獨處的地方。
從后院走進別墅客廳,喬菀青一眼就看到局促不安站著的蒼老身影。
她腳步微頓,回憶如浪潮翻滾。
“三小姐!”福叔聽到腳步聲,連忙轉(zhuǎn)身,目光落到喬菀青臉上時,有片刻的呆滯,然后便悄然紅了眼眶。
五年不見,三小姐像是換了一個人。他忍不住回想多年前那個穿著碎花洋裝拉著他衣角撒嬌的小女孩,再對比眼前清冷的仿佛不沾人間煙火的喬菀青,心頭酸的厲害。
喬菀青看著明顯蒼老了許多的福叔,又看著他泛紅的眼眶,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當年在方家,除了爺爺,最疼她的就是福叔。她是真的把他當長輩一樣敬愛,即便是五年后的今天,這份心也從未變過。
她知道,當初那件事,福叔沒有參與,也無力改變!
走到桌前,喬菀青親手給福叔倒了一杯茶,疏淡的語調(diào)難得多了幾分暖意:“福叔,好久不見?!?p> 福叔受寵若驚的捧著茶杯,也顧不得燙不燙,低頭喝了一口,再抬起頭時已是熱淚盈眶。
喬菀青沒有開口詢問,她靜靜的等著福叔開口。她知道,方家不會無緣無故派人來找她。
福叔抹了一把淚,激動的說:“三小姐,老太爺......老太爺他......病危了?!?p> 喬菀青強撐的鎮(zhèn)定土崩瓦解——
“三小姐,回去吧?老太爺每日都念叨著您的名字,當年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您回去見見老太爺吧!”福叔哽咽不止,略微佝僂的身影微微顫抖。
他在方家伺候了幾十年,早已經(jīng)把方老太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喬菀青眼瞼低垂,濃密羽睫在眼下映出淡淡陰影,掩藏了眼底紛亂的思緒。
方家眾人的模樣在她眼前一遍遍閃過,那些冷漠的,甚至惡毒的眼神從記憶深處翻滾而出,她不自覺后退了一步,素白的指尖緊緊攥在一起。
回去?
回到方家?
呵——可她分明已經(jīng)是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