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想想在韓春華敲門前被鳥叫聲吵醒,她習慣性手伸向旁邊摸索自己的衣服,一抬手撞上書桌,她痛得倒吸一口氣,瞬間清醒過來。
童磊聽到響聲立馬坐起來尋找聲源,確定方向后沖著薛想想跑過去,“想想,你沒事吧?”他話剛說完腳下一個重心不穩(wěn),頭一歪栽倒在床邊。
薛想想連忙伸一只手接住他,他的頭剛好落在她的手上。
童磊還沒反應過來,薛想想另一只手輕輕揉揉他因為剛睡而亂糟糟的頭,笑著說:“慢點兒啊,你急什么?”
童磊顧不上關心自己,還是急急抬頭打算問薛想想的情況,“砰”——兩人額頭相撞。
韓春華敲門的時候,兩個孩子都眼含熱淚手捂著額頭,薛想想坐在床上,童磊光腳站在床邊,她愣了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你們倆是剛起床就打了一架嗎?童磊,腳不冷嗎?快穿上鞋換好衣服出來洗漱吃飯!”
她又轉頭溫柔對想想道:“想想你也是,動作快一點,不然要遲到了?!?p> ——————
他倆出門的時候樂鸝正等在單元門口,她夸張大叫:“你們倆昨晚真的住在一起?。俊泵珡B頡突然從她背后探出頭小聲說:“這不是很明顯嗎?薛爺爺這兩天都不在,肯定是有事回去把想想放童磊家了唄?!?p> 樂鸝嚇了一跳——是真的跳起來的那種,剛好一腳踩上毛廈頡,兩個人滋哩哇啦開始亂叫,薛想想和童磊又想起早上的“事故”,彎著腰笑成一團。
樂鸝見狀立馬加入,毛廈頡一個人站在旁邊,有點不知所措。
薛想想看他沒有像平時一樣嬉皮笑臉,心里有些不忍,她朝他走過去,問他有沒有事,又低下頭看一眼他嶄新的白鞋上一個顯眼的腳印,拍拍他的肩膀:“踩踩新鞋可是能去除霉運啊,你要感謝樂鸝?!?p> 毛廈頡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抽搐的微笑。
她只顧著跟毛廈頡開玩笑,沒注意他身后走過一個沉默的身影。
剛剛樂鸝也在看他們打鬧,只有童磊一個人看到楊樾向毛廈頡伸出的手,最終猶猶豫豫地縮了回去。
當初想要合群不惜傷害自己的朋友,最終自己成了落單的那個,楊樾現(xiàn)在的心情,會是什么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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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薛想想被爺爺接走,那張折疊床也被爸爸重新放回辦公室,媽媽喜滋滋地收好想想用過的床單和睡衣,她好像很篤定之后一定會派上用場。
生活繼續(xù)風平浪靜,老師要求的周記都快失去素材,就這樣每周發(fā)愁一次,暑假的腳步也越來越近。
“想想,明天我?guī)慊乩霞乙姲职謰寢尯貌缓冒。俊毖θ绾_吙茨棠淌帐皷|西邊問她。
大人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已經(jīng)開始收拾行李還來問她好不好,好像她說不好就可以不去一樣,這顯然只是一個通知而非征求意見。
所以她懶懶地答:“好?!狈凑罴俸枚嗳顺鋈ネ娑疾辉?,她自己一個人也無聊,回去雖然都是些不熟悉的人,但總會有年齡相當?shù)暮⒆痈约阂黄鹜妫€有姐姐弟弟,那里也不會再被嘲笑自己沒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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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薛想想就被叫醒,她還沒來得及抱怨已經(jīng)在大巴車上再次熟睡。
當她因為口渴醒來,目之所及已經(jīng)是連綿的青山。
她有些新奇地看向窗外,爺爺見她醒了拿水給她喝,又用一種比平時激動很多的語氣問她:“快到了,這里景色是不是很好?比家里好吧?”
薛想想喝了一大口水,嗓子舒服一點之后才開口:“嗯,這里的山是綠一點。”
“不止樹多,水也甜,你到了一定要嘗一嘗山泉水,又清又甜,絕對比你在家里喝的水好!”爺爺還在熱切地夸耀,這種熱情讓他看上去年輕了幾歲。
老家大概真的很好,薛想想心里有了一點期待。
幾個小時之后,當她走在塵土飛揚的山路上,各種高坡低坡讓她無從下腳,為回家特意換的新衣服新鞋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灰撲撲,她垂頭喪氣,不明白這個鬼地方為什么讓爺爺那么高興。
爸爸帶著弟弟在村口等他們,多年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幾歲,他皮膚曬得黝黑,即使面無表情眼角也有抹不掉的皺紋。
他看上去對自己遠道而來的父母和多年未見的女兒并無多少熱情,只是完成任務般接過爺爺手中的行李,甕聲甕氣地說了句:“你們來了,累壞了吧,快進去洗把臉吃飯?!彼穆曇舯入娫捓锏统猎S多,薛想想有點怕,她怯怯躲在奶奶身后。
奶奶卻笑笑推她一把:“想想,怎么不叫爸爸?”
她還沒回答,爸爸已經(jīng)在前面擺擺手,“不著急,她現(xiàn)在看我也只是個陌生人。”他說得沒錯,即使眼前的人血濃于水,但在她的生命里缺席到至今,怎么可能像電視劇里演的情節(jié)那樣——失散多年的孩子終于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流著淚撲進他們懷里痛哭。
血緣是天生不可選擇,親情卻可以在日復一日的陪伴中產生,但很多人,往往會忘記這一點。
弟弟倒是很熱情,“噠噠”兩步跑到她身旁,拉著她的手“姐姐”長“姐姐”短,他只比她小一歲,卻好像天生知道怎么惹人開心、跟人熟絡起來。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兩個小孩子已經(jīng)打成一片,鬧得開懷。
奶奶回頭看一眼,用一種“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語氣跟爺爺說:“你看,到底是姐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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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親戚很多,她又是當年離開之后第一次回來,走的時候還是個喝奶的小布點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成能跑會跳的小學生,所以家門口各種爺爺奶奶姑姑大姨舅舅的人,都來看她。
薛想想哪里見過這么多人,他們擠在一起過分熱情地跟爺爺奶奶打招呼,又指著她笑著說:“臉型像媽媽,眼睛跟爸爸一模一樣?!?p> 奶奶依次給她介紹:“這是三爺爺,這是大姨,這是舅舅,這是表姐……”她手忙腳亂地點頭微笑,跟著奶奶挨個叫了一遍,但其實一個也沒記住。
這時她已經(jīng)笑得臉僵,嗓子也干到冒火,奶奶低下身蹲在她旁邊:”想想,這是媽媽?!?p> 最后介紹的那個人,他們都說她和她的臉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