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城約十里的地方有一座皇家別院,景色十分優(yōu)美,兩年前這座皇家別院被皇上賞賜給了六公主楚云湘。
此刻院內(nèi)一間屋子里,舞臺上六公主著一身湘色長裙隨著絲竹聲翩翩起舞,身段嬌媚,舞姿優(yōu)美,長袖隨著她的動作甩出弧度。
她踮起腳尖旋轉(zhuǎn),卻因為太急,腳一扭,直直摔了下來。
木露一直在一旁看著,見此忙拿起一條干凈的絲巾疾步上前。
“公主,你已經(jīng)練了四個時辰了,歇一會吧?!?p> 楚云湘卻是淡淡一笑,臉上露出一絲郁色:“別說四個時辰,哪怕我苦練上八個時辰也比不過師姐短短一盞茶的功夫?!?p> 木露見她這樣,知道她又鉆了牛角尖,忙立馬轉(zhuǎn)了話題:“公主,下面的人來報,顧公子的書信已經(jīng)送到了?!?p> “在哪?”楚云湘聞言臉上一喜,放下手里的絲巾,“快把書信拿給我?!?p> 木露連忙派人去取,蘇云湘展開信箋,熟悉的字體展現(xiàn)在眼前,寥寥數(shù)語卻讓楚云湘臉上露出一抹柔色,將信件妥善收好,楚云湘這才抬頭對木露說道:“吩咐下去,即刻回京?!?p> 木露見公主的神色,心下猜出了五六分,于是連忙退下,出去后便吩咐宮女,整理行李。
翌日天一亮,木露收拾妥當(dāng)了就吩咐宮女將諸事打理好,隨后伺候楚云湘起床,用了早膳后,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啟程回京。
楚云湘坐在轎子里,聽著窗外熟悉的聲音,心里微微蕩起一層淡淡的悵然,她遠離京城兩年,不問世事,現(xiàn)下突然回來,還有些不習(xí)慣。
“這兩年,京城可發(fā)生什么大事。”楚云湘問一旁的木露。
木露是楚云湘最得力的宮女,聽到公主這樣問便挑一下大事細細與公主說。
楚云湘一直靜靜地聽著,直到聽到五皇子時,她微微詫異了一下:“五哥回來了?”
“回公主,是陛下下旨傳召,五皇子已經(jīng)回京有一段時間了?!?p> “我竟然都不知道。”楚云湘笑笑,“改日替我備好禮物,我要去看看五哥?!?p> 馬車一路向前行駛,不知沖撞到了什么,楚云湘身子一晃,隨后便聽到了外頭侍衛(wèi)的訓(xùn)斥聲:“什么人,竟敢沖撞了六公主的馬車,不要命了嗎,還不讓開。”
緊接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帶著討好之意:“這要飯的乞丐偷了小人的東西,小人追著他,沒想到這個賤骨頭慌不擇路地沖撞了貴人的馬車,小人這就帶他離開?!?p> 說著,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伴隨著悶聲傳了進來。
侍衛(wèi)目露嫌棄之色,不耐煩說道:“要打拉出去打,別在這里污了公主的耳朵。”
“是是是,小人這就帶他走?!?p> 說著,又是一陣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進來,卻獨獨沒有挨打之人的求饒聲。
楚云湘微微皺起眉頭,拉開簾子,下了馬車:“住手!”
侍衛(wèi)見公主下了馬車,連忙走上前來:“公主,您怎么下來了,您快上去,別讓這等骯臟之人玷污了您的眼睛?!?p> 京城中這種事情已經(jīng)屢見不鮮,乞丐又臟又臭,沒人在意他們的生死,楚云湘雖然改變不了什么,卻也見不得這種事情在自己眼下發(fā)生。
“誰允許你一口一個骯臟之人說話了?再給本公主聽到這種稱謂,本公主就罰你去馬廄喂馬?!?p> 那侍衛(wèi)沒想到公主發(fā)了那么大的火,立刻點頭稱是。
楚云湘略略掃了一眼,地上躺著一個骯臟不堪的男人,他身旁則站了一個虎背熊腰的人,看起來應(yīng)該是個打手,還有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滿臉堆笑看著她,估計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你說他偷了你的銀兩?”
