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死死地盯著前面那輛車,顧凝看見它的車窗好像被打開一條縫,一支黑色長管從頂部伸出來,管口斜向下,瞄準了鐘溫謹的車。
“它要做什么?”顧凝心中一驚,捏緊方向盤。
遠遠地聽到“嘣”的一聲,只見白車后面揚起一陣塵氣,車身隨著這聲響猛地向右傾斜。
爆胎了。
鐘溫謹的車子頓時失去平衡,盡管被很好地控制方向盤左彎右轉,但由于車速過快又不能緊急剎車,還是一頭撞向了橋邊的護欄。
車頭的殘殼四飛,顧凝看到整一段護欄都變得歪曲。
那輛黑色轎車的一對剎車燈立馬亮起,待顧凝的車一點點逼近,又立馬轉換車道,揚長而去。
一切好似與那輛車無關,就像顧凝后來在大橋的監(jiān)控里看到的那般。
遠遠看去,白車的車身在冒煙,車門扭曲著,一個頭影從半傾斜的車頂露出來,又在后車門那兒低了下去。
那是鐘溫謹打開后車門,在救顧凝的父母。
顧凝猛踩剎車,剛準備換到右邊的車道,轉頭一看,不知何時,本來相隔甚遠的那輛小貨車已經追了上來,在顧凝車的右側飛馳而過。
“貨車駕駛員當時疲勞駕駛沒注意前方,追了尾,導致整輛車被撞出欄桿,墜入江中······”
這是案件調查后,顧凝聽到的陳述。
而這段陳述,現在在顧凝的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任憑顧凝怎樣地踩著油門追趕,都無法避免地發(fā)生了。
直到腦袋發(fā)麻駛出了一大段距離,顧凝才反應過來,連忙踩住剎車。車子發(fā)出咔咔的聲響,在長橋上停住。
顧凝很想奔到被沖破的欄桿,和倒在一片血泊中的那個男人身邊,可她的雙腿像是沒了知覺,踉蹌著一步步往前行著。
“怎么辦······救人,救人!”貨車司機下車后一臉的驚慌失措,哆嗦著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
顧凝垂著雙臂,目光落在了司機的身上,毫無表情的臉上煞白一片。
她看著他撥打著急救電話,看著他查看鐘溫謹的呼吸,看著他招著手跑過來向自己求救。
這就是之后,幾次向顧凝請求私了的貨車司機,顧凝當時看在他沒有逃避責任,第一時間選擇下車急救的份上,答應了和解。
可是現在,顧凝覺得她錯了。
就在剛剛,貨車與她擦身而過的一剎那,顧凝分明看見,車窗里的司機雙目炯炯,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盯著前面那撞在欄桿上的白色轎車,直奔而去。
之后的事,顧凝記不清了,連怎么去的醫(yī)院、怎么交代的事情經過、怎么回到了變換時空前的客廳里,她都忘了。
她的腦海里,只有那縮在車窗上的黑色管口,和貨車司機緊咬牙關的可怖面容。
這不是意外。
落地窗外的日光仍十分耀眼,通過已被帶些溫度的地磚反射到了顧凝的身上,卻讓她感到鋪天蓋地的冷意襲身,打了個寒顫。
這是,一重重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