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凌洲,數(shù)九寒天,朔風(fēng)吹,滿天雪花任風(fēng)吹舞,使得整座北歷城銀裝素裹,像極了一座閃耀的冰城,北歷城極大,可容納數(shù)百萬人口,黥凌洲的帝都便設(shè)于此地。
威嚴壯大的皇室宮殿落座于北歷城東,足足占據(jù)了方圓數(shù)百里的面積,城南則居住著帝國最有權(quán)勢的達官貴人,其中,炎丞相府與古元帥府最為氣派。
兩座府邸不但相隔甚遠,而且還各自統(tǒng)領(lǐng)著帝國的主干官僚,但是很明顯,炎丞相優(yōu)勢會更大一些,因為畢竟,他才是黥凌洲王室的最大紅人。
城中的中央大道上,行人如織,繁華異常,即使是此時風(fēng)雪甚大,且寒冷刺骨,也擋不住路人上街趕集的火熱腳步。
突然,一聲“砰”地巨響,打破了街道之上的喧鬧,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了聲音傳出的方向。
只見賭坊的二樓上,一道檀木雕刻而成的沉重木窗,被人一腳踢了下來,砸在了道路的中間,所幸的是,在掉落過程中被一個小販撐起的布帳遮擋緩沖了片刻,抵消了不少的沖擊力,要不然被砸中之人必死無疑,但即使如此,仍有幾個倒霉鬼被砸的頭破血流,甚至是有一個直接當場昏死了過去。
路人見狀,愣了半晌,猛然間反應(yīng)過來,紛紛的落荒而逃,因為他們知道,敢在這帝都鬧事知人,必定是他們這些平民根本就無法惹得起的人物,已至于那幾個被砸傷的路人和那個昏死過去的倒霉蛋,甚至連攙扶的人都沒有,就被混亂沖撞、踩壓的滿地翻滾,也不知道是個死還是活。
緊緊一剎那,繁華的中央大道立刻就變得落寞冷清,了無人跡。
“什么,你個癟三,竟然敢動手打我???”
再看賭坊的二樓上,賭鬼們早已都逃竄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十來個人分成兩撥人僵持著相互對立,其中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雖然華麗,但是卻嘴角淌血,他的胸前有一個很明顯的腳印,原來就是他被人踹飛到了窗邊,此刻他正單手狼狽的捂著疼痛的地方靠在墻角,臉色慘白,痛苦呻吟。
若不是有這一個木窗的格擋,怕是飛出去的就是他了。
這少年就是城中有名的小霸王,炎丞相的獨子-炎浩。
原本不可一世的他何時如此狼狽過,即便到了現(xiàn)在他都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人揍了,而且還是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孩童!
而揍炎浩的并不是別人,正是他丞相父親的死對頭,古氏元帥府的小兒子-古慈。
古慈雖然只有十二歲,但是身形卻是不小,當他人穿著厚厚的大衣御寒時,他只是單薄的穿著一件深藍色長袖,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透過那衣袖都可以看出其中蘊含的爆發(fā)力道。
“你以為你是丞相的兒子就沒人敢動你了嗎?”
古慈胸脯起伏,內(nèi)心的憤怒與剛才使勁全力的一腳讓他的呼吸顯然有些急促。
護在身邊的幾個少年,年紀都是十三五歲,見帝國兩大巨頭的公子在對峙,誰也不敢出頭說一句話,都只是低頭顫栗的靜靜觀望,心里打著小九九在尋思著怎么才能全身而退。
“你個野種,你死定了我告訴你!”
炎浩一只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扶著墻,艱難的站起身來,身邊的幾個少年見狀,趕忙上去幫忙扶住,不然重心不穩(wěn)的炎浩又將會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可見,這一腳古慈用力之大。
“你再說一遍試試?!”
一聽到野種這倆字,還未消火的古慈瞬間又燃燒了起來,他咬了咬牙,攥緊拳頭,重重的踏了幾步,定身在炎浩的身前。
十五歲的炎浩身高自然是比十二歲的古慈要高上一頭,但是望著眼前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古慈,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罵什么不好,偏偏要罵他野種,因為之前的那一腳,就是他罵古慈野種后的代價。
炎浩完全相信,如果再說一遍,他將會被古慈打的半死,因為他已然感受到了古慈眼中的兇狠氣息。
心碰的一聲跳,炎浩沒有回話,只見他狠狠的咽下去一口口水,身體不自覺的退后了幾步,但是他卻又鼓起勇氣故作鎮(zhèn)定的抖了抖袖子,使勁一甩,揮了揮衣袖便是傖忙快速離去,只留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便帶著眾小弟一溜煙的跑掉了。
直到跑到了樓底,炎浩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從未曾想過這古慈只有十二歲,但是力氣卻偏偏如此之大,沒有吃過任何虧的他,惡狠狠的盯著二樓樓梯口的不知道在琢磨著什么陰狠招數(shù)。
“一群沒用的廢物,走!”
待了約莫小片刻,炎浩忽然冷不丁的一巴掌扇在了其中一個小弟的臉上,當作出了心口那已憋住很久的惡氣,這才狼狽不堪的離去。
身后的幾個少年,一個個心有余悸的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喘就默默的感受著背后發(fā)冷的脊椎骨,他們都知道,這下,古慈可真要倒霉了……
……
……
數(shù)十年來,黥凌洲并無戰(zhàn)事,古氏一族雖身為元帥一職,卻一直以來如同虛設(shè)般的存在,兵馬的掌控仍舊在帝王的手中,如無戰(zhàn)事,炎氏一族始終將會壓在古氏的頭上。
因為,古氏根本無法調(diào)動整個洲際的兵馬。
若不是古氏乃將門之后,手下有數(shù)十萬的府兵,怕是早已被炎氏打壓下去,結(jié)局自然是和十多年前突然崛起的墨欽惟元帥一樣,落得個滿門皆誅的悲慘后果。
“你們也走吧,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我會一人承擔?!?p> 賭坊二樓,古慈怒意逐漸消失,在平復(fù)了一下心態(tài)之后,淡淡的對著身旁的幾個少年交代過后,便也是自行轉(zhuǎn)身離去。
野種,雜種,這幾個字猶如幽靈般早已深深的烙在了古慈的心底。
當它們一觸即發(fā)后,帶給古慈的或是痛苦不堪,亦或是憤怒不止。
他不是孤兒,更不是別人口中的雜種,他的父親不但是古氏一族的族長,也是如今黥凌洲的兵馬大元帥,本是名門貴族的母親在生育他的時候意外的難產(chǎn)去世,又或許這就是父親和大哥對他冷漠,甚至是憤恨無情的根本源頭。
至少,古慈自己是這么想的,也許都是因為自己的出生,所以才害了母親悲慘的離去,但既然事態(tài)已是如此,那么所有古氏族人的冷漠與恨,他都將會坦然接受。
失去妻子的父親,可以打他,可以罵他。
失去母親的大哥也可以打,可以罵他。
但是,別人永遠不夠格,尤其是牽扯到了他古慈的母親,即便是丞相之子,那又怎樣,依舊是照打不誤。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善惡終有報,天道輪回由我不由天,古慈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夕陽漸漸落下,映紅了灑落滿地雪兒,那飄零的街道早已是破落不堪,幾個被傷的路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道殷紅炫美的血跡慢慢地被白雪覆蓋,侵蝕。
“回家了。”
古慈雙手抱頭,悠悠的朝著城南慢慢走去,眼神淡然,無所畏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