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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國記

第二十五章 尋求答案

虹國記 葉惆夜悵 3849 2019-10-31 20:21:16

  太醫(yī)院這兩天熱鬧非凡,不管是醫(yī)官還是打雜的小吏都忙忙碌碌,在院內(nèi)跑來跑去,不是在搬運藥草就是在搗草藥,稱重、研磨。

  每個人臉上都冒著汗,他們從昨天接到命令制作藥丸,已經(jīng)一整宿都沒合眼了。

  而下這道命令的虹王也同他們一樣苦熬了一宿,太醫(yī)院的院使看到一國之君竟和醫(yī)官們一起搗草藥,驚得冷汗直流。

  不過不管院使怎么勸說,玹羽都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因為在妖林時搗草藥是他最拿手的,此時只不過是重操舊業(yè)。

  不光如此,也因為時間緊迫,玹羽實在無法坐視。

  依枔子的判斷這種毒會在進入人體的三天后發(fā)作,而距遇襲已經(jīng)超過了兩天。在他們趕制解藥的時候,已經(jīng)有受傷的侍衛(wèi)毒發(fā)而亡。

  為了抑制死亡數(shù)字的上升,玹羽便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同時也派人到高翅城外去收集草藥。

  “這是一種被稱為‘滯毒’的毒藥”,枔子一邊檢查著一名侍衛(wèi)胳膊上的傷口一邊說道,“剛剛進入人體它不會馬上起變化,而是隨著人體的新陳代謝慢慢變化,最后生成致命毒素,所以一開始很難被檢查出來。

  當(dāng)我看到璃樂臉色很差,已經(jīng)是他受傷兩天之后的事了,所以才能察覺到?!?p>  枔子的解釋,雖然讓一干沒有馬上察覺中毒跡象的御醫(yī)們稍稍松了口氣,但年輕主君那張依舊陰沉的臉色,還是讓他們噤若寒蟬。

  臉色雖然不好看,但玹羽并未說什么,因為他心中滿是自責(zé)。

  不過太醫(yī)院并未因主上的自責(zé)而幸免,反而遭到更嚴(yán)厲的痛斥,而斥責(zé)他們的正是那天在高廣宮中目睹一切的竹映長公主。

  瑰羽非常生氣,不管什么原因,沒有意識到中毒是事實。如果不是恰巧枔子的到來,那不知又要死掉多少人,而且受傷的人中還有洲侯。

  瑰羽想要處罰整個太醫(yī)院,并打算向太后匯報此事,但被玹羽攔了下來?,F(xiàn)在的首要任務(wù)是制作解藥救人,如果整個太醫(yī)院因處罰而癱瘓,那就更糟糕了。

  在忙了一天一宿之后,一共制作了五百顆藥丸,全部分發(fā)到了參與漣書殿事件的侍衛(wèi)手中。

  此刻玹羽才長長吁了口氣,頓覺疲憊襲身,一屁股做到了太醫(yī)院正堂門口的臺階上。

  御醫(yī)們見狀又被嚇得三魂七魄不著家,趕緊將他們的主君送回了高廣宮中休息。

  被強迫臥床的玹羽望著天花板的眼睛有些空洞,他不是因為身體疲勞而支撐不住,而是精神長期過度緊張而有些吃不消。

  他閉上眼睛,用手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當(dāng)他再次睜開眼時,面前出現(xiàn)了枔子擔(dān)心的面孔。

  “你沒事吧?御醫(yī)們說你暈倒了?!?p>  “什么暈倒啊,哪有那么夸張。我不過是坐在了臺階上而已,就被當(dāng)成病號。”

  玹羽滿腹牢騷,坐起了身子,覺得宮中的御醫(yī)真是愛夸大其詞。

  “別起來,你還是躺著吧,你的臉色的確不太好?!?p>  “不過是最近幾天沒睡好覺罷了”,玹羽推開枔子還是坐了起來,“倒是你啊,上次中的毒全好了嗎?”

  “有爹在,我怎么可能有事?”

