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離開,黎振楠嘆了口氣:“本以為傾璐一生就這樣度過了,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姻緣在等著她。佳婉,明日將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好好清點(diǎn)清點(diǎn),萬不可有絲毫差錯?!?p> 三姨娘沒想到黎振楠也說起嫁妝,她暗中咬牙:“是,老爺,我知道了?!?p> 黎振楠見三姨娘答應(yīng)的很痛快,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而去。
“可惡!”狠狠一拳捶在桌面上,三姨娘越發(fā)惱羞成怒!
黎卿璐的娘親魏瑩穎身份尊貴,家世顯赫,不僅帶來了一份豐厚的嫁妝,還另帶有十箱奇珍異寶,言明要留給他們將來的女兒做嫁妝。
倘若生下的是兒子,這些珠寶則由黎振楠任意安排。
正是因?yàn)榧沂里@赫,這十箱珍寶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品,有許多根本世間難尋,即便是國庫之中也難以見到。
魏瑩穎去世之后,二夫人又一向喜歡清靜,不愿操心,黎振楠便將庫房的鑰匙交給了李佳婉。
親眼見到那些珍寶,再加上黎卿璐貌丑廢柴,李佳婉貪婪之心立起,早就盤算著留給自己的女兒,平日里更是少不得拿出一部分自己享用,或者貼補(bǔ)了自己的家人。
不久孟以棠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并順理成章地成為那些珍寶的受益者。
總之在幾人的聯(lián)合之下,十箱珍寶已經(jīng)去了三分之一,如今黎卿璐驟然提出清點(diǎn),他們豈能不慌?
孟以棠也是惱恨地連連咬牙:“拍桌子有什么用,還是快想想辦法吧!”
李佳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些珍寶去了哪里,你我都心知肚明,難道還能吐出來嗎?”
“這可怎么辦?”孟以棠眉頭緊皺,已經(jīng)可以想象黎振楠暴跳如雷的樣子,不由一陣哆嗦,“如果老爺知道嫁妝被我們拿走了,會不會……把我們?nèi)稼s出去!”
黎芷柔愣了一下,本能地有些慌了:“那、那怎么辦?”
幾人俱都沉默下去,然而片刻之后,他們便彼此交換了一個陰狠毒辣的眼神:這個白癡是不能留了……
自然知道嫁妝出了怎樣的問題,黎卿璐好整以暇,就等著李佳婉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
夜色深沉,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兩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閣樓,其中一人突然低聲開口:“三姐,你也真是的,這么點(diǎn)小事你自己完全沒問題,何必把我也叫來?”
黑暗中傳來一聲陰沉的冷笑:“這事兒是咱們姐妹一起商議的,你別想置身事外,走!”
嗖嗖兩聲輕響,二人已躍上二樓,隱身在了窗下。不多時,一股淡淡的白煙飄入了房中。默數(shù)十個數(shù),女子得意地冷笑:“好了!動手!”
下一刻,數(shù)點(diǎn)火星已穿窗而入,剎那間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確定紗帳和錦被已被點(diǎn)燃,為首的女子立刻揮手:“走!”
等他們兩人出來,整個二樓已成為一片火海,火焰映紅了半邊天空!便在此時,一聲驚叫終于沖天而起:“著火了!著火了!快來人哪!”
尖叫聲驚動了巡夜的侍衛(wèi),可惜當(dāng)他們趕到時,火勢已迅猛到完全無法靠近!侍衛(wèi)隊(duì)長雖驚不亂,立刻指揮眾人提水滅火,同時火速稟告黎振楠!
“好好的怎會起火?!”黎振楠疾步而來,衣衫頗有些凌亂,神情更是焦急,“糟了!傾璐!”
說著,他邁步就要往上沖,斜刺里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老爺不可!火勢太猛,小心傷了身子!”
回頭看看李佳婉,黎振楠急得一跺腳:“傾璐不會武功,哪有本事火場逃生?!我要去救她!”
看著黎振楠激動的樣子,其他人都不由得皺起眉頭,老爺為了那個廢物,你居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怎不見你對另外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如此用心?
李佳婉暗中咬牙,眼中更掠過一抹陰狠,面上卻滿是關(guān)切:“傾璐固然要救,老爺身系整個靜安侯府,更是出不得絲毫差錯,讓他們盡力搶救也就是了!”
