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找的東西沒想到就這樣到手了,輕而易舉,了然師叔的驟然圓寂是驚嚇,但對一目師叔來說,心中并無波瀾,終始干瘦的了然師叔已經(jīng)沒了生命,他還是像他活著一般聊天:“我說,了然哪,每回我上來下去都是自己走,你倒不過,臨了招了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來背你走。這藏經(jīng)閣你不替我打打掩護,以后我睡覺都要被人叨叨了,唉,老子還不如跟你一塊去得了,你一邊講經(jīng),我一邊打呼?!?p> 洛青璘背著了然師叔走下去,一點不覺恐懼,仿佛幼時與他相處一樣:“師叔以前還惦著我給他搜幾本藏經(jīng),這些年根本沒有時間來這里,一直這個事就耽擱了?!?p> “你小子在現(xiàn)在才說有什么意義,不如這樣,你趕緊帶來,我燒給你了然師叔得了?!币荒繋熓逭f,“反正這個相國寺真心研讀的人也沒幾個,我一看就困?!?p> 洛青璘尷尬的想:了然師叔,幸好你現(xiàn)在聽不見這話了。
到了僧房,一目師叔拿起筆寫了方子給他:“你的事情很要緊,人命關(guān)天,你了然師叔我會照顧好的,三日后下葬,你若有空,可來送一送!”
洛青璘留戀的看著師叔,下次再來就看不見他了,為何是今日呢?洛青璘從脖子上接下一個玉墜,給繞到師叔的手腕上,留著一部分東西給他,就待自己送行了:“我自小受師叔點化,今日不能送別,我心很難受,這個玉墜自小陪著我,就讓它代為送行吧。”
“你去吧!你了然師叔本就佛門中人,能夠留在此地,他就很高興?!币荒繋熓宓?。
洛青璘拿著藥方要回茵府,可走到半路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無奈之下進了一家客棧,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店小二樂滋滋的拿著錢去藥鋪抓藥,這一次可遇上個大方的客人,一出手就一兩銀子,還說到了茵府能領(lǐng)一百兩銀子聽起來就很興奮呀。
這么高大恢宏的門他還從未見過,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滿臉笑容:“你好二老爺訂的藥?!?p> 福全知道二老爺不可能訂,但現(xiàn)在有人送藥來肯定蹊蹺:“你進來吧!”在府里問清楚他。
命人稟告了夫人,店小二見墻上掛著四幅山水畫,筆法不凡,必是貴重,這可是丞相府,心中很是激動。
茵夫人問:“何人讓你送藥來這里?”
店小二道:“稟夫人,是二老爺!”
茵夫人道:“講清楚些!”
店小二道:“今兒是小的當值,鴻??蜅=袢詹簧偃耍蠣攺街本驼业搅宋?,說自己有事,要我?guī)退ヒ桓彼?,火速送回。打賞了小的一兩銀子,還說……還說小的到茵府之后,夫人會給小的一百兩銀子作為路費?!?p> “一百兩銀子?!”茵夫人心中猜疑,“這人還說什么?”
店小二撓撓頭回憶著:“二老爺當時挺著急的,還讓小的給他找了身下人衣裳換上,說是要去山上,怕刮破了衣裳,不過我聞他這味道,估計兩三天沒換了。對了,他說,這最近老是昏昏欲睡不精神,這藥能讓他清醒一些?!?p> 茵夫人看看他那模樣,不像是說謊:“你這里還有藥方嗎?”
店小二這才想起:“有!”他從袖中拿出給茵夫人。
茵夫人示意福全先拿去看看:“今日多些你了,不過這賞錢一百兩還需要點時間準備,你不如在這里吃點心等會!”
茵夫人快步走往別院,大夫已經(jīng)再看藥方了,又檢查一番藥材:“夫人,這藥的確是解毒功效的,但是是否有效我的確不知,里面的藥物搭配很是奇怪?!?p> “把這藥煎了,給那店小二送去一碗,看他喝了什么反應!”茵夫人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茵夫人一直等著,直到來人稟告:“那小二先是不想喝,我們費了好一番口舌才勸他喝了。”
茵夫人道:“不管這藥真假,這小二所說是真,若是有效,給他二百兩賞銀?!?p> 店小二拿袖子擦擦嘴角,這高門大院,要是那人是捉弄我,我就死翹翹了:“還有什么事情嗎?”
“沒了?!备H酉峦?,“你今日這么辛苦,我們夫人說了,即是替我家跑過腿,自然應該厚待,一會我去帳上支二百兩,你拿著?!?p> “這!”店小二欣喜若狂,“哎呦,這怎么行!”