  說著枔子又露出了他那陽光般的笑容。

  看著弟弟的笑臉,玹羽卻露出了苦笑,他不禁想起那天自己在荊清閣書房對敬出說的話,還有敬出臉上那既吃驚又哀傷的表情。

  他是為了保護母親和妹妹才來到明洲的,但現(xiàn)在自己還要別人來保護。

  這次他的養(yǎng)母也是他的姑母虹昔庭,帶著枔子也來到了玄景宮,不用說當(dāng)然是放心不下他。

  想到這兒,玹羽的心更加沉重。他本是不想給姑母一家添麻煩才離開妖林,但現(xiàn)在他還是從他們身上得到了幫助。

  從心里上講,玹羽是強烈希望姑母和枔子能夠留在他身邊,但越是有這種想法他就越是對自己感到厭惡。

  他覺得虧欠姑母一家的實在是太多,也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沮喪。

  “藥丸不是都做完了嗎,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p>  看著枔子那張蒼白的臉,玹羽不免有些心疼。

  “我想再多做一些備用,因為原材料不太好找,所以我和院使說了,他明天會派人到城外面再去采集?!?p>  “是嗎”,玹羽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p>  “什么事?”

  看著玹羽那眉頭緊皺的臉,枔子的臉也有些僵直。

  “那天在漣書殿刺客一個比一個兇煞,那是完完全全想要置人于死地的面孔。

  所以為了達到目的,他們應(yīng)該用馬上就會起反應(yīng)的毒藥才對,何必要用這種過三天才能致命的毒藥?

  如果是這樣,受傷最重的邈侯可能就逃不過這一劫了。他們的目的也可以說達成了一部分。

  但他們卻沒有這么做,而是給我們時間去發(fā)覺,讓我們有時間去解毒,這不是很愚蠢嗎?”

  枔子也皺起了眉頭:“這點的確是說不通。”

  “淶洲自然可疑,但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想故意栽贓給淶洲。處心積慮選用這種不能立即致命的毒藥,就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淶洲身上。”

  聽著玹羽的猜測,枔子不由打了個寒噤。剛一出妖林,就讓他體驗了一把居心叵測的含義。

  他定了定神兒,問道:“我聽說你們懷疑刺客是淶洲派來的?”

  “是,因為在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了帶著‘淶’字的物品?!?p>  “那似乎就可以解釋了”,枔子一邊說著一邊點了一下頭,而這招來了玹羽疑惑的目光,“因為要制成這種‘滯毒’需要用到一種名叫‘芆婁’的植物,而這種植物只生長在淶洲邊境一帶。我想御醫(yī)們沒有發(fā)覺中毒跡象,可能也跟這種植物十分稀有有關(guān)?!?p>  聽完枔子的解釋,玹羽的眼睛掙得老大。這件事看來是和淶洲脫不了干系了,可淶洲的動機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在太后的支持下成就了現(xiàn)在的淶侯,那他又有什么理由要背叛太后?這件事玹羽之后也向太后詢問過,但太后也是一臉迷茫。

  “人是會變的,就算是哀家?guī)退狭撕钗唬膊灰姷脮惠呑痈屑ぐЪ?。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也就在所難免了。”

  玹羽走在玄景宮幽深的走廊上,腦中依舊盤旋著太后剛剛對他說過的話。當(dāng)他發(fā)覺時,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邈侯所居住的流華宮前。

  流華宮是專門供來京辦事的洲侯們居住的宮殿,而在漣書殿出了事之后,郁侯、莊侯、權(quán)侯、歲侯都已相繼離開,返回自己的轄洲?,F(xiàn)在這流華宮中住著的,只有重傷未愈的邈侯一人。

  剛一進入宮門就聽到熟悉的琵琶聲,見到突然來訪的虹王,仍臥病在床的邈侯想要起身迎接。

  玹羽趕緊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躺下。

  女洲侯在御醫(yī)們的全力救治之下,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顯然還是虛弱不堪,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一想起那天邈侯為自己擋了一劍,玹羽心中的自責(zé)就更加重一分。

  此刻琵琶聲也停止了,看到玹羽進來,瑰羽一臉不快地別過頭去。

  “怎么了瑰羽,你接著彈,我聽說樂曲有助于傷口愈合?!?p>  “不要!”瑰羽撅起了嘴,“反正我怎么彈也得不到哥哥的夸獎,只會讓哥哥心煩?!?p>  “瞎說,我什么時候說過煩了?”

