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官場第一課
聽到陳富貴的提問,戚斌暄也查覺出來了異樣,奏章中不夸現(xiàn)任夸前任,很不符合常理。俗話說人走茶涼,這伊爾魯城的官員感恩的心這么好的嗎。不過轉念一想,這戴林可是高升了啊,也許他們這是想拍拍領導的馬屁呢。
戚斌暄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陳富貴笑道:“還有一句話叫縣官不如現(xiàn)管,天高皇帝遠的,他們冒著得罪頂頭上司的危險,拍戴林的馬屁干嘛?!?p> “確實有些道理。你剛才說的幾個不尋常之處,還有什么?”
“第三,你說工部的人相處的挺融洽和諧的,這點不對。首先,虞部郎中戴林和水部郎中昆卡就是貌合神離,都心懷鬼胎。”
戚斌暄想了想之前的種種,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奇怪地問道:“你從哪里看出來了?”
陳富貴繼續(xù)分析道:“你看啊,戴林警告你的時候,昆卡拿啟明礦石案嗆他,明著是扭轉話題,避免尷尬,實際上是給戴林上眼藥呢?!?p> “會不會是昆卡口誤?”
“有這種可能,可是對于官場老油條來說,這種可能性很小,他們一言一行都會非常的慎重。很有可能昆卡和瑪吉納私人關系很好,這是替他分憂解難,還有可能他們之間存在利益關系,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另外,不知你發(fā)現(xiàn)了沒有。在昆卡的匯報中,著重說明了一條,忽巴托山脈的石古納河經常發(fā)洪水,治理時候需要搬遷城市,而其中的重點就是伊爾魯城。在水部商談搬遷伊爾魯城的時候,卻意外的收到了伊爾魯城的獻禮奏折,這個太巧了吧。會不會有這種情況,戴林的根基在伊爾魯城,畢竟他在那里待過不短的時日,經營日久。而昆卡與其有矛盾,所以要鏟除其根基,畢竟遷城的話,另外建一個新的可能性很小,很大的可能是將民眾分流,讓其他眾多城市吸收消化。昆卡呢,為了保存實力,就來了獻禮這么一出,讓伊爾魯城在可汗腦中留下印象,為以后否決搬遷城市這個提議留下伏筆,同時獻禮又化解了昆卡因啟明礦石案的危機,可謂是一箭雙雕?!?p> “咦,聽你一分析,還真是如此啊。沒想到‘翻墻’還有這么多彎彎繞?!逼荼箨褔@道:“跟政客們打交道,太難了,他們腦袋是怎么長的,平平常常的一件事,其中曲折就這么復雜。還好,我只是一個過客,不用和他們交往過深,只要辦好自己的事情就好?!?p> “呵呵,你這是哪來的良好感覺?!标惛毁F冷笑兩聲后,說道:“既然你踏入了匈真官場這個旋渦,就已經深陷其中了。你還記得會場上你的表現(xiàn)嗎?你否決了天鷹集團天橋的方案?!?p> “對啊,這個天鷹集團太敷衍了事了,拿幾張PS的圖片,說幾句不著調的話,就算交差了?一點干工程的嚴謹精神都沒有,跟專業(yè)人士相差太遠了。”這時,作為土木人士的戚斌暄展現(xiàn)了其對于專業(yè)自傲的一面。
“其他人都不是傻子,他們敷衍了事都看的出來,但是只有你提出來了,為什么?就因為你土木專業(yè)出身,看出了細節(jié)問題?”
戚斌暄聽后,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陳富貴這話的隱含意。
陳富貴接著說道:“天鷹集團,匈真國都城鷹都城,你想過這兩者之間的關聯(lián)沒有。沒有點背景,敢拿這名字給企業(yè)命名?能直接給工部匯報的合作單位,怎么會沒有點背景?工部郎中瑪吉納將他們帶入會場,那么匯報內容他能不審核一下?如果審核過了,瑪吉納郎中還袒護他,會不會其中有貓膩?會不會背后還有更大的利益鏈條?這些你都想過沒有?!?p> “嘶——,一個出方案的公司,用的著考慮這么多么?”旁邊的雪狼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雪狼啊,你雖然學會了人話,但是思維還沒有轉變過來。人處事之時,很少直來直去,大多都是迂回轉折一下。多算者勝,遇事不要輕易發(fā)表意見,總得多考慮一下,否則容易引來麻煩。戚老弟不就引了一個麻煩么?!?p> 聽了陳富貴最后一句話,戚斌暄驚訝地問道:“我惹了什么麻煩?”
