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一點沒說錯,”陳子非馬上接上話,“不但是這兒的衛(wèi)生間少,咱們這座城市的衛(wèi)生間都少。你只要開上車轉(zhuǎn)一轉(zhuǎn),就會發(fā)現(xiàn)找個衛(wèi)生間可費功了。”
何國慶又呵呵地笑。
“別笑,我還有話,”陳子非說著說著,面孔變得嚴肅,言談變得認真,“有個星期天,我拿著城市旅游圖在市里轉(zhuǎn)了一天,尋到91個公共衛(wèi)生間,不到100個。咱們這座城市是450多萬人,按100個衛(wèi)生間算,平均4萬5千人一個衛(wèi)生間。要是輪得上,得排一天隊。”
何國慶已笑得合不攏嘴,但他還是搶著說:“你的算法不對,衛(wèi)生間少是少,還不至于擠得人滿輪不上?!?p> 陳子非說:“我是打譬喻,不要當真。但這座城市的衛(wèi)生間少,確實是少,這點你應(yīng)該承認?!?p> “是,沒錯,是少?!焙螄鴳c點點頭。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衛(wèi)生間少。是城市膨脹的太快還是城市設(shè)計者的原因?還是城市管理者的原因?”
“我認為是城市管理者的問題?!?p> “說得對,是城市管理者的問題。就說這條食品一條街,十多年前,在建設(shè)籌劃的時候,管理者只注重引來多少南北風(fēng)味,多少地方小吃,建多少酒店飯店,”
“只管人吃,不管人拉?!焙螄鴳c說句俏皮話。
“也管。不是建了一個衛(wèi)生間嗎。問題是管理者的眼光短淺,十年后這里每天來品嘗小吃大菜的人絡(luò)繹不絕,而公共衛(wèi)生間還是這么一間。如果當初在街口兩頭各建一個衛(wèi)生間,如果大飯店的衛(wèi)生間向吃小吃的客人和路人開放,我們這座城市會更干凈漂亮?!?p> “哼,想得可好了,向路人開放,那有這等好事,”何國慶不屑一顧,發(fā)起牢騷,“商場的衛(wèi)生間是應(yīng)該向購物的人開放的吧?可人的自私狹隘害得我爹白花了6塊車錢?!?p> “怎么回事,給我說說?!标愖臃呛闷娴貑枴?p> “前段時間,我爹到購物中心買衣服,緊尿了,想找個衛(wèi)生間。問來往的人,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情況可諒解。外邊的人嗎,跟他一樣是進這里來買衣服的??赡鞘圬浀姆?wù)員心眼不好。我爹問了兩名女服務(wù)員,她們都說購物中心里邊沒衛(wèi)生間,到外邊去。我爹憋得難受,就跑到商場外問一位出租車司機。小師傅說,有了,離這兒還遠了。我爹說,你拉上我去。小師傅說,起價6塊。我爹說,6塊就6塊,不要憋出毛病。小師傅倒利索,3分鐘把我爹送到購物中心旁邊一條街道上的衛(wèi)生間。我爹解完急,心里不舒服。揣摩購物中心的服務(wù)員她們要是上個衛(wèi)生間就跑這么遠路?那不耽誤做買賣?他就步行返回去,走了十二分鐘。這更堅信了他對里面有衛(wèi)生間的揣摩,是他沒找到。再次進購物中心后,他上了二樓,在里面轉(zhuǎn)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找到衛(wèi)生間,也沒看到有衛(wèi)生間的標志。我爹就覺得奇怪,這樓里的小姑娘們就不尿?他就坐到一個角落里看。一會過來個小姑娘進了不遠處的一間屋門,一會出來了。我爹攔住小姑娘問,那塊有衛(wèi)生間?小姑娘頭一扭朝那個門指了下說,那就是。我爹過去推開門看,就是衛(wèi)生間,很干凈。為什么那兩女服務(wù)員糊弄欺騙我爹?為什么商場里沒有衛(wèi)生間的標志?我爹想不通?!?p> “你說的問題我來解答,”陳子非接過話,“有次我上街上路邊一個新式衛(wèi)生間,這個衛(wèi)生間很干凈,很寬敞。能掛衣帽,能洗手,能照鏡子。插住門會響起歡迎光臨的配樂詞。我小解出來后,旁邊一間工作室出來一位四十多歲的女清潔工,手提拖把,朝我橫眉冷對幾眼,黑著臉拉開門就拖,好像我這一泡尿把衛(wèi)生間弄臟了,非馬上拖不可。其實她是嫌我上衛(wèi)生間,弄臟了她要清掃,這就是懶字做怪。不信你留心一下,市里有幾個衛(wèi)生間的清潔工都是這副眉眼,不想讓人去她管理的衛(wèi)生間。購物中心的那兩服務(wù)員也是不想讓你爹使用她們的衛(wèi)生間,為什么說她們的,因為她們在那里工作,她們要去那個衛(wèi)生間,臟了她們覺得不舒服。這是私字做怪?!?p> “你的認識和我的認識相同,就是懶和私心做怪。我爹給我說后,我去購物中心轉(zhuǎn)悠,專門轉(zhuǎn)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一、二、三樓沒有衛(wèi)生間標志,四樓五樓有。為什么四樓五樓有?樓層高,人們?nèi)サ蒙?。那么一二三樓的衛(wèi)生間標志去那了?我在二樓坐了很長時間,同一位小姑娘拉呱,她告訴我,衛(wèi)生間的標志,就那個墻上釘?shù)蔫F皮牌子被清潔工扒下來扔了,你說她就為偷個懶,敢把標志性的牌子扒了,讓一些人小肚子憋得難受往外跑。真夠缺德?!?p> “這就是損人利己。缺德帶冒煙?!标愖臃歉胶偷?。跟著他說,“對不起,我得去解決一下內(nèi)急。”說罷,轉(zhuǎn)身離開朝墻邊一排沒有燈光的樹下走去。
