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搬來了桌子，放在居中。
董蒙站在正前，虎子與阿月站在對面，在董蒙的執(zhí)意下，公孫方站了居左偏側。
端來盆水，董蒙讓虎子蘸水寫下1至10的數(shù)字，算作考察昨日功課。
虎子抬頭看了兩個長師，顯是有些緊張，上前一步，以手指寫盡，又掰著指頭，點著數(shù)字，以聲音念出，才收了身形，道：“師父，弟子做的可對了？”
“還行，說明你下了些功夫，以后要加倍努力?！倍捎X得，虎子自昨日傍晚到此時，能將十個數(shù)字記得清楚，也算是沒有偷閑，又在虎子與阿月臉面流轉一圈，見兩人皆睜大了眼睛，道：“既是識了數(shù)字，我便教二人加減乘除法?！?p> 董蒙將十位數(shù)以后的命名規(guī)則，與虎子講了一遍，扳著手指，講述了加減的意義，又問出一只兔子四條腿，兩只兔子八條腿，三條兔子幾條腿，這般數(shù)著指頭，直到十二，接著寫出4*2=8，4*3=12，這樣的公式，順帶著列出了九九乘法表。
眼看著不止虎子，便是連著公孫方，亦有迷茫之色，董蒙倒也沒覺得什么，畢竟這等事兒，還需要時日熟背，才能牢記應用，小學雖然只有六年，但也是不好畢業(yè)滴！
之所以講的快些，不過是源公孫方在此，乘除之術，是講給公孫方聽的罷了。
“公孫兄覺得如何？”
詳盡說了一遍，董蒙指著桌面上的九九乘法表，與公孫方道。
公孫方臉上時而疑惑，時而凝神，顯然一時之間也無法接受董蒙的乘除運算。
雞兔同籠問題，對于公孫方來說，其實也不算難題，只是以加減解法，速度上慢了許多罷了，先前驚異董蒙得了答案，便是出于董蒙時間過于迅捷。
在當世上，早有關于數(shù)學的運算，董蒙不知道《九章算術》出現(xiàn)的具體時間，但是在某個小說里，記得那個棄筆從戎的班超，有個兄長喚做班固，曾經(jīng)記載過《許商算術》，《杜忠算術》兩種，已經(jīng)能熟練運用加減，卻沒有出現(xiàn)乘除這個概念。
就如數(shù)兔腿，四只加四只再加四只，當然比不上4*3快些，縱然公孫方有數(shù)學的底子，常年的習慣，亦是讓公孫方不能立刻改變。
董蒙見公孫方困惑，有心助公孫方，道：“就如前日，公孫兄說的，‘今有婦人養(yǎng)雞兔，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有幾只？’，我是這么來算的，假如三十五頭皆為兔，則應有多少只腳？”
“恩公，足有百四十支?！?p> “對，應有一百四十支足，那個…嗯？”聽得正確答案，董蒙慣性的點了點頭，忽而怔住，才將目光看向一旁。
由不得董蒙驚訝，蓋因說出這話的不是公孫方，也不是虎子，而是一直默默無聲的阿月！
董蒙心中無比震驚，還是盡量保持著平和，緩聲問道：“阿月，先前，可有人教過你這些？”
阿月小臉有些彷徨，既而搖了搖頭，應道：“只剛才聽了恩公對我說的，阿月便記下了。”
董蒙已是顧不上身旁同樣懵逼的公孫度，以及只會睜大了眼睛的虎子，又問道：“若是這三十五頭，皆為雞，足有幾何？”
“回恩公，足有七十只?！?p> “九十四足減去七十足，余幾足？”
“二十四足?！?p> “二十四足，是因為每只兔比雞多了兩足，若是如此，兔有幾只？”
“這個…有十二只兔！”
董蒙心中無比激動，一掌按在桌上，面上漲的通紅，走到阿月旁，牽著阿月到了身前，盡量平緩著語氣，道：“若有十九只兔，每只兔四足，應有幾足？”
“七十六足！”
好了！
你出師了！
為師的掌門位置可以放心交給你了！
以往董蒙看過諸如最強大腦，總是覺得這些天才與自己的生活太過遙遠，眼下到了千年前，卻親眼見到阿月聰慧，莫說乘除法，便是這些數(shù)字符號，也是在當世第一次出現(xiàn)，此情此景，真相只有一個！
阿月就是難得一見的數(shù)學天才少女。
扭過頭來，董蒙看到公孫度滿面癡呆模樣，心中不覺好笑。
公孫兄，你可是被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姑娘給吊打了...
