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多的時候,偏西的太陽好像被一只大手拽了一下,消失在群山之下,閔先生仔細地查看了石壁和石塊上那些散亂的佉盧文,這些佉盧文經(jīng)歷了千年的風霜雪雨,很多已經(jīng)模糊不清,閔先生只能認識極少的部分,此時他站在一串文字前發(fā)愣,他認得這串字符,它代表的是“樓蘭”兩個字。
那些烏鴉并沒有離開,還在天空盤旋著,但令人奇怪的是它們再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沉默地在鬼門關(guān)上盤旋著。閔先生看了看那具尸體,這時候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塊白色的東西。
“這些烏鴉怎么回事?”閔先生總覺得有些心里不安,問道。
汪興國抬頭看了一眼盤旋的烏鴉,說道:“烏鴉是食腐鳥類之一,應(yīng)該是尸體吸引它們了。”
“或許它們還代表著一些別的什么……”閔先生說道。
“神話傳說?”汪興國聳了聳肩,“我們要相信科學?!?p> “科學……”閔先生微微一笑,科學可以解釋很多事情,但樓蘭的秘密似乎用科學現(xiàn)在還解釋不了。
一個有著文字,如此重要的文明,為什么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他們的后輩遷徙到了哪里?離樓蘭千里之外的棺材山,怎么會有佉盧文的存在?
汪興國的冷靜讓閔先生產(chǎn)生了興趣,一路上陳八岱雖然從外表看起來也并不害怕的樣子,但閔先生看得出他是在極力地掩飾內(nèi)心偶爾的慌亂,可汪興國是真冷靜,趁著現(xiàn)在到達了目的地,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增進一下了解。
陳八岱在呆呆地看著那具白布包裹的尸體,汪興國打開背包,把防水布鋪在一塊石頭下,半靠著石頭,從包里掏吃的東西分給大家,閔先生接過一塊牛肉干,裝作隨口問道:“汪興國,你覺得會不會是烏鴉把尸體叼走了?”
“不會?!蓖襞d國很肯定地說:“如果是被烏鴉叼走了,肯定會有散落的尸骨,可是這附近干干凈凈,剛才我到通道里看過了,地面非常光滑,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有人走動磨出來的。”
“這么說,它們真的會走路?”閔先生很詫異。
“那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死人會走路的傳說其實并不少,最有名的就是湘西的趕尸人?!?p> 這更勾引起了閔先生的興趣,湘西趕尸人確有其事,相傳還是和蚩尤有關(guān)系,蚩尤領(lǐng)兵作戰(zhàn),戰(zhàn)死的士兵就是用這種方法帶回家鄉(xiāng),后來一代一代流傳,隨著交通的發(fā)達,趕尸人如今也沒有了,趕尸人如何讓尸體行走至今也是眾說紛紜,可是至少人家還有一個趕尸人,猶如隊長一般指揮尸體行動,但這兒是誰來指揮尸體呢?
閔先生從不知道樓蘭人也有趕尸的傳說,而從已經(jīng)發(fā)掘的樓蘭遺物來看,樓蘭人似乎也講究“入土為安”,這兒為什么如此“粗暴”地處理死去的人,正是閔先生要探尋的秘密。
“那你覺得呢?”閔先生追問道。
“在自然界,尸體消失一般有幾個途徑,腐敗、食腐動物、掩埋、搬運,可這里似乎哪個都對不上號。”汪興國搖了搖頭,“我覺得搬運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又有些說不通?!?p> “為什么?”
“自然界中能搬運人類尸體這么重的生物并不多,食肉和食腐動物是不會搬運尸體的,有搬運習慣的昆蟲力量太小?!蓖襞d國說道。
“難道尸體真的會自己站起來走路?”閔先生忍不住看了看幾十米外的白布,它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但腦海里想象到它突然站起來邁開了腳步,且不論現(xiàn)在是晚上,就算是白天想到就已經(jīng)讓人毛骨悚然。
“會不會有別的原因?類似超自然之類的,巫蠱?”閔先生又提出了一個想法。
“要不咱們?nèi)枂査??”陳八岱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打兩個岔。
閔先生下意識聳了聳肩,覺得陳八岱的提議也并不怎么樣。
汪興國隨口回了一句:“光蛋你去唄?!?p> “我才不去,不夠害怕的。”陳八岱嘟噥了一句。
“你們倆小名怎么都帶個蛋字?”閔先生趁著這個機會,把話題岔開。
“咱倆?這說起來就話長了。”每次有人問起陳八岱和汪興國的關(guān)系,這都能讓陳八岱大說特說一把。
這陳八岱和汪興國也算是傳奇組合了,陳八岱唾沫橫飛地從小時候說起,閔先生已經(jīng)聽得云里霧里。
“簡單說,咱倆同一天出生,他家住村頭,我家住村尾,那天差點沒跑死接生婆,我們老家周圍有八座山,他爹沒啥文化,就給他起名陳八峰,上初中的時候老師給他改成了八岱,說這個名字大氣,小名嘛……老家窮,都說賤名好養(yǎng)活,他家三個姐姐,本來夠窮了,再添他這張嘴吃飯更窮了,所以就叫光蛋了……”汪興國一開口,說得就比較簡單明了了。
“你們一起長大,一起考到城里,你去了軍校進了特種部隊,怎么突然就轉(zhuǎn)業(yè)了呢?”閔先生對這事兒很好奇。
“腦子進水了唄……”陳八岱聽到閔先生提起這茬,憤憤不平。
“哎!算了!”汪興國打斷了陳八岱的話。
“你后悔不?跑回來了,人沒了,錢也沒了,我說你這就是作!”陳八岱還想說下去,可一想到閔先生畢竟是外人,把后半截話咽了回去。
“好了,從現(xiàn)在開始,輪流休息,每三個小時換一班。”談話間,大家都吃了東西,汪興國檢查了一下水壺,還足夠用。
“值夜?”閔先生問,閔先生所參加過的所有野外活動,大家都沒有值夜的習慣。
“對呀,這是特種部隊的習慣。”汪興國說道。
“可是,我們又不打仗,有必要嗎?”
“你不是想看尸體怎么走路嗎?要是睡著了他走了你怎么看?”汪興國半開玩笑地說道,“我第一班,光蛋第二班,你第三班,有什么問題馬上叫醒睡著的人?!?p> 汪興國說得的確沒有錯,雖然閔先生是沖著死人走路來的,可是想到死人站起來走動,心底還是有些發(fā)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