  玹羽伸出手,輕彈了一下瑰羽的臉蛋。在妖林時他經(jīng)常這樣對苾子,不過每次都會招來苾子的暴力反抗。

  但是瑰羽似乎對這種兄妹之間親密互動很是喜歡,剛才還撅著的小嘴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上翹了起來。

  不過她想起了什么,馬上壓制了一下自己,正色道:“太醫(yī)院的那些家伙們都忙完了嗎?”

  “嗯,藥丸都做好了,侍衛(wèi)們都得救了。”

  玹羽說著,在邈侯的床邊坐了下來。

  “既然這樣,那么現(xiàn)在我可以去處罰太醫(yī)院了吧?”

  “你要干什么?”

  玹羽一把拉住站起身來的妹妹,一臉疑惑。

  “身為醫(yī)官犯了如此大錯,當(dāng)然要受到處罰。”

  “已經(jīng)沒事了,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p>  “哥哥,獎懲要分明,這種大事怎么能就這么過去?”瑰羽皺起了眉頭,“如果所有的朝廷官員犯了錯,不管大錯小錯哥哥都放任他們,那么我們王室的威嚴(yán)將不復(fù)存在,法令、制度也將失去威懾力,以后也不會再有人會認真做事了?!?p>  “瑰羽你今天說話怎么這么像玖羽?”

  “我才不是姐姐呢”,瑰羽皺了皺眉頭,“要是姐姐在,根本不會跟哥哥商量,早就把太醫(yī)院那幫家伙收拾了”,說著瑰羽將手中的琵琶交給了身邊的侍女,“總之不管哥哥說什么,這件事我都要去告訴母后。”

  “瑰羽!”

  瑰羽不快,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走去,突然停下來道:“哥哥你太過仁慈,這樣以后會吃虧。”

  看著氣呼呼離去的瑰羽,玹羽一臉的無奈,他對著邈侯露出了苦笑。

  “看來竹映殿下是真的生氣了”,邈侯撩了撩披散著的長發(fā),“不過殿下剛才一直在和臣說陛下的事,看得出殿下很喜歡陛下。”

  “不光被玖羽罵,連瑰羽也對本王不滿。”

  玹羽的臉上再次顯出苦笑。

  “因為兩位殿下都很擔(dān)心陛下啊,竹映殿下說得沒錯,陛下是太過仁慈了。臣并不是說這點不好,只是凡事都要有度,超過限值就不好了?!?p>  “本王會注意的。”

  玹羽點了下頭后,看了一眼邈侯,但又快速收回了視線。

  看出玹羽心神不寧的樣子,邈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問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對臣說?”

  玹羽皺了下眉頭、抿了下嘴之后抬起頭說道:“邈侯是不是之前去參加過丞相的壽宴?宮里所有人都在傳母后與丞相不合,而我即位到現(xiàn)在從未見過丞相,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為何會這樣?”

  玹羽一連串問出這么多問題,看樣子是煩惱了許久。而邈侯的回答也很痛快,她點頭道:“是去給丞相祝壽了,因為他是臣的恩師。不管我們的政治立場是否對立,但他是臣的恩師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丞相是三朝元老,也是先王最為信任的人,他為虹國做了很多事。

  不管朝中人怎么樣評說,臣都認為太后和丞相之間只是有所誤解。

  如果陛下能夠得到丞相的認同,臣認為丞相一定會成為陛下的左右手?!?p>  聽完邈侯的話,玹羽臉上閃現(xiàn)出了一絲亮光:“你是說丞相是個可以信懶的人,是個可以輔佐本王的人?”

  “這只是臣個人的意見罷了,誰適合輔佐陛下,需要陛下自己做出判斷和選擇。臣由衷地希望陛下能盡快地找到適合的人選?!?p>  從流華宮出來,玹羽忍不住朝天嘆了口氣。

  找到適合輔佐自己的人,現(xiàn)在這個人除了丞相,他根本想不到第二個。

  就在玹羽獨自煩惱時,一名小吏匆匆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陛、陛下,剛才接到消息說,旬將軍因傷勢過重去世了?!?p>  仿佛從天上落下一塊石頭砸到了玹羽頭上一般,他向后趔趄了一下。

  小吏趕緊過來扶住了他。早英、晤綜斗此時這兩個人血淋淋的臉,交替地出現(xiàn)在玹羽的腦海中。

  他不想看見這樣的畫面,緊緊地閉起了眼睛,雙手攥拳。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的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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