何國慶說:“我也去解決一下問題。”
倆人走到墻邊。陳子非到了一棵樹下,他正準備解褲帶,聽到有人說:“去別的地方,這里有人?!彼タ矗瑯涓抡局粚δ贻p男女緊緊摟抱在一起。說話的是男的??床磺迮南嗝?,看到的是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慌張的瞅他。他心里嘀咕,驚了鴛鴦,換棵樹。他往旁邊的一棵樹下走,不料那棵樹下一對青年男女正親吻的熱烈,沒聽到他過來,他也沒看清,直到了跟前,他才發(fā)現(xiàn)這棵樹下也有一對,還得換地方。到了另一棵下,還好,沒人。待他小解后,眼睛也適應(yīng)樹下的黑暗,他往兩側(cè)瞅了瞅,一排樹下站著五六對男女在親吻。他趕緊往外走,別驚了人家。
何國慶的眼睛好,能看清那棵樹下有人那棵樹下沒人。沒給那一對對相戀的青年造出尷尬。他找棵沒人的樹很快方便了。
恰恰這時,丁蘭和安梅回來,兩人看到何國慶和陳子非不在原地,不由地東張西望尋找男友。可看了一陣看不見。
丁蘭自言自語道:“他們走了?不會吧?”
“不會,肯定不會?!卑裁房跉鈭远?。
“他們?nèi)ツ橇耍俊?p> “在那?!卑裁房吹綐湎掠腥擞?,她喊了聲:“何國慶?”
“嗯?!眰鱽淼偷偷囊宦暬卮?。
“咯咯咯……”安梅和丁蘭同時笑口開。不用問,她倆人也知道兩位男友在那個被樹葉遮掩的樹下小解。
何國慶先走過來,說:“別笑,這就是我們男人的優(yōu)勢,隨便找個墻角就辦事?!彼蛔寗e人笑,可自己卻憋不住笑起來。
“笑什么?”安梅不解地問。
“樹下有好多年輕人在活動,陳師傅連連碰壁?!?p> 何國慶笑嘻嘻地說。
“什么在活動?老陳碰啥壁?!倍√m好奇地問。
何國慶哈哈地大笑開,笑罷,樂呵呵地把去樹下小解經(jīng)過講了。
又是一陣樂呵呵得笑聲。
午夜的街心公園,風(fēng)輕人凈。他們?nèi)碎_心爽朗的笑聲傳向遠處。他們正樂的歡,過來兩名保安,其中一人詢問:“你們干什么?”
“沒啥,玩了?!焙螄鴳c答。
“沒事回吧。別在這兒大聲喧嘩,這兒是市中心,影響別人休息?!?p> “好,我們就準備回?!焙螄鴳c話剛落,陳子非走過來拉上他就走:“回,去停車場開車。”
四人一起往停車場走。陳子非邊走邊低聲對何國慶說:“好懸乎,差點找下麻煩。你知道咱們剛才去得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p> “是環(huán)保局的后門?!?p> “那能怎么咱了?又沒規(guī)定不準咱在那里方便一下?!?p> “就是有規(guī)定了,你沒看到。那邊墻上釘個牌子,此地嚴禁大小便,違者罰款200元。墻頭上還安裝著監(jiān)控。幸虧看監(jiān)控的人沒瞅著咱,否則抓咱個正著。”
“可好多年輕人在那兒,”
“那個人家不管,自由戀愛,不能干涉。是咱倆在那制造環(huán)境污染,看監(jiān)控的人會出來逮咱們。”
“不會的?!焙螄鴳c不在意地說。
“不會的?不會的你再去試試?!?p> “試試就試試。要是不出來咋樣?”
“不出來,我輸你一張大鈔。出來了?”
“出來了,我給你一張大鈔?!焙螄鴳c舉起手掌要打賭,“來,擊掌為約?!?p> “好!”陳子非抬起手同何國慶的手擊掌,“啪”地一聲響。
“怎么個試法?”何國慶問。
“你還是到樹根下,做成小解的樣子,幾分鐘后再回來?!?p> “幾分鐘?”何國慶又問。
“你平時幾分鐘,現(xiàn)在就幾分鐘?!?p> 何國慶說:“我平時憋的尿多,尿的時間就長,尿少時間就短?!?p> 陳子非思考下:“取個中間數(shù),5分鐘?!?p> “這么長時間!平時我沒這么長時間,頂多三兩分鐘?!焙螄鴳c嚷嚷開。
“不去算你輸?!标愖臃前逯?,認真地說。
“我去!”何國慶硬梆梆的說,“我就不信半夜三更還有人撲過來抓我。”
丁蘭和安梅早已笑得閉不攏嘴。
丁蘭嘲笑道;“都快四十的人了還打賭。跟小孩子一樣。”
“現(xiàn)在,六十的人也有打賭的。生活嗎,就是要尋找快樂。”陳子非說。
安梅吃吃地笑:“什么樣得洋相也讓你倆出了。快丟人呀。”
何國慶朝前走幾步站住,扭回頭問:“誰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