“快去!”黎振楠又跺了跺腳,“若能平安救出傾璐,賞銀萬兩!”
眾侍衛(wèi)轟然答應(yīng),各自上前。怎奈何火勢越來越猛,整座閣樓都已化為一片火海,莫說入內(nèi)救人,略微靠近一些便覺熱浪滾滾!
幾經(jīng)努力之后,眾人漸漸放棄,望著沖天的火焰無語搖頭。眼見黎卿璐生還的希望越來越渺茫,黎振楠急得縱聲疾呼:“傾璐!快出來!出來?。 ?p> 其余幾位小姐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看似互不理睬,卻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彼此交換了一個陰狠而得意的眼神……
又耽擱許久,依然沒有任何進(jìn)展。在眾人的再三勸說下,黎振楠終于答應(yīng)先回大廳略作休息,等火撲滅之后再說。
隔著這座龐大的“火山”,沒有人看到黎卿璐就站在他們的對面,目光冰冷如刀鋒!
方才吹入房中的白煙是一種烈性迷藥,只要吸入一星半點(diǎn)便足以陷入假死狀態(tài),令人為所欲為。
可惜,黎卿璐自小與藥材為伍,前世又曾接受過嚴(yán)苛的抗藥性訓(xùn)練,再加上天性的警覺,兩人剛一靠近,她便立即察覺。
緩緩抬起手,看著手心那幾個黑色的小圓球,她冷冷地笑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樣?!天哪!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身材纖細(xì)、模樣俏麗的女子飛奔而來,正是黎卿璐的貼身侍女小伊伊。隨手將包裹扔在一旁,她撲到近前不停地跺腳:“小姐!小姐你怎么樣?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俊?p> 侍衛(wèi)漫不經(jīng)心地?fù)u了搖頭:“不知道這火是如何燒起來的,大小姐一直未曾出來,怕是……”
小伊伊明顯地愣了一下,跟著拼命搖頭:“不,不會的,小姐吉人天相,得上天庇佑,絕對不會出事,我要去救她!”
腳步一動,一個纖麗的人影已攔在了她的面前:“我就在這里,你要去哪里救我?”
小伊伊愣了一下,跟著驚喜至極地一聲尖叫:“小姐,你沒死?!”
黎卿璐微微挑唇:“你也說我是得上天庇佑的,哪有那么容易死?”
“太好了!小姐沒事!”小伊伊歡喜至極,緊跟著卻又奇怪地皺了皺眉,“咦?小姐,奴婢怎么覺得你……好像不大一樣了?”
“這不是重點(diǎn)?!崩枨滂匆廊晃⑿Γ皇切θ荼淙绲?,“重點(diǎn)是我既然沒死,有人恐怕就很失望了!”
大廳內(nèi),黎振楠斜倚在椅子上,焦急的目光不時望向入口的方向,期盼著黎卿璐平安的消息。
李佳婉等人同樣心存希望,只不過他們希望的是看到黎卿璐的尸體!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所有人居然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下一刻,黎芷柔陡然尖叫起來:“??!你、你居然沒死?!”
“很失望?”緩步進(jìn)入大廳,黎卿璐的微笑帶著刻骨的冷意,“我想失望的應(yīng)該不止你一個人吧?”
感覺到她的目光從自己的臉上劃過,李佳婉等人居然激靈靈地打個冷戰(zhàn),剎那間有了一種被死神鎖定的感覺:那么厲害的迷藥也會失效?這死丫頭到底有多命大!
“傾璐,原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直到此時黎振楠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滿臉喜悅,“快告訴爹你有沒有怎么樣?要不要叫大夫?”
