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火車上的女孩3
火車轟隆隆的往前行駛著。
一座座巍峨的大山、一個個古樸的小村莊、一棵棵挺拔的大樹、以及一片片綠油油的菜田，宛如一顆顆流星從車窗外劃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輛滿載著打工者的老式火車、經(jīng)過了一個又一個火車站。
每經(jīng)過一個火車站，它都要停留半個小時。
每停留一個火車站，都意味著、會有大量的人擠上車。
自然，這些乘客也都是南下的打工者，他/她們身上都提著（或背著）大包小包，為了能夠早點趕到各自打工的工廠，不論男女，都拼了命的往車上擠。
當(dāng)火車到達(dá)衡陽火車站時，車上的人多得幾乎沒有立錐之地。
連廁所里面都塞滿了人。
狹小的車廂中和狹窄的通道里，全都擠滿了人。
這么多的人擠在一起，誰都無法自由的活動。
（有一種人例外，就是推著小貨架車賣貨物的工作人員，不管有多么擁擠，他/她們都可以過去）
蹲下來都很困難。
想大便的話，太奢侈。
除非屙在褲襠里，否則，只能憋著。
至于小便，男人還好，可以用可樂瓶或者礦泉水瓶接著。（火車上確實許多男人小便的時候是用瓶子接著，包括楊糧明的幾個堂舅。也不是說他們不文明，而是到了這種地步，想文明也文明不了）
而女性們就只能憋著了。
……
火車在衡陽火車站停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多鐘了。
楊糧明沒有吃晚飯。
他不想吃，也不敢吃。
奇怪的是，雖然沒吃晚飯，但一點也不覺得餓。
而且，也不覺得渴。
可如果平時在家里的話，早就餓得兩腿發(fā)軟了。
……
在婁底火車站上車的漂亮女孩，依然跟楊糧明站在一起。
這個女孩一行有好幾個人，全都是女性，她的年齡最小，因為，其她的女性都是二三十歲的女青年。
她們偶爾會用家鄉(xiāng)話交流一下，但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保持緘默。
女孩很文靜，通常是她的同伴們問一句，她就回應(yīng)一下，其它的時候，她只是默默的站著。
跟楊糧明一樣，她也沒有吃晚飯，只是喝來少量的水。
楊糧明很替這個女孩心疼。
他想，如果她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何必在如此花季般的年齡，就要出來受這份罪。
18歲的楊糧明，是那么的單純，那么的青澀。
他不敢多看這個女孩幾眼，更不敢和她開口說話。
……
跟邵東火車站和婁底火車站一樣，這輛火車在衡陽火車站停下來的時候，月臺上的乘客們紛紛提著行李，然后，一下哄了攏來。
可火車上的人太多了，車門無法打開，窗戶也都關(guān)得死死的。
火車的車門無法打開，乘客們自然都無法上車。
于是，他/她們急得大喊大叫，猛的拍打車身。
“開門，開門！?。”
乘客們大聲的吼著，表情都很夸張，仿佛二戰(zhàn)期間被關(guān)押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里面的猶太人在被毒氣毒死之前那種拼命撓墻的情景似的。
而眼前的門窗，就跟毒氣室的墻壁一樣，似乎也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沒人愿意開門，更沒人愿意開窗。
即便是車廂的乘務(wù)員，也不愿意開門了。
原因很簡單，車廂里面的人實在太多了。
多得已經(jīng)到了極限。
恐怕就是數(shù)百年以前往返于非洲和美洲之間的黑奴船，也沒有如此擁擠。
因此，乘務(wù)員都不愿意開門。
當(dāng)然，也不是他們不想開，而是開不了。
月臺上黑壓壓一大片的乘客們見火車門窗都關(guān)閉得緊緊的，都心急如焚。
在昏黃的燈光下，他/她們的神色是那么著急。
他/她們愈發(fā)的歇斯底里。
在歇斯底里的狂奔叫喊中，終于，又有人開始用硬物猛砸門和窗了。
‘咚咚咚！~’
在猛烈的砸擊下，有些車窗玻璃被他們成功的砸爛。
當(dāng)車窗玻璃被他們成功砸爛后，人群中立馬傳來一陣驚喜的歡呼聲。
然后，人群急忙將行李袋往窗戶里面扔進(jìn)來。
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從車窗爬進(jìn)來。
那些爬不上的女孩子，或者個子太矮小的男子，先爬上去的同伴們，立馬會返身拉上去。
為了及時趕到珠三角，這些在過春節(jié)回家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們，是如此的不顧一切。
他/她們仿佛斯大林格勒戰(zhàn)役中的蘇軍士兵一樣，個個大無畏的前赴后繼。
他們不怕摔倒、不怕劃傷。
由于這些人在猛砸車窗玻璃的時候，有的小孩被嚇得哇哇大哭，有的乘客被砸飛的玻璃給傷到了，因此，車上到處都是激烈的爭吵聲。
甚至還有人大打出手。
可他/她們的心里依然很喜悅。
因為，他/她們成功上了火車。
這意味著，他/她們在明后兩天可以成功抵達(dá)珠三角地區(qū)。
所以，受點旅途之苦，又算什么。
……
由于車上的人太多了，不僅廁所早被塞滿，就是小小的桌子上都擠了很多人。
能占用的地方，都是人。
半個小時后，火車又轟隆隆的啟動了。
下一站是耒陽火車站。
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時間是將近11點鐘。
火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行駛著。
楊糧明的身子也在搖搖晃晃。
困意開始向他襲來。
如果是在平時的這個時間，他已經(jīng)舒舒服服的窩在被窩里了。
可現(xiàn)在，他卻在地獄般的環(huán)境中煎熬。
以前，他對坐火車是那么的神往。
而現(xiàn)在，他只想早點下車。
然后，一輩子不想再坐火車。
他甚至想，自己以后會患上‘火車恐懼癥’。
……
遠(yuǎn)處的霓虹燈光拖著長長的尾巴、一盞盞的從車窗玻璃上劃過。
車外很冷，也很寧靜。
楊糧明感到越來越困了。
他朝舅舅他們看了看，只見他們都無精打采，誰也不說話。
他又朝站在自己對面的女孩看了看，只見她也是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只是，努力在強撐而已。
18歲的楊糧明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天，連好好睡覺都是一種奢侈。
這時，他開始懷念起來。
他懷念從前。
甚至，懷念昨天晚上的這個時候，自己舒舒服服躺在被窩里面的那種感覺。
懷念著懷念著，他又覺得很可笑。
因為，在昨天晚上的這個時候，他還以為從今天開始、自己不會再懷念過去。
可沒想到，就在今天，居然就懷念了起來。
這難道不是一種諷刺嗎？
楊糧明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就在這時，突然，他感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撲在自己身上。
楊糧明一下慌了。
因為，撲在他身上的不是別人，就是在婁底火車站上車后一直和他擠在一起的漂亮女孩。
楊糧明一下睡意全無。
18歲的他，第一次跟一個異性靠得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