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軒把頭埋在毯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站在旁邊,耐心地等著他開口,我知道他有話想說。
房間死一般地靜,只有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轉著。
我看著那秒針,從十二轉到六,又從六轉回十二,足足轉了兩圈,許未軒還是維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覺得有些沒意思了,準備回房睡覺。
“那會讓我想到我失去你的時光?!痹S未軒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帶著那么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哭腔:“想到你的生命有很長一段時間里沒有我,我心里就難受。”
他通紅著眼睛看著我,仿佛有細密的羅網從他的眸子里四散開來,緊緊地網住我,那一瞬間,我竟然是動彈不得。
我不能讓許未軒知道,那段生命里沒有他的日子,我是怎樣瘋狂想念他,飲鴆止渴般回憶他的。
在那段艱難的時光里,我的心上反復已經長出了厚厚一層的刺,心臟每每跳動一次,刺就往里邊兒扎入一分,我告訴自己,不疼,一點兒也不疼,等這刺長齊了,扎深了,心也便覆上了厚厚的鎧甲,自然就不疼了。
如今刺兒終于長成,心上也如愿覆蓋上厚重的鎧甲,許未軒卻想重新在上邊兒撕裂出一道口子。
我允許我愛上他,但絕對不允許自己再受到任何一丁點兒傷害。
我強壓著想擁抱他的沖動,硬邦邦道:“那是也是你自找的?!?p> “是啊,我自找的。”他竟是咧嘴勾勒出一抹笑。
如此苦澀。
我關上了客廳的燈,在眼睛還沒適應突如其來黑暗的時候趁機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道了句晚安。
黑暗里,我看不見他,也看不見自己,如此一來,便可以欺騙自己,擁抱是一不小心,晚安是無意為之。
*
一夜噩夢。
具體夢見了什么我記不太清了,醒來時腦海里只有許未軒和馮婧擁吻的畫面。
我苦笑,接受了又怎么樣,在一起了又怎么樣,該說清楚的還是沒有說清楚,該放下的還是沒有放下。
這樣的感情是有多脆弱,多卑微?
天還未亮,我看了看表,凌晨五點。
再閉上眼只怕也是睡不著了,我干脆直接起床了。
這個早起來的意外,我在房間里晃蕩了兩圈不知道該干嘛,廚房是開放式的,和客廳連在一起,還有一個人在外邊兒沙發(fā)上躺著呢,給自己做頓早飯也不現實。
房間沒有獨立浴室,洗漱也要去外邊兒。
真是讓人頭疼。
推開房門,輕手輕腳地繞過沙發(fā),卻忽然發(fā)現黑暗中又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我。
許未軒竟然還維持著那抱著毯子坐在沙發(fā)上的姿勢。
“醒了?”我小聲問道。
“嗯。”他嗓音有些沙啞。
我“啪”地打開了客廳的大燈,許未軒那張憔悴的臉清晰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睛里全是暗紅的血絲。
“你沒睡?”我試探性問道。
“嗯。”
那他這幾天豈不是只在病床上睡了那么一小會兒?
我的心微微疼了起來。
“為什么?”我問。
“睡不著?!彼麎褐ぷ踊卮稹?p> 我嘆了口氣,從茶幾里翻出一瓶褪黑素,倒了兩片,又倒了杯水,遞給許未軒。
“褪黑素,吃了快睡吧,這樣熬下去可不行?!?p> 他沒有伸手接過褪黑素,熟練地吞了下去,甚至沒有喝水。
“快睡吧?!蔽医o他關上了燈。
“那你呢?”黑暗中,他的聲音從客廳的角落傳來。
“我不困。”我說。
“那看日出吧?!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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