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主教

　　在霍爾神父又等待了約莫15分鐘之后，老人終于完成了祈禱，轉(zhuǎn)過了身來。

　　老人身穿白色的彌撒祭服，身形并不高大，身材也很干瘦，但他的脊背挺得筆直，頭上灰白色的頭發(fā)被他梳于腦后，打理的一絲不茍。

　　這是一名慈眉善目的長者，只是現(xiàn)在他的眼神中帶著揮散不去的疲憊。

　　在轉(zhuǎn)身看到滿身污泥的霍爾神父時，他的眼中明顯出現(xiàn)了一絲詫異的神色，“霍爾，看你的樣子，難道事情出了什么變故？”

　　不怪他感到奇怪，作為近些年來最被他給予厚望的年輕神職人員，霍爾神父給人的印象一向是處事不驚，沉著穩(wěn)重，做任何事都讓人感覺游刃有余，很少看到他現(xiàn)在這幅狼狽的樣子。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有著輕微的潔癖，即使經(jīng)歷了激烈的戰(zhàn)斗，也總會在后院沐浴一番后，才會來向自己報告，難道有意外發(fā)生？

　　聽到老人這么說，霍爾神父的臉色有些羞惱，他先是屈起右手放在左胸處，彎腰行了一禮后，才恭敬地開口道，“萊瑟主教，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城鎮(zhèn)周圍的魔物已經(jīng)被教團成功清除了，關于魔物的種類、數(shù)量、危險程度等詳細報告，湯姆神父已經(jīng)在整理了，明天我會將具體的數(shù)據(jù)匯報給您。”

　　萊瑟主教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霍爾神父，示意他繼續(xù)說。

　　平日里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霍爾神父，在他的注視下，竟然不好意思地伸手撓了撓頭，這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也只有在這位亦師亦父的老人面前，他才會流露出這樣一幅面孔。

　　“今天在北郊，有一些閃電蝙蝠潛藏在一處低洼水泊里的陰影中，企圖攻擊修建鐵路的工人，因為當時正在下雨，雨水很好地掩藏了它們蹤跡，所以我沒能及時感知到它們的存在，險些被它們得手，幸好千鈞一發(fā)之際還是被我趕上了，要不然說不定會延誤修建鐵路的進度。”

　　稍微頓了頓，他又繼續(xù)解釋道，“我本不應該犯下這種錯誤，太久沒有經(jīng)歷戰(zhàn)斗了，最近我的警惕性有所下降，穿著這身衣服來向您匯報，也是為了警示我自己，在以后的任務中不能有任何的懈怠?！?p>　　聽他這么說，萊瑟主教蒼老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抬手拍了拍霍爾神父的肩膀，鼓勵他道，“你能這么想我很高興，但你還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不是嗎，這就是我最滿意你的一點，你總是能在每次任務中得到成長，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越我了?！?p>　　“和您相比，我還差得遠呢。”

　　萊瑟主教溫和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霍爾。

　　匯報完今天任務的霍爾神父，并沒有像以往一樣馬上離開教堂，而是神色躊躇地站在原地，似乎還有些話要說，萊瑟主教看出了他的猶豫，主動開口道，“怎么了，霍爾，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霍爾神父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內(nèi)心的疑惑，“主教，從一個月前開始，南約克郡周圍的魔物數(shù)量就開始一直增長，在原本沒有魔物生存的空白地帶如今也發(fā)現(xiàn)了它們的蹤跡，魔物傷人的事件也出現(xiàn)的越來越頻繁，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從一個月前開始，他就一直忙碌于清除南約克郡周遭魔物的任務，魔物每天數(shù)量上的變化異常明顯，開始時教團的工作還顯得游刃有余，但是最近幾天，他們已經(jīng)有些疲于應對了，甚至還開始出現(xiàn)了人員傷亡。

　　這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擔心魔物的數(shù)量會這么一直持續(xù)增長下去，到了那個時候，南約克郡將面臨覆滅的危機。

　　萊瑟主教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問出這個問題，臉上沒有浮出現(xiàn)絲毫的驚訝，不過他沒有直接回答霍爾神父的問題，反而是反問了一句，“霍爾，你有注意到這一個月以來，女神像身上發(fā)生的異常嗎？”

