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字?”
江玄楞然地說道,不應該是練劍嗎?這和練字有什么關系?
元瑤看著江玄疑惑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了一種得勝感,有些得意的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劍和筆運用起來都是同一種手段,只不過筆沒有劍的鋒芒,一個對劍法領悟極深的人,寫字自然也很好?!闭f著還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就比如說你老師我?!?p> “哦,老師原來你也會嘚瑟啊。”江玄做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說道。
元瑤笑容一僵,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干咳了兩聲,沒好氣地說道:“說正事,你寫字怎么樣?”
“嗯?怎么說呢?就是,這個嗯?”
江玄抓耳撓腮半天沒說出一句正話。元瑤看到江玄這個樣子,好氣又好笑地敲了敲他的頭:“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你猶豫什么?”
江玄吃痛,嘟嚷道:“老師,我寫字不好?!?p> 慕月鎮(zhèn)很小,能識字的人很少,更別說寫字很好,就連會寫字的人都很少。
“那你寫幾個字來看看。”元瑤不知從哪里取出筆墨紙硯,一一擺在江玄面前。
江玄一看就傻眼了,寫字咋還有這么多物品?他以前就直接用一支筆沾點墨水就寫了。
在元瑤的注視下,江玄被囧的面紅耳赤,低著頭猶豫的說道:“那個老師,你還沒有吃飯吧,要不你先去吃飯。吃完了我也就寫好了?!?p> “我可沒有你這么懶,我吃完了飯再來的?!?p> “那老師你也坐久了,去走動走動活動一下筋骨也好?!?p> “你不要把圣修士比作常人,只要有圣氣維持,坐十幾個小時也會沒有事的?!?p> “老師……”
“打住!”元瑤打斷了江玄繼續(xù)牢騷,這小子分明就是自己寫字這不好怕出丑,想讓她回避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寫吧,我才不會稀罕看你呢。”說著還扇了扇鼻子,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江玄被說破了內心想法,尷尬的饒了饒頭,拿起擺放在硯臺上的筆,占了一點墨水,開始在極薄的宣紙上寫字。
江玄是慕月鎮(zhèn)上為數不多的幾個會寫字的人,不過他的字并不太理想,寫出來就像鬼在打架,只能勉強相認,而且小鎮(zhèn)上的紙都很粗糙,哪里有宣紙這樣昂貴的紙?
筆尖點在宣紙上還沒有等江玄寫字,宣紙就被墨水浸濕透了。江玄一捂臉,心里不禁想起神棄說過的話:圣臨跡想要修成萬分困難。
江玄心虛地瞥了一眼遠處悠哉悠哉賞花的元瑤,不得不說元瑤很美,站在花叢中就像一個花仙子,不過江玄沒敢去欣賞,飛快地換了一張宣紙,這次他小心翼翼地點字,結果依然不堪入目。
又換一張宣紙,太過用力把紙寫破了。
再換一張宣紙,還沒寫紙就被墨水染花。
又一次換紙,終于寫出了幾個字,不過江玄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字?因為看起來就像是在亂攪。
……
元瑤等了一個小時后,回到亭子后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滿地都是被江玄丟棄的廢紙,江玄衣服上,臉上都被弄滿了墨水,看起來就像是個小花貓,不過江玄這時還在奮筆疾書的寫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元瑤的到來。
“咳咳!”
元瑤實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了兩聲。江玄一驚,嚇得手腳一哆嗦,抓起宣紙藏在背后,干笑說道:“老師你回來了啊,我這還沒有寫好呢?!?p> 元瑤微笑著朝江玄伸出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江玄眨了眨眼,裝作一臉不解地問道:“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
元瑤沒有說話,朝江玄彎了彎手指,江玄一咬牙把手上的宣紙交到元瑤手上。
元瑤美眸掃了一眼,宣紙上寫的東西,她只能用東西來形容。這幾個字像是天上飛的烏鴉,又像針線攪在一起的亂麻。
“江玄?!?p> 元瑤眉目依舊帶笑,輕輕呼道。
“???老師?!?p> “你寫的是什么啊?”
江玄做出一個暈倒的動作,恨不得找條地縫轉進去,心虛地說道:“寫的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p> “唉!”元瑤故意深深地嘆息一口氣,抬了抬手,只見滿地狼藉的亭子瞬間恢復了整潔,手指一抹,又是一張宣紙平攤在石桌上,示意江玄坐下:“你看我來寫這幾個字。”
江玄立馬聚精會神地看著,元瑤筆尖輕抬,氣勢忽的一變。
寫字行云流水,落筆如云煙。舉筆信手涂抹幾下,一幅騰飛的巨龍即躍然紙上。
元瑤行筆迅捷,用筆有力,發(fā)力沉重。古墨輕磨滿幾香,硯池新浴燦生光。筆勢雄奇,姿態(tài)橫生,出于無心,是其手心兩忘,具有了最為生氣灌注的特點。
其色,其形,其濃淡枯濕,其斷連輾轉,粗細藏露皆變數無窮。
運筆中省去塵世浮華以求空遠真味的意味。
短短數息間,十個龍飛鳳舞的黑字便呈現在宣紙上。墨水滲透有度,好像這字原本就是印在宣紙上似的。
元瑤得意的朝江玄揚了揚眉毛,江玄由衷地感嘆道:“老師,你寫字真的好看?!?p> 元瑤嫌棄地撇了江玄一眼:“拍個馬屁都沒有一點技術含量?!?p> “嘿嘿,老師你是知道我的,沒有什么文化,馬屁拍不好也屬正常?!苯~笑地說道。
“行了?!痹幪种浦菇^續(xù)高談闊論:“坐好,我來教你練字,唉!圣主只給我一個月,真不知道能不能讓你把劍練好。”
“老師你放心吧,我再不濟也是圣子啊,能有你想的這么差嗎?”
