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便是鐘溫謹?shù)哪赣H,趙一白趙阿姨,現(xiàn)在是顧凝的婆婆。她原本很是愛笑與熱情,但自那次事故后,顧凝沒再見她笑過。
看著手中的毛巾被顧凝拿去,趙阿姨動動嘴唇,卻沒說出什么,低下頭默默地站到一邊。
“我?guī)Я诵╋?,您吃完就回去休息罷?!?p> “好……你的鞋子怎么都濕了。”她看見顧凝的白布鞋,忙脫下了自己的鞋子,說道,“穿我的吧?!?p> 顧凝知道拗不過她,便依言換了。然后她目送著婆婆提著飯盒,步履蹣跚地沿著走廊慢慢走遠。
平靜之下,誰又不是在硬撐著呢。
送走婆婆,顧凝卸卸肩,坐在床邊。凳子是熱的,腳底也沒了濕漉漉的寒氣,由下而上的暖流平靜下她不安的心緒,然后,她把目光轉(zhuǎn)向床上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舒展著濃眉,雙眼輕合,挺直的鼻梁被一層紗布裹著,棱角分明的下巴被玻璃罩蓋住,上面的霧氣有節(jié)奏地忽濃忽淡。
“鐘溫謹?!鳖櫮谛睦锬胫翱禳c醒來吧,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p> 是的,只有他了,這個名義上,或許也是實實在在的,顧凝的丈夫。
一個月前,她的丈夫鐘溫謹開車載著她的父母經(jīng)過江上大橋時,車速過快加上爆胎,撞上了橋邊的護欄。
受傷的鐘溫謹下車想察看她那暈過去的父母,不幸的是,后面的貨車司機駕駛時走神兒,追了尾。整輛車,連同顧凝的父母,被撞出欄桿,直直地墜入江中。
而鐘溫謹,也因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倒地不起。
顧凝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天他們究竟要到哪里去,噩耗就這樣突如其來,砸碎了顧凝,和她公公婆婆的心。
車是鐘溫謹開的,顧凝知道,公公婆婆的心里不僅是難過,還有一份對她的愧疚,所以他們總覺得沒臉在她旁邊多呆。
車禍后的這段日子,顧凝都是一個人過來的。
“今天怎么來晚了?”一聲清亮的問話從顧凝身后響起,顧凝回過頭,一袋盒飯擋住了視線。
“吶,肯定又沒吃飯吧?!眮砣耸莻€短發(fā)女子,二十七八,和顧凝差不多的年紀。她穿著一身白大褂,胸前縫著“友道醫(yī)院”四個字,還有一張電子卡牌,上面是她的科室和名字——急診科,郭星。
郭星把手中的飯菜往顧凝懷里大大咧咧地一放,繞過床尾站在了另一邊,兩手插著白大衣的口袋,歪頭看向床上的男子。
“謝謝。”顧凝說著,將盒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醫(yī)生今天有說什么嗎?”
郭星瞟了一眼飯菜,抿嘴回道:“嗯,劉醫(yī)生說這兩天他狀況正常的話,就能考慮移到普通病房了。后面的……他盡力而為?!?p> 一時間,兩人沉默下來。
“凝凝,多少吃一點兒吧?!惫堑穆曇羧岷土嗽S多。
顧凝閉口不言,又靜默幾秒,才抬起頭看向郭星,眼中閃爍著茫然和無助,低著聲音說道:“星子,我最近……感覺有點不對?!?p> 這樣的顧凝,郭星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