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沒栽過跟頭之前,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不可能改變的。按照馮鏜的要求,蹲在墻角,仔仔細細默寫完一篇《中山狼傳》之后,冉清流的腿腳都不怎么好使喚了,可看他那模樣,卻依舊不像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仁陷于愚,固君子之所不與也’。
馮鏜對他無計可施,只能暫且放棄。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饑餓和高度緊張之下,詔獄里的囚徒們漸漸地被逼著不得不去適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動物法則。
他們也漸漸地明白,正確回答馮鏜的問題,并非是生存下去的必經(jīng)之路。甚至于,那點兒生的希望,還有可能變成取死的催命符。
當初分在同一個監(jiān)舍里,本應當互助互利的同鄉(xiāng)、好友甚至是親戚,成為互相爭搶、掠奪、算計的最佳對象。最終,能夠聯(lián)手的,大半都是不那么熟悉的陌生人。
有腦子的人算計著如何保住自己手里的飯碗,有力氣的人想著如何搶走別人的飯碗。既沒有腦子、也沒有力氣的人之中,也未必沒有能夠活下來的,他們依附于強者,拼命地尋找自己的靠山,為自己找到生存下去的希望。
即便是罪囚,即便是關(guān)進了詔獄,出去的希望都極為渺茫的罪囚,也沒有哪一個想輕易去死。更何況,他們本就是罪大惡極的囚徒。整個大明多少囚犯?能夠被押送到詔獄里來等死,也說明了他們有過于常人之處。
“按照您的意思,現(xiàn)如今,所有的囚徒已經(jīng)重新分配了監(jiān)舍。自監(jiān)一舍到監(jiān)十舍,共關(guān)押囚犯七十七名。每個監(jiān)舍的在押囚犯,為六名到八名不等。每個監(jiān)舍均選出了舍長,負責管理本監(jiān)舍的紀律。這是新的花名冊,請您過目?!?p> 薛敏將手中的花名冊雙手奉上前,冉清流接過來,走回桌邊,放在馮鏜面前的桌面上。
薛敏繼續(xù)說:“另外,因著最前面十天細細地教過規(guī)矩的緣故。這些囚犯,放開的時候,簡直是群魔亂舞,野獸一般廝殺、斗智。但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各個都比淋濕了毛兒的鵪鶉還聽話。最開始,還有幾個妄想琢磨歪點子的,已經(jīng)被作為典型處理掉了,震懾作用,就現(xiàn)在看來,似乎還不錯?!?p> 馮鏜半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聽他說到這里,突然睜開了眼睛。
薛敏一直密切注意著他的情緒變化,冷不防被他嚇了一跳。
“大人?”薛敏試探著。
馮鏜問他說:“你說,一聲令下,那些囚徒都安靜得很?究竟是見了你老實?還是見了韓績老實?抑或是,誰拿著鞭子,他們就對誰老實?說清楚點兒?!?p> 薛敏回答,“回大人的話,若論刑訊,韓績不如杜冬林。杜冬林的刑訊功夫,是五人之中最好的。而且,花樣很多,往往能別出心裁,囚徒們都怕極了他。不過,杜冬林一向聽韓績的?!?p> “杜冬林聽韓績的。”馮鏜點點頭,若有所思,“杜冬林聽韓績的,梁運興也聽韓績的,至于那個……叫什么來著?”
薛敏輕聲提醒,“是叫李淮,大人?!?p> 馮鏜說:“哦,對,是叫李淮。這個李淮,是誰的人???”
薛敏想了想說:“李淮這個人……他誰的人也不是,首鼠兩端,態(tài)度不明?!?p> “唔,那我養(yǎng)你有什么用?”馮鏜哼了一聲,坐直身子,看向薛敏,“一共五個小旗官,梁運興是韓績的筆桿子,杜冬林是韓績的刀把子,李淮為人搖擺不定是墻頭草,剩下的就是你和韓績。這么長時間了,你告訴我,你還是個光桿兒?你說,我養(yǎng)你有用嗎?還不如個囚徒!孫卯好歹也是當上舍長的人了,你呢?我能指望你干點兒什么呢?”
薛敏見他隱隱發(fā)火,就在桌前跪了下來。
馮鏜不耐煩地敲敲桌面,“我不要聽你請罪!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你總是手無實權(quán),用不上,這樣的兵我要了干嘛?擺設(shè)嗎?”
薛敏說:“大人,卑職并非全無收獲。只要大人想動手,卑職隨時可以為大人拿下韓績!”
“嗯?”馮鏜聽了,挑了挑眉毛,“你什么意思?”
薛敏解釋說:“回大人的話,小旗梁運興,私底下與卑職交好,卑職得到的很多消息,做到的很多事情,都是靠著梁運興。只要讓他知道,您是站在卑職這邊的,他必會做出合適的選擇?!?p> 馮鏜不置可否。
薛敏只得繼續(xù)說:“小旗杜冬林,雖然酷虐,但對您也是忠心的。相信,只要您表態(tài),他絕不會不從。還有就是李淮,這個人是墻頭草,哪邊強勢,他就會往哪邊倒。所以……”
“所以,你還是狐假虎威?”馮鏜皺了皺眉頭,下了結(jié)論。
眼看著韓績這邊就必須要收網(wǎng)了,可最關(guān)鍵的人卻派不上用場。馮鏜對此不免覺得有些無力,就算是塊爛泥,扶了這么久,也該上墻了,可薛敏卻明顯油鹽不進。
從前,他需要薛敏狐假虎威的時候,薛敏極力退卻。而現(xiàn)在,他需要薛敏沖鋒陷陣了,薛敏卻才剛剛走到狐假虎威的步驟。這讓他如何能妥善使用此人?
當然,馮鏜可以再推出薛超來,逼迫薛敏不得不向前邁步。但是,同一個辦法用得多了,也就沒有那么管用了。更何況,馮鏜也并不希望自己和薛敏之間的關(guān)系,變成了單純的脅迫與被脅迫。
所以,沉吟片刻,馮鏜終究是笑了笑,“你且起來吧!是我心急了,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還是徐徐圖之吧。你先回去,我琢磨琢磨,有事情再叫你。”
薛敏暗自松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沖著馮鏜躬身行禮說:“是,大人早些休息,卑職回去了?!?p> “嗯。”馮鏜淺淺應了一聲,算作是聽見了他的話。等他走出門去,才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他的嘴角抿成一條線,臉色微微發(fā)沉,顯然,對于剛剛的交談結(jié)果,他絕不滿意!
錢牧
改狀態(tài)啦,各位投資了的書友們已經(jīng)拾到第一桶金了吧?到現(xiàn)在為止,我已經(jīng)連續(xù)4000字更新18天咯,為各位書友的第二桶金努力!放心,沒能力拿的,錢牧沒辦法。但只要有能力拿的,都讓各位書友穩(wěn)穩(wěn)地揣進腰包吶!沒投資的,不要再猶豫了,不然都錯過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