　　“女神的異常？”，霍爾神父看向不遠處的女神雕像，隨后他茫然的搖了搖頭，這段時間，他一直忙于任務，就連祈禱的次數(shù)都有所減少，更別說注意到女神像的不同之處了，“請原諒我的愚鈍，但是我什么都沒有察覺到?！?p>　　果真還是這樣，萊瑟主教暗自嘆了口氣，一個月以來，他幾乎已經(jīng)詢問過了教區(qū)內(nèi)所有神職人員，得到的回答無一不是如此。

　　但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發(fā)生在這里的詭異事件仍然歷歷在目，經(jīng)過一個月的調(diào)查，他對此仍然沒有什么頭緒，就連上報給教宗的消息也像石沉大海，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對于一個月來發(fā)生的事情，他也存在很多疑慮，但幾十年執(zhí)掌教區(qū)的經(jīng)歷也讓他知道了許多常人所不知道的隱秘，加上教團一個月以來收集到的情報信息，此時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些結(jié)論。

　　沉吟片刻，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向霍爾透露一些事實，“霍爾，你應該知道，我每天深夜都會向女神禱告，這是我年輕時就有的習慣?！?p>　　霍爾神父點了點頭，這不是什么秘密，自他小時候加入教團起，萊瑟主教就從未間斷過每天深夜的禱告，教區(qū)內(nèi)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一點，萊瑟主教一直是女神最忠誠的信徒。

　　“我在年輕時曾誤入歧途，多虧了女神的庇佑，才得以回歸正途，從此我發(fā)誓終生侍奉女神，只希望能親身聆聽她的教誨，傳聞女神在黑夜中誕生，所以我相信在深夜里祈禱，就會更容易獲得女神的啟示?！?p>　　“雖然50年來，我從未得到過女神的回應，但我知道那只是因為我的內(nèi)心還不夠純凈，可就在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我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神像上傳來的異動。”

　　想起當時的情形，萊瑟主教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當日像往常一樣，我剛剛結(jié)束每天例行的靈修，正打算離開教堂。”

　　“可就在我熄滅煤油燈想要關門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女神像的位置發(fā)出了一道低沉的咆哮聲。”

　　“我抬頭看去，就看到了神像表面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團黑霧，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邪惡魔力。”

　　“不同于平日里常見的那些魔物，這股魔力純粹而濃郁，幾乎要化作液體，里面包裹著濃濃的惡念，仿佛要把一切破壞殆盡?！?p>　　“黑霧似乎有著不俗的智慧，在發(fā)現(xiàn)我之后就打算逃離教堂，我不清楚它的具體來歷，只能選擇用13號圣物將它暫時封印，以待來日調(diào)查。”

　　“此后我仔細地檢查了女神雕像，可是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殘留的痕跡，這股黑霧就像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

　　霍爾神父沒想到圣約克教堂中還發(fā)生過這么詭異的事情，可是魔力居然可以脫離作為載體的魔物自由行動，這種事情真的可能發(fā)生嗎，他向萊瑟主教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人嘆了口氣，神色間充滿了擔憂，“自從黑霧出現(xiàn)之后，南約克郡周邊的魔物就開始出現(xiàn)了反常，魔物的力量也開始變得愈發(fā)強大，它們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lián)系?！?p>　　“這幾天我查閱了教會的卷宗，根據(jù)上面的記載，這種被稱作‘腐化之霧’的黑霧在400多年前也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只是它具體的來歷，我暫時還沒有找到相關的線索。”

　　霍爾神父陷入了沉默，事情牽扯到400多年前，那問題就有些難辦了，王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下了禁令，禁止人們探尋與之相關的事件，并且摧毀了大量相關的文獻資料，就算是教會，對那段時期的記錄也寥寥無幾。

　　魔物增多的隱患還沒有消除，在得知這件事可能涉及更深層次的隱秘后，霍爾神父頓時覺得事情更加棘手了，只得再次求助于萊瑟主教，“主教，那我接下來該怎么做？”

　　萊瑟主教對此早有布置，沉聲道，“繼續(xù)帶領教團清除魔物，再觀察一段時間它們的動向，如果再有異常的情況發(fā)生，記得及時向我匯報，我已經(jīng)將相關的事宜報告給了教宗，進一步的指示應該很快就能到達?！?p>　　說完這些，似是看出了霍爾臉上的疲態(tài)，萊瑟主教沒有再繼續(xù)談論下去，而是再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道，“好了霍爾，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現(xiàn)在你應該回去休息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急于一時，真相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霍爾神父的心情有些沉重，但主教說的的確沒錯，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于是他點了點頭，再次躬身一禮，轉(zhuǎn)身走出了禮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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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瑟漢姆區(qū)。