“的確有這么差?!?p> “……”
元瑤給江玄示范了幾次后,便讓江玄自己先寫,她在旁邊看著,糾正江玄錯誤地地方。
“頭部要端正,前額略向前俯,眼睛離紙面的距離大約是三尺至四尺左右;身體姿勢要盡量坐正、坐直,胸口距離桌面三寸左右;兩臂自然撐開,使身體的力量可以暢通的傳達到鼻尖;兩腳自然平放,屈腿平落?!?p> 江玄也在努力的糾正自己的習慣。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寫字也有這么高的要求。
寫著寫著,江玄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對掌握物品有了一定的精準層度,難怪不得元瑤非要讓他先練字,練字就是練劍的基石。只有練好了字,才能夠最大層度地精準控制用在劍上的每一分力氣。
這是江玄以前從未想過的,在慕月鎮(zhèn)時,江玄是人人口中的天才。他也一直以天才的稱謂自居了十六年,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遠遠不夠,以前的十六年只不過是在坐井觀天罷了。
元瑤不知道江玄內心的想法,師徒二人練字很快一天時間就過去了。夕日欲頹,火紅色的太陽把被照射的事物影子拖得很長。
一天下來,江玄的字改善了很多,雖稱不上很好,不過也達到了字跡清晰,筆畫工整的地步。
元瑤滿意地看著江玄一天的成果,江玄的悟性很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要她提點一句江玄就能明白過來,有時甚至還可以舉一反三。
“老師,你覺得我還不能在一個月之內完成圣主大人設下的條件嗎?”江玄洋洋得意地對元瑤說道,眉宇之間滿滿的都是求夸獎的神態(tài)。
元瑤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江玄這樣,到底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啊,哪怕身處圣子之位,也終究脫離不了原性。
鋒芒畢露,盡展銳氣。
“是啊,為師剛才看走眼了呢,圣子肯定會完成的?!?p> “那是!老師我回去了?!?p> 元瑤站起身,對江玄點了點頭,后者歡慶地跑回絳紫殿。元瑤看著華麗而空曠的絳紫殿,心里升起一抹哀涼。
世人皆知圣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知他們的孤獨,一個圣跡印就決定了他們的一生,哪怕不是心甘情愿,也身不由己。
心痛之感由此而來,就好像自己的弟弟被隔在一面不可沖破的水晶墻里,只能夠敲打著水晶墻,述說著無聲的話語。
元瑤腦里浮現出江玄歡喜的樣子,她突然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這樣的江玄變成了冷漠,不含情感的江玄。
一雙大手環(huán)住她柔軟的腰肢,隨即便被擁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元瑤俏臉飛快抹上兩片紅霞,嬌嗔道:“你怎么來了?”
“想你了啊,來看看唄?!毙细樕想y得的露出寵溺的微笑,說道。
邢庚和元瑤是戀人的關系整個圣光殿除了他們,就只有神棄知道。他們雖然圣氣修為極高,不過他們的年齡也才二十七八左右。
“行了你,我教江玄練劍你也可以一起來看啊?!?p> “你知道的神棄那個家伙一天都想整我,萬一這次他給我安了個打擾圣子學習的罪名,我不就得不償失了嗎?”邢庚私底下和神棄關系很好,也只有他敢直呼神棄名瑋。
“邢庚,你覺得江玄怎么樣?”元瑤依靠在邢庚寬厚的懷抱里,輕聲問道。
“別,我對男人可沒興趣,我只對你有興趣?!毙细⒓醋龀鲆桓本璧臉幼印?p> “我和你說正事!”元瑤聲音突然高了八度,輕輕踩了邢庚一腳。
“好好好。”邢庚做出一副認輸的表情:“圣子這個人你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會產生一種親切感。雖然出生平民,不過在覺醒加冕時還是能忍受煞仙的灼體這么久,能看出他是一個意志力堅定的的人。”
“哦,那我問你,在你心中江玄和簌兒你更認可誰?”
“我最認可你。”
“……”
夕陽下,一對天作之合相互依偎,構成了一幅靚麗的風景線,只可惜空有美景,卻無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