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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當(dāng)天官

第103章 于國于家

我在大明當(dāng)天官 錢牧 2006 2019-12-14 19:00:00

  馮鏜病了,一病不起的那種。

  詔獄特用的郎中盧元增每日十分頻繁的出入別院,每每出來的時候,都不禁搖頭嘆氣,引人遐思。再加上,馮鏜閉門謝客,毛驤來了兩次,都沒能碰上他醒著的時候,以至于,錦衣衛(wèi)中漸漸有了傳聞。

  說是,馮鏜會仙術(shù),戴良會妖術(shù)。自古以來,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么說來,馮鏜不是戴良的對手,也是應(yīng)當(dāng)。這怕是被損了元?dú)?,朝不保夕了?p>  外面議論紛紛,而別院內(nèi),稱病不出的馮鏜此時卻正倚著枕頭靠坐在床頭,看著身旁正坐在那里削蘋果的冉清流。

  蘋果削好,剔成小塊,放在碗里,冉清流把碗遞到馮鏜手邊。

  馮鏜接過來,一塊一塊拋起來,扔進(jìn)嘴里,一點(diǎn)兒都不像是一病不起的模樣。

  冉清流嘆了口氣。

  馮鏜瞥他一眼,“嘆什么氣?一嘆窮三年沒聽說過?沒事兒別總是嘆來嘆去?!?p>  冉清流看向他,有些委屈,“什么就一嘆窮三年啊?小師叔,您這有事兒沒事兒的,總是咒自己有病做什么?這世上還有希望自己有病的人嗎?”

  “怎么沒有?”馮鏜說,“我又不是第一次告訴你,做官就得會生病。你怎么就是記不住啊?我問你,如今外頭都是怎么傳的?”

  冉清流說:“外頭都說,戴良會妖術(shù),您的仙術(shù)沒他高明。小師叔,這不是胡言亂語嗎?這世上哪有人會什么仙術(shù)、妖術(shù)的?”

  “誒,這不重要!”馮鏜說,“重要的是,我見了戴良一面,緊接著就病了。不管旁人怎么說,戴良會認(rèn)為,那是他的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這話,到哪兒都沒錯!等吧,什么時候他主動要見我了,什么時候,我這病啊,就可以好了?!?p>  …………

  戴良果然不負(fù)馮鏜的希望,沒有讓馮鏜空等一遭。

  在月余之間未曾能夠再見到馮鏜一面之后,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他開始覺得自己的行為十分過分了。

  那天,他報給馮鏜測的八字,是去年他見過的一個忘年之交。只可惜那家伙運(yùn)氣不好,逆旅橫死,讓戴良引為平生憾事,還為他痛哭作詩。在聽了馮鏜說‘算生不算死’之后,他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做錯了。可直等到馮鏜一病不起的消息傳到耳朵里,他才發(fā)覺,自己真是大錯特錯。

  忠心的人有什么錯呢?戴良覺得,雖然自己和馮鏜所侍之君不同,所隸之朝各異,但忠君之心是一樣的,也都沒錯。心中這么琢磨起來,竟然就對馮鏜起了惺惺相惜之感。進(jìn)而,他托人傳話,請求馮鏜再見他一面。

  馮鏜終于‘撐著病體’從床上起來了,披著衣服坐在桌邊。屋里暖意燒得熱騰騰,看上去,他的待遇的確是不錯的。只不過,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好,很是虛弱似的。

  戴良手帶著枷鎖,被錦衣衛(wèi)送進(jìn)屋中。冉清流替馮鏜吩咐,錦衣衛(wèi)給戴良解了枷鎖,退出門去候著。冉清流這才將戴良扶著,走到桌旁坐下。

  “先生,聽說,您找我?”馮鏜和月余之前看上去沒什么兩樣,語氣平和,絲毫不記仇的樣子,只是身子顯得虛弱些罷了。

  戴良上下打量他一番,心中更為內(nèi)疚,“那日沒能把話說清楚,老夫總覺得心中不適。聽聞大人身體好了些,就想著,總要把該說的東西說清楚?!?p>  馮鏜點(diǎn)點(diǎn)頭,對他說:“眼看就是四月了,天氣轉(zhuǎn)暖,萬物復(fù)蘇。我這病……說病也非病,時節(jié)到了,自然就好了,不礙的,先生無需因此掛懷!”

  馮鏜越是這么說,戴良就越是不能輕易釋懷,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戴良說:“其實(shí),你我沒必要繞彎子,你無非就是奉命要說服老夫,要老夫入仕朝廷而已??稍诶戏蛐闹?,老夫早已是亡國遺民。奪我江山,亂我朝綱,殺我子民之人,想要我入仕,那是斷斷不能的!”

  馮鏜點(diǎn)點(diǎn)頭,“的確,卑職曾聽過先生的一首詩,功名久已成澌盡,節(jié)操由來與世存。久說首陽薇可采,為歌遺事卻消魂。如此忠貞不二之人,當(dāng)為世之楷模!”

  說到這里,馮鏜話鋒一轉(zhuǎn),淺笑一聲,繼續(xù)說:“可是,卑職聽聞,先生有二子在鄉(xiāng),子復(fù)有子,日后必更當(dāng)開枝散葉,子孫繁茂。先生發(fā)誓不入仕途,那先生的兩個兒子,兒子的兒子,乃至孫子的孫子,日后該如何自處?”

  戴良說:“自然是躬耕于田,但讀詩書,不入仕途!”

  馮鏜搖頭,“先生謬矣!先生是前朝臣子,忠于前朝,無可非議。可先生的子孫呢?您的兒子,如今最多不過是不惑之年,您的孫子,怕是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年紀(jì)。他們總有選擇自己前程的權(quán)力,先生如此獨(dú)斷,豈不是斷了子孫后代的路嗎?”

  戴良不服氣的說:“子隨父志,是為應(yīng)當(dāng)!”

  馮鏜承認(rèn),“的確,子隨父志是應(yīng)當(dāng)。可是,您想過沒有?您今日忤逆陛下,已經(jīng)致使陛下龍顏大怒,只不過,礙于先生的名氣,不能輕舉妄動,免得寒了前朝百姓之心??扇粝壬б馔秊椋粭l路走到黑,那到時候,您得罪的畢竟是九五至尊,稍不留神,不僅您自己身家性命難保,就算是您的兒孫,怕是也要隨著您承受這般塌天之禍了!您該不會是想被夷滅九族,自絕于家族吧?”

  戴良果然眸中閃爍,有些猶豫了。

  年紀(jì)越大,越是在意家人。他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可是,一旦和兒孫牽連上,他就不能不多加猶豫。

  不過,亡國之苦,相對于其他而言,都不能算作是什么,所以,終究,還是他對前朝的情懷戰(zhàn)勝了親情,國大于家,起碼在這老頭兒心中,他是這么想的。

  “讓我低頭,不可能的!”戴良眼中很是痛苦,但依舊是說了這么一句話,隨后,就閉目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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