黎卿璐搖頭:“我沒事。爹,這場大火燒得蹊蹺,必須查個清楚?!?p> 輕咳一聲,李佳婉強(qiáng)裝鎮(zhèn)定,滿臉嚴(yán)肅地點(diǎn)頭:“沒錯,一定要查清楚!來人……”
借著說話吸引眾人的注意,她悄悄對黎芷柔做了個手勢,后者會意地點(diǎn)頭,悄無聲息地轉(zhuǎn)向了另一個方向。
“五妹要去哪里?莫不是做賊心虛?”面紗下的臉上看不清表情,只看得到黎卿璐雙眸如雪。
“你說放火之人是芷柔?”黎振楠著實(shí)吃了一驚,“這怎么可能?好好的她為何……
“是啊爹!你別聽她胡說!”黎芷柔早已暗中急得吐血,雙手也不自覺地藏在了身后,“分明是這個賤人栽贓……”
黎卿璐看著她冷冷的一笑字字如刀:“我只是丑,但不賤,別再讓我聽到這個字?!?p> “黎卿璐!你太過分了!”李佳婉何嘗不是震驚萬分,盡力掩飾著心頭的恐懼,“縱然芷柔出言不遜,也只是因?yàn)槟阏_賴她在先,她才……”
“砰!轱轆轆……”
黎卿璐一揮手,將幾個黑色的小球扔到了桌子上:“這種霹靂彈乃江南風(fēng)火堂出品,遇風(fēng)即燃。但它有一個很大的弱點(diǎn),便是接觸過它的人,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肌膚上會留有殘跡,遇水泛黃!你扔進(jìn)我房中的霹靂彈雖然大部分爆炸燃燒,但仍被我接住了幾顆!”
李佳婉等人早已目瞪口呆,黎芷柔更是連連后退,惱怒不堪!
一愣神的功夫,黎卿璐已跟著開口:“爹,勞煩您打盆清水,如果假手他人,五妹定會說我動了手腳?!?p> 看了她一眼,黎振楠一語不發(fā)地去院中端來一盆清水放在桌上,目光陰沉:“是與不是,一驗(yàn)便知。如果是傾璐胡說,我讓她向你下跪認(rèn)錯,要?dú)⒁獎庪S你便!反之,要?dú)⒁獎巸A璐說了算!”
黎芷柔越發(fā)無計(jì)可施,本能地將雙手牢牢藏在身后:“爹!真的不是我!我……”
黎卿璐挑唇,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按到了盆子里!下一刻,黎芷柔的手上立刻泛起了明顯的黃色,分外刺目!
“居然真的是你?!混賬東西!”黎振楠登時怒不可遏,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她另半邊臉上,“傾璐,交給你了!”
“不要!”李佳婉急了,三步并作兩步奔過來求情,“老爺怎能只憑幾枚霹靂彈就定了芷柔的罪?我看這根本就是傾璐栽贓……”
“如何栽贓?”黎振楠冷冷地看著她,“就算霹靂彈是傾璐自己準(zhǔn)備的,她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讓芷柔碰到?”
李佳婉登時張口結(jié)舌:“這……”
“別告訴我你只是隨意把玩?!崩枵耖匆谎塾杂种沟睦柢迫幔湫B連,“這玩意兒遇風(fēng)即燃,危險之極,沒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拿在手中把玩!”
被當(dāng)面揭破,黎芷柔有些難堪??闯龃耸乱咽堑仲嚥坏茫蝗恢刂攸c(diǎn)頭,滿臉嚴(yán)肅:“爹,說出來不怕你生氣,火是我跟三姐放的,但我們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靜安侯府!”
早就知道她絕不可能自己擔(dān)下所有的一切,黎云惜并不覺得意外,立刻上前連連點(diǎn)頭:“爹,五妹說得對!”
“一派胡言!”黎振楠衣袖一揮,滿臉怒容,“你們當(dāng)我是白癡?!”
黎芷柔越發(fā)嚴(yán)肅,只差賭咒發(fā)誓:“爹,不久之前我們姐妹幾人出門游玩,曾偶遇玄真道長。”
玄真道長乃一云游天下的游方道士,頗具仙風(fēng)道骨。此人在涅槃大陸之所以小有名氣,乃是因?yàn)樗嫦嘀g(shù),替人算命準(zhǔn)確率極高。
黎振楠顯然也聽說過他的字號,卻不曾多說:“然后呢?”
黎芷柔嘆了口氣:“當(dāng)時我們也是一時好奇,便請玄真道長替我們測算一番。結(jié)果他說,我們府上有一位小姐命格奇特,她的存在將會阻擋我們……我們府上的運(yùn)勢,甚至?xí)o我們帶來滅頂之災(zāi)!”
黎振楠不由眉頭一皺:“有這種事?”
“正是!”黎芷柔立刻點(diǎn)頭,“當(dāng)時我們也嚇了一跳,立刻追問他這個人是誰。他雖然說不出姓名,卻準(zhǔn)確地說出了大姐出生的時辰!為了靜安侯府,我們才想化解這場劫難……”
黎振楠立刻冷笑:“江湖術(shù)士之言豈能相信?靜安侯府之所以有今天,正是因?yàn)閮A璐,她怎會帶來什么滅頂之災(zāi)?”