那中年男子忙不迭失地回道:“回公主,小人原是一介商人,剛才走著走著,這個乞丐突然撞了小人一下,隨后小人的錢袋就丟了,肯定就是這個乞丐偷的?”
楚云湘略一點頭,又問道:“那你可從他身上找到你的錢帶了?”
“這種乞丐小人見多了,皮糙肉厚,賤骨頭一個,不打一頓是不會說實話的。”商人對著那個乞丐呸了一聲,地上衣衫襤褸的人卻毫無反應(yīng)。
楚云湘見此只覺得眼前這人粗鄙不堪,臉色冷了下來:“閉嘴,你一沒有找到你的錢袋,二也沒有親眼目睹就對他施以暴行,空口白牙全讓你說了去了?”
底層人的命仿佛螻蟻一般,隨便什么人都能夠?qū)⑺麄円话糇哟蛩溃葡嫦?,要是這人沒有偏巧撞上了她的馬車,說不定會被活活打死。
那商人本就理虧,又瞧這人是當(dāng)今公主,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我現(xiàn)在給你兩條路,第一你現(xiàn)在就報官,讓衙門的人來理清楚事情的原委,第二就是給這個人道歉,并且賠償他的醫(yī)藥費?!?p> 官府里的人自然向著公主,那商人也不傻,若是報了官對他沒有一點好處,于是忙從打手那里掏出了一點碎銀,陪著笑臉放到那乞丐的手中。
楚云湘見他這樣也不跟他多做糾纏,遂命人將那商人放走了。
楚云湘目光落在那乞丐身上,抬腳走了過去。
地上那人聽到了腳步聲,出于防備,他吃力地掀開眼皮,逆光之中看見一身湘色宮裙勾勒出一個纖細的身影。
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身份尊貴的女人。
他得出了結(jié)論,又閉上了眼,似乎對周遭所有的事情并不感興趣。
楚云湘瞧著這人,整個人十分頹然地躺在地方,衣衫襤褸,臉上也是臟兮兮的,根本瞧不出長什么模樣,凌亂的碎發(fā)下,一張臉十分木然,面無表情。
地上那人突然聞到一陣香氣,似乎是女人身上的香味,楚云湘在身邊蹲下來,放柔了聲音對他說道:“你手里這點碎銀夠你洗漱一番,或許還能吃上一頓飽飯,你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放心吧,等會我會派人將你送回家去?!?p> 地上那人只是掀起眼皮輕輕看了她一眼,聽著她的話眼里升起一道亮光,卻又很快就暗淡下去。
楚云湘心想他該是擔(dān)心接下來的日子,畢竟她走后,難保那商人不會折身回來報復(fù)他。
于是她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放在他身旁,輕輕說道:“我看你身材高大,又是個能忍的性格,你若別無去處,可以帶著這個簪子到宮門口找我,守衛(wèi)見到這只簪子自然會替你安排一件差事。”
做完這件事情,楚云湘便站起來,走到馬車時,木露低聲說了一句:“公主金枝玉葉,其實根本不必為了這樣的人親自下馬……”
然而話還沒說完,楚云湘卻是直接打斷她,聲音十分輕快道:“若是師兄在場,必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她念著師兄二字時聲音放緩了一些,帶著說不出的柔情,木露聞言也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么。
地上那人目光搖搖注視越走越遠的馬車,隨后將旁邊的金簪拿了起來。
這是一支做工十分講究且十分精致的簪子,一看便知不是他這種身份的人能買的到的。
聽剛才的談話,那人似乎是個公主?
難怪穿了一身錦繡宮裙,連隨手賞的一支簪子都那么貴重。
他又細細摩擦了一會兒手里的金簪,神色木訥,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便將這只簪子放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