“就是那個棚戶區(qū)拆遷啊。這是最考驗基層官員能力的,也是最不好干的工作了。對于你一個新人,將這個重擔壓在你身上,很大緣由是因為在處理天鷹集團的事情上,得罪了工部郎中,侵害了他們的利益,所以將這個出力不討好的難啃骨頭交給你。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那就是背黑鍋的了?!?p> “真的假的,會不會是正常的工作安排?!毖├怯謫柕?。
“得,就當我沒說。反正這些也沒法求證,你們就當聽個熱鬧吧?!标惛毁F笑呵呵地說道,反正分析過了,裝酷完了,胸中暢快不已,至于聽不聽,那是戚斌暄的事,他倒不關心這個。
“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已經成這樣了,先做好棚戶區(qū)拆遷的事情,之后再考慮其他的吧。”戚斌暄嘆了口氣??傁胫约汉芫?,雖然之前認識到了來匈真困難和危險重重,但是心中還是有著一股自傲之氣。沒想到一上手才知道,跟那些專業(yè)人士官場油條相比,自己還差的遠了。這可真真的給自己上了一課。
第二天,戚斌暄來到了工部,帶上了司機薩格拉和秘書薩爾普,去各個拆遷點轉轉,用自己的方式,從調查開始,處理棚戶區(qū)拆遷工作。
薩爾普看了戚斌暄穿的制服,悄悄地說道:“戚員外郎,您看是不是將這個制服換一下?!?p> “怎么了?”戚斌暄感到有些奇怪,昨天尚書的秘書達維拉還特意提醒他最近先穿制服,方便工作,怎么今天自己的秘書就提醒他換下制服了?
“我們現(xiàn)在是去調查棚戶區(qū)拆遷工作現(xiàn)狀的,雖說不上微服私訪,但是還是低調點好。如果民眾看見了,圍上來問東問西,爭取利益。作為官方人員,回答分寸不好拿捏,他們不滿意了纏著也耽誤時間,不好開展工作?!?p> 聽了薩爾普的解釋,戚斌暄從諫如流,又換了一套日常休閑服裝。別說,拄著個拐杖,帶著兩個跟班,還真像一個事業(yè)有成的小企業(yè)家。
在老司機薩格拉的帶領下,戚斌暄一行穿梭在大街小巷,在那布局混亂的棚戶區(qū)進行實地調查。偶爾,戚斌暄還下車,裝作買些小吃、買包煙,或者吃頓飯,與周圍的商戶、居民攀談幾句。調查下棚戶區(qū)拆遷難的原因。偶爾有幾個居民,見他們是生面孔,又問的是敏感問題,有些戒備心,沒有多聊,但是看戚斌暄還拄著個拐杖,倒也沒有難為他們。
經過三天的摸底調查,戚斌暄有了大致的了解,棚戶區(qū)難拆,主要有幾點原因。一是補償資金沒有到位,安置補償費用中斷,很多之前的拆遷戶沒有得到補償。二是拆遷戶的安置房完成的日期不定,而已經被拆遷的居民被迫需要進行高價的租房,漂泊顛沛,很是可憐。三是一些居民趁機將快要拆遷的房屋違規(guī)加高、擴建,增加了補償數(shù)額,拆遷費用大大增加,使得本就困難的拆遷工作,更加雪上加霜。還有一些其他的大小原因,總的來說,有官府的原因,有民眾的原因,也有商人的原因。
戚斌暄回想著這幾天的所見所聞,頭都感覺有些大了,坐在辦公桌前,閉目養(yǎng)神,同時用手揉著太陽穴。
薩爾普倒了一杯水,放在戚斌暄辦公桌上,說道:“戚員外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這都是積弊已久的歷史遺留問題了,不是那么好解決的。”
戚斌暄聽后,睜開雙眼,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之前都是怎么處理的?”
“召集部下開會,將責任壓在基層主管拆遷的人員身上,將拆遷的政績與獎金、評級掛鉤。有些人有法子,雖然有些上不得臺面,但是確實解決了問題?!彼_爾普看著戚斌暄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恩,我知道了,讓我再想想。”戚斌暄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薩爾普先出去,自己靜一靜。
等薩爾普出了辦公室,戚斌暄踱步到窗前,看著窗外鷹都的景色,心中感覺略微有些好笑。一個來匈真搗亂的外國人,卻被委以重任,要解決棚戶區(qū)拆遷這么重要的工作。而這立志搗亂的人,卻還在憂心忡忡地考慮怎么完成這個工作。這真是極具諷刺意味。
想是這么想,但是工作還是得做,要是沒有一點政績,怎么混入匈真高層,贏得話語權,從而干擾其戰(zhàn)略布局。覆滅一個國家,還是從其內部著手比較容易。
不過究竟該怎么解決拆遷這個難題呢?一個人想,確實不容易想出辦法。戚斌暄回到居所,問了下陳富貴的意見。陳富貴也是兩手一攤,沒有辦法。
陳富貴說道:“這個拆遷,是個普遍性的難題。哪里會那么容易的就解決了。拆遷有共性的問題,也有其個性的問題,不能一言概之。對于你來說,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你是外來人,對于鷹都的居民來說,屬于過江的猛龍,一些地頭蛇不一定會給你這個員外郎面子。”
得,越分析越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