“爹!是真的!”黎云惜急了,跺著腳大叫起來,“玄真道長可不是什么江湖術(shù)士,他預(yù)言奇準(zhǔn)的!”
李佳婉眼珠一轉(zhuǎn),故意沉下了臉:“老爺,您可不能因?yàn)槲含摲f,就放任傾璐繼續(xù)威脅靜安侯府?。 ?p> “你們確定除掉我,是為了靜安侯府?”黎卿璐終于開口,淡然冷笑,“我的存在阻擋的是靜安侯府的運(yùn)勢,還是你們的運(yùn)勢?”
“什么?!你怎么知……”黎芷柔瞬間臉色大變,緊跟著卻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不由惱羞成怒,“當(dāng)、當(dāng)然是靜安侯府……”
黎卿璐淡淡地笑了笑:“玄真道長如今就在云來客棧,我已查清楚一切。你們偶遇玄真道長是真,只不過他說我命格奇特,乃大富大貴之相,只要有我在,便會壓住你們的運(yùn)勢。為了破解這一點(diǎn),自然必須除掉我?!?p> 黎振楠聞言,眼中登時掠過一抹奇異的光芒,卻轉(zhuǎn)瞬即逝,跟著一聲厲斥:“傾璐一向與世無爭,哪里會阻擋你們的運(yùn)勢?!心腸如此惡毒,我豈能容你們?!傾璐,如何處置,你說了算!”
黎卿璐衣袖一拂,淡雅如蘭:“根據(jù)我朝律例,謀害嫡女者,當(dāng)送官查辦?!?p> “不行!”李佳婉瘋了一般竄過來,將黎芷柔護(hù)在自己身后,雙眼赤紅地尖叫,“誰敢動我的女兒,我跟她拼命!”
黎卿璐笑笑:“三姨娘,謀害嫡女你也有份,你自顧尚且不暇,還有工夫撒潑?”
李佳婉一怔,立刻張口結(jié)舌:“我……你……”
再不多言,黎卿璐一聲冷笑:“來人!將黎云惜、黎芷柔送官查辦!”
侍衛(wèi)哪敢怠慢,立刻就要上前拿人。就在此時,李佳婉突然咬牙上前,一把抓住了黎卿璐的手腕:“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黎卿璐眉頭一皺,已被她拖到了院中的石桌旁。揮手示意黎振楠和小伊伊稍安勿躁,她淡然開口:“三姨娘是想求情?”
“是!”李佳婉點(diǎn)頭,目光閃爍,“傾璐,我知道這事兒我們做得不地道,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不想再辯白什么,只想跟你做個交易。”
黎卿璐唇線一凝:“說。”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關(guān)于你娘親的!”李佳婉盡力壓低了聲音,“你只要答應(yīng)不將芷柔送官查辦,留她一條命,打她一頓出出氣也可以!”
黎卿璐心中一動:“如果籌碼夠高,可以商量?!?p> 李佳婉咬了咬牙,上前幾步開口,聲音壓得更低:“這一切都怪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你六歲那年,你娘因病而逝,不久便隆重下葬。但正是因?yàn)槔蠣斀o她置辦的隨葬品太豐厚,早已引起了很多人的覬覦……”
黎卿璐目光一寒:“你弟弟盜了我娘親的墓?!”
“你……你先別生氣!是他自作主張,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李佳婉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說著,“他進(jìn)去之后發(fā)現(xiàn)墓室內(nèi)一切如常,但棺槨內(nèi)什么都沒有!”
黎卿璐臉色一變:“娘親的遺體不見了?!”
“是?!崩罴淹袂那狞c(diǎn)頭,“隨葬品一件不少,且整整齊齊,足以證明他是第一個進(jìn)去的人,所以我懷疑,你娘親很可能還在人間!”
臉色瞬間有些發(fā)白,黎卿璐盡力壓制著腦中的暈眩:“怎見得?或許只是她的遺體被人帶走了……”
“那當(dāng)然有可能。”李佳婉點(diǎn)頭,“不過我弟弟是盜墓老手,他一眼就看出棺蓋是被人從內(nèi)部打開的,這個人只能是你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