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回來了，嘻嘻嘻嘻?！?p> 王亮亮盤腿坐在401室中間自己死去的大床上，手里捧著自己的頭顱，見秦諒來了還把頭舉高，一種另類的打招呼方式。
“你不是死了嗎？”
秦諒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很蠢，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嘻嘻嘻嘻，什么是死，什么又是活呢？你看過封神演義沒有，賣菜大媽要是覺得比干無心能活，他就能活。我們不比賣菜的大媽強嗎？我們覺得我們頭斷了也能活，我們就能活。”
王亮亮的話讓秦諒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如果王亮亮可以抱著他自己的腦袋活在夢里，那么秦諒經(jīng)常在夢里見到的，到底是吳月的幻象還是吳月本人呢？如果那是吳月本人，她拼命把自己帶出夢境的行為是瘋狂還是另有原因呢？
“既然你回來了，不如就加入我們吧。”
說話間，憑空出現(xiàn)了一大堆穿著打扮各異的王亮亮，都把自己的頭舉高了，臉上露出那個招牌似的僵硬笑容，把秦諒團團圍在中間。
“我加入你們會有什么好處呢？”
秦諒覺得，王亮亮似乎知道一些東西，而且他現(xiàn)在算是比較不瘋的階段，可以套一套話。
“好處簡直太多了。首先，我們很喜歡我自己，你加入了我們，我們就不討厭你了。其次嘛，無論你犯什么錯，我們都認可你的行為，等哪天，世界上只剩我們了，我們就無罪了。”
王亮亮們的斷頭里步調(diào)一致地發(fā)出尖細的聲音，像傳銷一樣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堆他的歪理。
秦諒雖然并不認可他的理論，但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王亮亮追求的，實際上是他自己的無罪，無罪只有在現(xiàn)實中才有意義。在人人都可以隨心所欲的夢境中，王亮亮甚至可以捧著自己的頭活著，他直接宣布自己無罪就好了，沒必要瘋狂逼迫每一個人都認可他甚至成為他。秦諒猜測，王亮亮很可能相信，他在夢中的所作所為能夠影響現(xiàn)實。
所以，關(guān)鍵問題是，他為什么會相信這一點。
“怎么可能只剩下你們？你甚至連這幢樓都出不去?！?p> 秦諒故意出言激他，王亮亮是個非常自負又很自卑的人，他一定會為了表現(xiàn)自己而說出他的理由來的。
“嘻嘻嘻嘻，不是有你們這些人一直在進來嗎？你仔細回憶一下，在這幢樓里甚至這條街上，除了你，還有誰在乎我堆在樓道里的東西？”
在正牌王亮亮得意洋洋地講出自己的計劃的時候，秦諒注意到，那些拼裝王亮亮的身形都有那么一點點的眼熟，仿佛就是他經(jīng)常見到的街坊鄰居中的一員。
想到這里，秦諒就覺得背后有些發(fā)涼。自家樓下住著一個殺人狂已經(jīng)夠嚇人了。更恐怖的是，其他的鄰居們都出于某種原因，自覺不自覺地成為了殺人狂的共謀者或者包庇者。
“好了，現(xiàn)在就到了你加入我們的時候了?！?p> 王亮亮話音剛落，秦諒就突然被拉入到了那個詭異的王亮亮主視角下，他手里拿著一把水果刀，王亮亮的養(yǎng)父正在衛(wèi)生間里洗頭，養(yǎng)母正在廚房里煲湯，并沒有人注意到異常。
秦諒腦中的王亮亮開心地高歌起來，擾得秦諒心緒不寧。
“這個方法是誰告訴你的？”
秦諒并不覺得王亮亮自己能夠領(lǐng)悟這種在夢中洗腦別人的方法。
“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就憑我現(xiàn)在可以為所欲為?！?p> 秦諒把手中的水果刀丟在地上，向王亮亮發(fā)出示威。刀子落地時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亮亮，你把什么又搞壞了，趕緊收拾好，要不你爹待會收拾你。”
王亮亮養(yǎng)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秦諒甚至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具軀體無意識地抖了一下。王亮亮在心底某處還是十分畏懼自己的養(yǎng)父母，從上次他被玻璃彈珠淋頭時，他詭異的反應(yīng)就可以知道了。
“有一個男人，他給了我一卷錄音帶，聽著錄音帶入睡，我就能來到這個夢里?！?p> 王亮亮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不情愿，但對于養(yǎng)父母的恐懼還是讓他說出了真相。
“什么樣的男人？是不是仁禮集團的秦志達董事長。”
秦諒問出這個問題后，感覺王亮亮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連帶著，整個夢境都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空間肉眼可見的不斷變形，就像一雙看不見的巨手手里的面團一樣。他剛剛和王亮亮的對話，甚至之前那個夢里他和王亮亮的對話毫無邏輯地隨機出現(xiàn)在秦諒耳邊。
“感謝仁禮集團，感謝秦董事長。”
秦諒聽見自己的嘴里說出了這么一句話，但他也清楚知道，說出這句話的人實際上是王亮亮。
猶如某種神秘的魔咒一般，不斷生長的梧桐樹小區(qū)3號樓1單元瞬間化為飛灰，周圍環(huán)境就像遭遇了核爆的夜街一樣，變成一片灰白色的荒原，天空霧蒙蒙的，看不到更遠的東西。
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霧的另一端走來了一個身著紅色日式鎧甲的武士，他戴著配套的兜和鬼面具，秦諒并不知道他是誰。武士背后的旗幟上，是一個白色的櫻花圖案，比較詭異的是，這個櫻花竟然是七瓣的。想到之前在夢境網(wǎng)絡(luò)里遭遇的那堆歐式騎士打扮的守夜人，秦諒做好了逃離的準備。他在腦子里拼命幻想自己是一個修煉多年的武林高手，比這個詭異的武士靈敏一百倍。
紅色鬼面武士站在看著秦諒，并沒有做出任何舉動。最后，他轉(zhuǎn)身，從來時的方向消失在了霧里。
“等一等……”
秦諒見他要離開，連忙追了上去，這是他第一次在夢境里碰見似乎有理智的人。
他剛跑了幾步，前方就突然出現(xiàn)一個水潭，他躲閃不急直接摔了進去。
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死死地按住他的頭，就像想要把他溺死在這里一樣，
“你一定要原諒媽媽，媽媽也是沒有辦法。”
從那人古怪的哭腔來看，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吳月了。
“小諒，小諒，你怎么樣了？醫(yī)生，快來啊?！?p> 秦諒咳嗽著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醫(yī)院里，旁邊一臉擔(dān)心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秦志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