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非彼毒!朗兒體內(nèi)天生帶著一股寒氣,時而兇猛,時而緩和,尤其是每月的月圓之時,這股寒氣尤其活躍,它一活躍,就會像火一樣灼得人心痛難忍?!绷菝碱^緊鎖。
“可今天還沒到十五??!”念生快言快語道。
柳墨虞站起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繼續(xù)捻著他那像鉛筆一樣直的胡須。最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轉(zhuǎn)頭跟白語嫣道:“朗兒這情況還望夫人早做打算!”
白語嫣仿佛是被人猛然重敲了一錘,連連后退兩步。
“夫人,夫人!”身旁的丫鬟琴兒嚇得趕緊扶住她。
“莫慌莫慌!”柳墨虞看著白語嫣臉色發(fā)白,連忙解釋道,“我說的下決心,是指眼下有個法子或許可以救朗兒一命!只是….”
“先生但講無妨!”白語嫣示意柳墨虞在房間中央的桃木桌前坐下。
柳墨虞剛坐下,琴兒熟稔地給他斟上一杯茶。
“夫人可聽說過麒麟寶盒?”
“麒麟寶盒?”白語嫣一驚,面上的表情一瞬間五彩紛呈,但很快被淡然的表情掩蓋?!跋壬墒侵傅哪莻€麒麟心法,得之可功力大增,可掌管天下人生死的麒麟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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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語嫣微妙表情沒逃過柳墨虞的眼睛,他堅定地看著她道:“正是此物!”
“這東西和朗兒的病有何關(guān)系?我們月家雖身處官場,可先生您也知道,相公他….我們也只是想過安定的日子,并不想稱霸天下,掌管任何人的生死。”
北齊崇尚武學(xué),月陽修一身才華散落在胭脂粉堆里,這在北齊并不是什么秘密。
柳墨虞搖了搖頭道:“那只是世人對麒麟心法的謠傳,真假難辨,不過,據(jù)我所知,其實麒麟心法也是一套強(qiáng)身健體的心法,得之可去除身體的任何病痛和不適!”
“那不是不老之術(shù)嗎?”念生聽得兩眼熠熠生輝。仿佛麒麟心法近在眼前一樣。
他從小伴著月云朗長大,每次月云朗發(fā)病,他急得抓耳牢騷,可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減輕他的痛苦。
現(xiàn)在突然聽說世上還有這么神奇的一套心法,他的心也激動的砰砰亂跳。
“我們都是凡人,這世上哪有什么不老之術(shù)?”白語嫣掀了掀眼皮,對念生的胡言亂語不贊同地?fù)u了搖頭。
可作為一個母親,聽到這世上有治病的法子,她的心比任何人都充滿期待。
夜色正濃,丞相府的綿綿之音,叮叮咚咚像是在空中拉扯不斷的鋼絲,一聲一聲傳入耳畔。
每晚晚餐后,月陽修都會叫上他的四夫人古靜曼給他奏上一曲,這在丞相府已經(jīng)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
藝妓出生的古靜曼琴棋書畫自然樣樣精通,聽,這纏綿的悱惻的低音對極了他的胃口吧。
白語嫣輕輕抬了抬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在唇邊綻放,又瞬間沒了蹤影。宛若那一絲絲嘲諷是旁人的一種錯覺。
她兩眼露出點點星光,看著柳墨虞問道:“如果世上真有此物,還望先生指一條明路,我們?nèi)绾尾拍艿玫竭@稀罕之物?好救朗兒一命!”
柳墨虞像是被她眼中的星光灼過,是啊,白語嫣再冷淡云清,可朗兒畢竟是她的兒子,而且是唯一的兒子。
“聽說每個從軒轅國的玉山書院畢業(yè)的學(xué)生都可以拿到一個魔盒,這個魔盒可以幫助其實現(xiàn)三個愿望,其中就包括麒麟寶盒的下落?!?p> “啊…..那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麒麟寶盒的下落了?”念生擔(dān)憂地插話問道。
一旁的琴兒不滿地瞪了瞪他,“夫人,你看念生越來越不像話了!就是二少爺平時給慣的!”
念生朝著琴兒撇了撇嘴,“要你管!”
“好了!你們兩個都安靜一會!”白語嫣語氣柔和,可她說完,念生和琴兒除了擠鼻子弄眼誰也不敢再多話。
“誰說每年去玉山書院的人多,其實,真正能收下當(dāng)做學(xué)生的很少,能畢業(yè)的就更少!”柳墨虞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押一口繼續(xù)道。
白語嫣擔(dān)心地看了床上一眼,月云朗疼痛終于過去,安安靜靜的沉沉睡去?!袄蕛喝缃襁@身體能去得了軒轅國嗎?”
柳墨虞仿佛早知道了白語嫣的擔(dān)憂,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青花瓷釉質(zhì)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黃色的光,煞是好看。
“這個是我這次游歷之時尋得的一種新藥,它可以暫時壓制住朗兒體內(nèi)的這股寒氣,不過,他的功效最多三年,如果三年之內(nèi)還不能找到剔除寒氣的根本之法,這個藥的反噬作用也是巨大的,有可能…..”
柳墨虞把青花瓷藥瓶輕輕推至白語嫣。
“最壞的情況會怎樣?”白語嫣語氣冷靜地問道。
柳墨虞嘆了一口氣,眼睛貌似看著月云朗的背影,可又像是穿越了眼前的景物思維不知道飄忽到什么神秘的地方。
“他….他會變成一個冰雕一樣的人?!?p> 身旁傳來三個不約而同的倒吸氣聲。
“記住!每次用藥一白一黑兩個藥丸,務(wù)必先服下黑色的,然后再是白色的。順序千萬不能錯了….否則…..”
