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宸臻站在原地沒有追,他在原地坐下來,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露出了卸下一切重擔的輕松至極的微笑。
“也該輪到我擁有幸福了?!?p> 女人跑得飛快,她頭也不回的在林間跳躍,直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跑到了哪里,才停了下來,滿臉茫然。
“這里是......”她想了想剛才宸臻的話,“梧桐山脈?”
在她的記憶中,她從來沒來過這里,過去的記憶有很大一部分空缺,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來,包括從出生到長大的一切,包括她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但是......這里很熟悉。
她跟隨本能一路跑來,似乎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至于哪怕毫無記憶,她也知道該如何在這里尋到出路,每一個拐彎,每一個岔路,都陌生卻又熟悉。
那個男人沒有追上來,興許是甩掉他了,女人沉默著循著小路筆直的向前走,看到了一個山洞,她情不自禁地走到山洞中去,看著山洞中擺放整齊的生活用品,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微微的上揚了,她蹲下身,撫摸著帶有斑斑傷痕的地面。
“這里以前一定是一個充滿愛的地方吧?!彼袂闇厝嵯聛恚拔腋杏X到了?!?p> 手下的地面泛起淺淺的白光,仿佛被觸碰的水面,蕩開漣漪,然后,地面裂開,將地面上的東西吞噬。
女人掉了下去,這顯然有些突然,她在空中無措的調整自己的身形,得益于她優(yōu)秀的本能,她落地落得很穩(wěn),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很黑。
但是當她伸出手的時候,一點紅光便在她身前亮起,隨即便如同一點火花落入了干燥的火堆之中燃起熊熊烈火般,那紅光引燃了無數(shù)的紅光,周圍一瞬間明亮起來,無數(shù)石頭此起彼伏的散發(fā)光芒,映照的她的手臂都泛著紅。
“好漂亮。”
她看著那些散發(fā)著美麗紅光的石頭,連眼睛都似乎被映照成紅色,亮晶晶的,好像那是沉睡著漸漸被喚醒的太陽。
路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石臺,那石臺被紅色的礦石包圍,環(huán)繞著無數(shù)紅色的光團,當她靠近那里的時候,不知怎么識海一痛,有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浮現(xiàn)在腦海中,抓不住,看不清。
她咬牙向前走,每走一步,識海就更痛上幾分,仿佛有什么在阻止她繼續(xù)走下去,阻止她找回那些東西。
在距離那石臺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支撐不住跪了下來,渾身上下都是細密的汗,安靜洞穴里只剩下她喘著粗氣的聲音,似乎是痛楚感過于強烈,她抱著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叫聲。
然而下一刻,她又顫悠悠的站了起來,似乎用盡毅力一般跌跌撞撞的朝著那石臺撲過去,睜開眼,血紅色的眼睛中,映出那石臺中央一顆珠子的模樣。
“別妨礙我!”
她握緊那顆珠子,不知在與誰抗爭,她雙眸越來越紅,似乎那雙眼睛時時刻刻都能燃燒起來,過于強烈的情緒波動引得四周天地靈氣開始劇烈的動蕩,一時之間,那些熾火精被無形的氣流碾碎,漫天飛著紅色的細塵,將其中那個人的輪廓漸漸變得模糊。
安靜了。
腦海中有無數(shù)畫面閃過,雖然看不清,但是女人知道那是屬于她的記憶,那是她被深深埋藏在靈魂深處,想盡無數(shù)方法也無法窺探的過去。
手中的珠子冰涼,散發(fā)著微弱的乳白色熒光,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將那珠子摔碎在了身前。
于珠子中出現(xiàn)一個身著紅衣的她此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周身星光環(huán)繞,英姿颯爽,舉世無雙。她站在她面前與她對視,兩個人的眼都是一樣的紅,一眼,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時光。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紅衣女人對著笑,“你是誰?”
她搖頭,道:“我不記得了,有記憶起,就是一個人?!?p> “不記得了也沒關系。”那紅衣女人對她伸出手,“你看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同一個人?!?p>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那紅衣女人的驕傲仿佛感染了她,她也伸出手去,笑道:“就算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沒關系?”
“哪怕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會有人來帶你回家的?!蹦请p手白皙又漂亮,“你已經(jīng)完成了一切,他會帶你回家的?!?p> “他?”
兩只手于虛空中相碰,跨越了千年,不同時空的兩個人,指尖相觸。
“去擁抱自己的幸福吧,你也被自己的心束縛太久了,已經(jīng)不需要再去做任何事,現(xiàn)在的你啊,已經(jīng)解放了?!?p> 對方眼中有著山河萬里,薈萃了三界所有的英氣,明明只是一個人,卻仿佛有能夠撼動日月星辰的力量,那笑充滿了豪爽與驕傲,似乎承載了這天下。
紅衣女人的影子漸漸消失,她與她對視,時空兩端的兩人在一刻完全融合成了同一個人,開了口。
“怡情,好好活著?!?p> 腦海中那所有模糊的場景全部都清晰起來,這一刻,一直阻止她恢復記憶的那股力量終于敗退了,它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阻止這個女人的歸來,便放棄了,女人手腕處的紅蓮印記漸漸清晰,仿佛那花是活的一般。
一直以來,從來沒有什么能夠真正的阻止這個女人,她只會被自己的內(nèi)心阻止,也只可能被自己的內(nèi)心擊敗。
可是,她太過于清醒,內(nèi)心堅不可摧。
后來,易昔華曾經(jīng)問過怡情一個問題,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樣的呢?
怡情笑嘻嘻的,看起來沒心沒肺道。
我啊,從不可能中誕生,出生起就給自己上了枷鎖,認為自己需要做很多很多事,我想要保護所有人,想要帶給所有人依靠,想要用這本就是誕生于極善的靈魂,去做一切我能做的事。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其實是這種意識束縛了我自己,也束縛了他。
我不斷強大自己,不斷去謀劃未來,拼上一切去做我認為我該做的事情,即使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也會面對所有人心軟,想著要去拯救世人——因為我本就是生于這種情感。
但我已經(jīng)不是那種情感和力量了,我嘉獎了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成為獨立個體,解放自己的機會。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才懂:我于混沌中醒來,不過是為了真正的成為一個人,擁有屬于自己的情感,擁有屬于自己的重要的人。
學會了自私,學會了反擊,學會了、在萬千世界之中找到真正應該守護好的珍貴的東西,
為什么她的能力是希望呢?
她帶著純粹的希望,而降臨于世。
追尋著光明的人,其實自己也是光明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