公孫方渾然沒有注意到董蒙的眼神，而是陷入了沉沉的謎團之中。
如今世道，重男輕女，便是公孫方教人識字，也只挑選男孩，諸如阿月般的女孩，公孫方是不接受的。
董蒙前日到來，公孫方也是知曉的，心中倒是想過，董蒙故意提前交了阿月，與阿月一起在自己身前演了場戲，可是數(shù)術博大精深，不管是阿月提前得知，還是真的到了這種程度，顯然阿月的數(shù)術水準，已經(jīng)有了積累。
與董蒙只有兩面之緣，以己論彼，倘若董蒙刷些小心思，公孫方也是不信的。
終究，公孫方喉頭有些苦澀，搖頭嘆息道：“我便是沒有想到，女兒身會比男兒更優(yōu)秀些，枉費某讀了這么些圣賢書?！?p> 對于公孫方的心情，董蒙很理解。
一如兩人水平相差不大，一人永遠追不上另一人，或許會生出妒忌心思，可是有兩人差距大些，勢如廟堂三公與庶民的差距，大抵只會剩下仰望了。
放開阿月，董蒙走到公孫方身旁，著實不知與公孫方說些什么，只做嘆道：“這個…公孫兄，阿月…”
眼見阿月被虎子依著追問，公孫方轉過頭，指著身旁，道：“董兄可否借一步說話?！?p> 董蒙心知公孫方不想兩人說的被虎子、阿月聽到，隨著公孫方離得遠些，尚且站定，聽得公孫方道：“董兄說的學識，怕是可入了家學，董兄能慷慨示之，公孫方感激之至，我與董兄雖不相熟，也敬重董兄，此時，我便問過董兄，董兄事先可教過阿月？”
董蒙正色道：“沒有！我亦是沒有想過，阿月有這般天賦，以后，我會盡力教阿月?！?p> 沉默了片刻，公孫方對著董蒙再爾躬身，道：“謝過董兄傳我學識，他日若有用得著我時，公孫方必以報答。”
董蒙不敢做大，拘謹?shù)溃骸肮珜O兄，不必客氣，稍后我再與公孫兄說起當日留下的兩題?！?p> “這個…還是等等吧，我先去參悟董兄留下的那個…那個…”
“九九乘法表...”
公孫方肅色，道：“恩師鄭公告誡我，求學不能好高騖遠，若是公孫方愚鈍，不解之處，還請董兄為我解惑?！?p> 董蒙頷首應道：“定當傾盡全力。”
看著公孫方大步走到水漬沒有干的桌前，董蒙倒是不知道怎么勸說公孫方了。
忽而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道：“小董，剛才那人是公孫方嗎？說話怎么怪怪的？”
董蒙看了看日頭，估算著應是到了中午十二點，趕緊繞到了屋子后，低聲道：“本尊真是太聰明了，剛才說話的就是公孫方，前些日公孫方被我們記下的數(shù)學題難住了，今天來找我，我尋思，怎么勸他歸附，沒有什么念頭，便想著拖到十二點，好等本尊你來幫幫我！”
聽了這話，便是沒有見到，董蒙也瞬間感到了本尊莫名的亢奮，一時間倒是讓董蒙想起了大話西游，牛魔王見到孫悟空的畫面。
“賢弟！你把唐僧給我抓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