“否則什么….”琴兒還沒問完,念生一把抓過青花瓷緊緊地抱在懷里。
“放心吧,不就是兩個藥丸嘛,一白一黑,人在!藥丸在!絕不會出現(xiàn)半點紕漏!”念生信誓旦旦地發(fā)誓道。
琴兒無語地朝他翻了翻白眼,“笨蛋!你沒聽柳先生剛剛說了嗎?是先服黑色的藥丸,然后才是白色的!所以,你應(yīng)該念叨一黑一白,一黑一白!而不是一白一黑!”
“一黑一白!多簡單!這還需要念叨什么?”念生撇著嘴,對琴兒的多事不屑地哼哼道。
白語嫣搖了搖頭,擔(dān)憂地問道:“那朗兒什么時候啟程?”
柳墨虞:“這事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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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胡桃木的四輪馬車急速地跑在山道上,四周群山巍峨。
深秋時節(jié),漫山遍野的楓樹被冷瑟瑟的秋風(fēng)一吹,有的變成鵝黃,有的變成醬紅,有的依舊執(zhí)著地翠綠著,遠(yuǎn)遠(yuǎn)望去層林盡染,風(fēng)景如畫。
可趕路的人一心只在眼前彎曲逶迤,七拐八繞的小道上,哪里顧得上周圍一步一景的風(fēng)光。
吁……吁……
小道拐彎處,突然沖出來一個背著包袱,挎著長劍的女子,伸開雙臂企圖攔下馬車。
吁……吁……吁……吁……
念生慌不擇亂地大喊著,勒緊手上的韁繩。
馬兒正跑得歡暢,哪里想到主人會示意它停下?
嘶…..嘶…..嘶…..嘶…..
馬兒豎起上身,前腳舉起,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生生地停了下來。
“小姐!你不要命啦!”念生看清月云雪,又后怕又生氣地吼道。
“吼什么吼?看我回頭不打爆你的頭!”在馬車沖過來得一瞬間,月云雪本能地閉上眼睛。
月云朗在猛烈的撞擊中驚醒。
在驚醒之前,他感覺自己一直像是躺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身下柔軟的浪花輕托著他,左右晃動,宛如小時候躺在白語嫣的懷里,綿軟舒服。
馬車劇烈震動,月云朗腿一蹬,仿佛一個孟浪擊打過來,驟然驚醒,頭磕上了車廂的扶手,疼得他“嘶”了一聲。
“念生!”他渾身軟綿綿的無力地叫道。
“二哥,你醒啦!”車廂里一個男聲響起。
月云朗睜開眼,可雙眼仿佛糊上了一層漿糊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外面爭吵聲依舊,月云朗聽出是月云雪和念生的聲音。
“我們這是在哪兒?”月云朗虛弱地挪動身體想坐起來。
月云天扶了他一把,順手把兩個靠枕放在他的腰下好讓他坐得舒服一些。
月云朗使勁眨了眨眼,看清他們是在一座車廂里,“我們這是要去哪?”
月云天從袖口里拿出兩封信遞到他的面前,“這里有柳師傅和夫人分別給你留得一封信,你想先看那一封?”
月云朗一張白皙虛弱的臉上露出冷笑,“隨便!你讀吧!”
半晌后,他明白了。
原來,他被柳先生和母親合計了!
他一直覺得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上天既然給了他一副殘軀,那就順其自然好了,留就留,走就走,沒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這些年,他知道母親沒有放棄他,她不僅給他請了柳墨虞,這個名滿天下的恩師,也在不停地尋找各種解藥。
了解了來龍去脈,月云朗咧了咧嘴唇,他對那個什么麒麟心法并不感興趣。
然而,號稱天下第一神秘書院的玉山書院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他也想看看這個傳說中門徒僅收萬分之一的玉山書院到底是什么樣子。
他身體弱,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還沒出過北齊國。
師傅柳墨虞倒是滿世界的跑,每回都給他帶回來各種稀奇古怪的書籍和物件。
但關(guān)于玉山書院的東西寥寥無幾。更準(zhǔn)確地說,他對玉山書院的了解不比疆城第一名樓-----花月府里的一個名普通食客了解的多。
不過…..想到他的身體,他擔(dān)心的是……好在不是還有三年嗎?夠了!三年夠他跑一個來回,至少在閉眼之前還是能回來見師傅和母親最后一面的。
“藥在哪?”他轉(zhuǎn)頭問月云天。
“藥?哦,藥在念生身上?!痹略铺毂辉略评实纳袂榕靡汇?。
一般人聽說自己只有三年時間可活了不是應(yīng)該悲切難過嗎?他怎么還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讓他按時按順序給我吃藥就行了!”月云朗說完,躺了下去,往被子里拱了拱。這山里的確好冷?。?p> 外面的爭吵聲未停。
“二哥,云雪好像也偷偷跑著跟過來了!”月云天苦惱地說道。
“跟過來就跟過來吧,你不是也來了嗎?”月云朗翻了一個身,背朝著他,聽說要去玉山書院這些人能不好奇才叫奇怪吶。
月云天對著月云朗的后背翻了一個白眼,我能跟云雪那丫頭一樣嗎?我是來保護(hù)你的耶!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算了,你這冷清的生物永遠(yuǎn)不會懂的!
馬車駛過,在巍峨的山頭上,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看著一群人吵吵鬧鬧地重新上了路。
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另一個身材稍微高大的人也是一身黑衣。
“黑色斗篷”冷聲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跟上他們,他們?nèi)ツ睦锬憔腿ツ?!?p> “是,主人!”說完黑衣人像一陣風(fēng)似地追著前面的馬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