“這是你該得的?!备H苁呛竦赖臉幼?,心中感嘆,可憐的孩子,這可是拿命換來的銀子呀,多少都不為過的。
店小二得了銀子歡歡喜喜回家去了,后院的茵蒲松正在灌藥,大夫在一邊盯著,寸步不離,一眾人屏氣凝神,不敢松懈。
大夫在旁邊把脈,終于說了:“行了,夫人!現(xiàn)在二老爺體內(nèi)有一股氣在行走,再有一個時辰,定能蘇醒?!?p> 茵夫人卻陷入思緒,這是洗髓丸嗎?這洛青璘是什么人,怎么會知道這些?
相國寺已經(jīng)換上另一番面貌,所有香客不得入寺,連續(xù)三日。洛青璘偷偷潛入,大殿中全是僧人在誦經(jīng),白布圍繞的桌子上躺著的正是了然師叔,看來是為了這了然師叔辦的葬禮,全寺誦經(jīng)超度,看了了然師叔地位很高。洛青璘在角落里,對著這個方向磕了三個頭就出來了。不能耽擱了,該解決的事情遲早要解決的。
茵儀已經(jīng)被綁走七天了,這些事情茵丞相也講的差不多了,洛青璘聽來,這些故事不過如此,也許時間長了,心里哀傷的只是母親早早的離世,而風要做的,是把這些事情都翻到表面上來,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這個院子,他已經(jīng)好久沒來了,風想要做這些事,必然要把自己先摘出來,若是不小心暴露自己,失誤了,肯定他是不干的。看起來陰柔的男人,手腕很是狠毒干脆。
“你還是來找我了?!憋L安靜的坐著,手里的茶剛好,清香撲鼻。
“這幾日你倒是悠閑,不過幾封信就把他逼成這樣?!甭迩喹U道。
“其實我也沒想到,堂堂丞相,什么場面沒見過,為了自己兩個女兒,真是能付出。讓說什么就是什么?!憋L輕描淡寫很是滿意。
洛青璘道:“你還想做什么?”
“怎么,你不應該很高興嗎?你爹爹當年做的那些事都公之于眾,羅氏糧倉也被我一把火燒了,而且,牽扯在這件事里的人不少,就算我把羅氏的舊事都傳開了,他們也不會疑心到咱們身上,背鍋的人,我有的是?!憋L道。
“我不明白,你這樣大張旗鼓,不可能是為了我,從一開始,你就是計劃做自己的事情。如今我手中無人,什么事也辦不了,何不把這一切都告訴我呢。”洛青璘道,“你放心,你我合作多年,對你,我還是信得過的,難不成,你已經(jīng)不打算信我了?”
“怎么可能,這些年,你我合作……非?!昝溃∥乙膊幌M?,你我生嫌隙?!憋L眼睛仿佛一道鉤子,扎在他的身上,手貼在他的手上,要親近又好像要威脅。
“既然如此,我洗耳恭聽!”洛青璘等他拿出和解的條件。
“你放心,三日之內(nèi),我保證,茵氏姐妹完好回家?!憋L很是篤定。
“那你這三天要做什么?”洛青璘道。
“其實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告訴你吧。這盤棋我快要下完了。這茵蒲松為何會中毒與我沒有關(guān)系,與辛將軍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這茵府和辛將軍道梁子,可算結(jié)下了。至于羅家,這幾天已經(jīng)被我敗壞的差不多了,你可別心疼?!憋L觀察著他的神色,越是深遠的仇恨越不容易淡忘,可是,會忘記恨什么,因為,懷著仇恨生活是很累的。
“為何要讓茵府和辛將軍結(jié)下仇?”洛青璘道。
“看來你是一點不關(guān)心你的父親會有什么下場吧!”風道。
“這些年的家業(yè)付之一炬,難道不夠嗎?人還是往前看,他對我的母親狠毒,也過了這么多年,我不會原諒他,適當?shù)膽土P已經(jīng)足夠了?!甭迩喹U道。
“不,不。你怎么還是這么心軟?”風語氣中帶著不屑,“破財只能免小災難,這種事,不然要讓他一生痛苦才好?!毖哉Z輕松,卻帶著怨恨,對,比洛青璘還要大的怨恨,在這一刻出現(xiàn)又迅速消失,“不然,你這些年的苦,不是白受了嗎?”
“你還要做什么?”洛青璘感知不妙。
“羅氏一族,家破人亡!”風輕飄飄的吐出這幾個字,“這是我送給你的驚喜?!?p> 他還是不肯信他,至少此刻,只能盡快取得他的信任,洛青璘道:“如此甚好,我的母親如此慘淡就被人忘卻遺棄,他們卻逍遙這么多年?!?p> “嗯,所以呀,我就讓他瘋了!以他的身體狀態(tài),瘋個半年應該沒問題?!憋L早就安插了人在羅府,在他的藥和飲食中加入了致人神經(jīng)失常的藥物,時間正好控制在這個點,稍微有點刺激,一切順其自然的就發(fā)生了。
洛青璘不明白:“瘋了?!”
“明日,你就知道了?!憋L喝下一杯茶大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