　　警察廳。

　　“隊長，你說我們是不是搞錯了，這樣的家伙怎么會是教會下令抓捕的通緝犯呢？”剛剛走出審訊室的查德正一臉疑惑地看著手中的審訊記錄，上面記錄著今天白天剛剛被逮捕的通緝犯的各項數(shù)據(jù)和犯罪經(jīng)歷。

　　“這不可能，就算他沒有說實話，但凱莉已經(jīng)成功潛入了他的影子，影子可是絕對不會說謊的，通過影子，凱莉能夠洞悉他身上的一切秘密?！?p>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布魯斯臉上也有一絲遲疑，將南約克郡弄得人心惶惶的通緝犯，怎么會是一名只有9級的衍生者呢。

　　可是由不得他不去相信，凱莉的審訊技巧還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除非犯人有什么方法能夠切斷自己和影子之間的聯(lián)系，但能夠掌握那樣高級道具的人不可能只有這么低微的實力。

　　整個事件中都透露著一股怪異的氣息，好像有什么陰謀正在醞釀著，“也許教會只是忙于清除城鎮(zhèn)外的魔物而沒有時間，所以才把這項工作交給了警察？”

　　想不通前因后果的布魯斯索性不再多想，這種復雜的事情，還是交給教會自己去處理吧，反正自己也已經(jīng)完成了他們委派的任務。

　　“好了，查德，別再多想了，我們已經(jīng)成功抓捕了犯人，其他事情就不是我們需要去考慮的了，你還是先去看看馬丁吧，他現(xiàn)在的心情估計不會怎么平靜。”

　　“哈哈，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會經(jīng)歷這件事的，那小子好像正在裝備室呢，隊長你先去忙吧，我去看看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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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備室，位于警察廳的地下二層，專門用來放置任務中需要用到的各種裝備，是警察廳中最大的幾個房間之一，屋內(nèi)排列著大大小小十幾個貨架，上面分別放置著不同用途的各種道具。

　　馬丁將自己的左輪手槍歸還至槍架上之后，就坐在設備室門口的長椅上發(fā)著呆，一臉懷疑人生的樣子。

　　他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一個晚上了，自從將犯人押解回警察廳之后，他就呆在這里沒有挪動過。

　　就在今天，他的世界觀已經(jīng)被徹底顛覆了，白天追捕犯人的過程中，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的隊友查德，竟然毫不費力地就跳上了二層樓的高度，并且一擊擊碎了一塊半人高的巖石。

　　那名通緝犯更是夸張，居然能從口中噴射出粘稠的酸液，這種酸液的威力比警察標配的左輪手槍還要大，硬是在堅硬的石板路上炸出了一個個坑洞。

　　要不是隊長在關鍵時刻拉了他一把，他說不定已經(jīng)殉職了，成為羅瑟漢姆區(qū)第一個還沒轉(zhuǎn)正就殉職的預備警員。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只是為了擺脫家里的控制，不想年紀輕輕就回去繼承家里的億萬財產(chǎn)，才選擇了一份看起來很帥氣的工作。

　　誰能想到警察的工作竟然這么危險！

　　他現(xiàn)在很糾結(jié)，一方面他認為以自己的能力可能并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另一方面他又擔心自己輕易地放棄這份工作后，又會受到來自父親的“冷嘲熱諷”。

　　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就這樣回家繼承父親的工作，他已經(jīng)能想象到自己下半生的樣子了，

　　就像父親一樣，每天流連于各種舞會和應酬，然后不到30歲腹肌就變成了大肚腩，一頭秀發(fā)最終也會變成地中海。

　　難道又要換一份工作？可這是他努力幾個月才好不容易考上的，就這么輕易地放棄了，他還是覺得有些惋惜。

　　馬丁再次陷入了糾結(jié)，直到找到這里的查德在一旁推了他一把，“嘿，馬丁，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這么投入，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好歹給點反應啊。”

　　馬丁看著已經(jīng)脫下了警服的查德，對著他苦笑了一聲，“查德，今天之前我還一直想著打倒你之后轉(zhuǎn)正呢，但是現(xiàn)在看來，我似乎是沒有什么希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