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琛走后的第二日一早就有兩個丫鬟并一個侍衛(wèi)上了金陵臺,嬤嬤知道他們是安瑾琛的眼線,難保沒有殺機,所以只指派他們做一些粗活重活,在照顧冷曦月的事情上仍是親力親為。
孩子長大是很快的事情,冷曦月被送到金陵臺已經有八個月了,原來那小小的一團已經長大了一些,安瑾琛得了空閑總往金陵臺跑,而且每次都帶來一兩件新制的小衣裳。
這日,安瑾琛如往常一樣帶了兩包人參并兩件小襖到金陵臺來,還未進門便與宋嬤嬤撞了個滿懷,安瑾琛穩(wěn)住步子順勢扶了一把宋嬤嬤,緊張地問道:“嬤嬤你急著去哪兒?”
“我呸!安瑾?。∥疫€以為你是真心對公主好,沒想到你們竟做出這種事!安家人真是喪盡天良,連個孩子也不放過,當真是要趕盡殺絕!”宋嬤嬤絲毫不懼憚安瑾琛的身份,指著鼻子謾罵他。
安瑾琛剛來便招了一頓臭罵,心中疑惑重重,繞過宋嬤嬤快步往屋里去,只見榻上的小人兒面色黑紫,呼吸急促,似是中毒之狀。安瑾琛且驚且怒,厲聲質問兩個丫鬟:“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小公主的?宣銘呢?”
一個身穿紫衣的丫鬟答道:“宣侍衛(wèi)去請?zhí)t(yī)了,但遲遲未歸?!?p> “來不及了?!卑茶”鹄潢卦戮拖蛲怙w奔。宋嬤嬤見了更是惱怒,在背后大喊:“安瑾琛你這個王八蛋,你要把我的月兒帶到哪里去?!”說罷竟嚎啕大哭起來。
安瑾琛一躍登上馬車,厲聲道:“從禁門走!快!”
車夫深知禁門是專供皇帝御駕駛進駛出的,無論是誰走禁門都是僭越之舉。
安瑾琛見車夫遲遲不行,憤怒地呵斥:“你下來,我自駕!”隨即將車夫推下,一只手抱著冷曦月一只手拉起馬韁奔馳。
安瑾琛救嬰心切,在宮道上一路疾馳,途經禁門時有幾個侍衛(wèi)攔截,安瑾琛來不及解釋,重重地甩了一鞭子,那馬吃了痛發(fā)狂似的向前沖,其間馬蹄踢傷了好幾個侍衛(wèi)。安瑾琛一路沖出去很遠,根本聽不見身后侍衛(wèi)大叫:“快去稟報皇上!”
安瑾琛步履匆匆地踏入太醫(yī)院,急切地高呼:“孫太醫(yī)!救人!”
一位年長的太醫(yī)疾步迎出,見安瑾琛懷里抱著一個幼嬰且神色慌張,來不及多問便立即把那孩子放在榻上,老者細細觀察了一番又切了脈,很快便斷出了病癥所在,他捻起銀針不緊不慢地扎了幾個穴位,這幾針扎下去后,那昏迷的嬰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臉色亦漸漸回轉,守在一旁的安瑾琛見此略微安心。
“這是中了什么毒?”
“這……無法斷言,好在這孩子命大,中毒不深,且醫(yī)救的及時,現(xiàn)已無性命之憂。只是不知這是誰家的孩子?竟使安丞相如此緊張?!?p> “我的?!卑茶”痖缴线€在哇哇大哭的女嬰,溫柔地拍著她的背脊安撫情緒。
“安丞相不必同我開玩笑,您至今尚未娶親又何來孩子?”
“哈哈哈,若說是我眠花宿柳留下的呢?”
“這更是不可能了,安丞相您潔身自好,必定不會作出此舉?!?p> “這是皇上的四公主——冷曦月?!?p> 孫太醫(yī)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記起景昭皇貴妃之女尚未滿月便被送到金陵臺撫養(yǎng)之事,此刻他頗為驚訝地看著安瑾琛懷中的幼兒,的確從那眉眼中看出幾分先皇貴妃的模樣。
“孫太醫(yī)今日的人情我是欠下了,改日送些好東西給你。月兒有些倦了,我?guī)亟鹆昱_去?!卑茶☆^也不回,專注地望著懷里的嬰兒,一步一步地走遠了。
孫太醫(yī)望著安瑾琛遠去的背影,不禁發(fā)笑,喃喃自語道:“一個求藥殺她,一個求我救她。這姐弟倆還真是前世的冤家?!?p> 安瑾琛回去時并沒有從禁門走,他知道方才這么一鬧,此時禁門必定有更多的侍衛(wèi)攔截,但懷中的幼嬰正在酣睡,他不愿吵吵嚷嚷的侍衛(wèi)嚇醒了她,所以刻意挑了一條偏僻靜謐的小路回去。
宋嬤嬤在殿門口焦急地張望,遠遠地看見安瑾琛抱著孩子回來了,她立即沖上前去,一把奪過襁褓,但見懷里的冷曦月正睡得安穩(wěn),臉色也已經返過來了,只是嘴唇略微發(fā)白,嬤嬤見此,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只是仍舊置氣似的,也不理睬安瑾琛,抱著小公主進屋去了。
安瑾琛召了宣銘、紅袖和紫玉出來,厲聲責問:“小公主近日都吃了些什么?”
紫玉答道:“公主的飲食起居皆是嬤嬤親自照顧。”
安瑾琛謹慎地看了一眼屋內,壓低聲音:“從今以后你們也注意宋嬤嬤的舉動。此外宮中其他人送來的食物千萬不能給小公主吃,還有這藥務必得由你們來煎,不得假手他人?!?p> 紅袖、紫玉福身答:“是?!?p> 安瑾琛憂心忡忡地看著屋內,他大約已經猜出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所為,只是他不曾想到自己的皇后姐姐竟如此地心狠手辣,她與閨中的安小姐已經完全判若兩人了。
起初,安瑾琛保護冷曦月是為了替安瑾瑜積陰德,替安家贖罪。
可是誰也不曾想,十幾載之后,當安瑾琛再次審度內心時卻驚覺他所做一切并不僅僅出于責任心和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