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酢菜面
錢婳這人有一習(xí)慣,每當(dāng)有難以宣泄情緒,她會大吃特吃。
作為有點(diǎn)姿色的大齡女,直到穿越前都不曾有感情經(jīng)歷,今日一再被臨安城肖偽君子所撩,更不懂的是她內(nèi)心反應(yīng)。
跨時空的寂寞,稍有男生對她熱情點(diǎn),便做不到淡定了?
錢婳一路紅著臉回錢家,南北丫頭欲開口卻不敢言,她自然不會開口解釋,嗬,心虛。
取了面紗洗臉,用晚膳,又至花園蹴秋千。
這是臨安城大娘子小娘子們喜歡的活動,聽嫂嫂們的意思可以鍛煉身體與塑形,南北丫頭亦喜歡的。
她只蕩現(xiàn)代的那種秋千,這邊的玩法很多,有雙人站于踏板蕩的那種。
腳下生風(fēng),當(dāng)真是云中半仙了。
“姑娘,會元郎與你說了甚話?”
錢婳不用轉(zhuǎn)身,都知道站在背后推她的小丫頭,臉上是什么好奇的吃瓜表情。
北丫鬟開口,南丫頭能不問。
“三姑娘,若肖家二公子對你無禮,莫要瞞著我們。”
“小南,你看姑娘我長的俊么,”錢婳收手,長腿伸直,保持身體平衡,“會元郎不曾無禮,你們要我說什么?”
“奴婢多嘴了。”小南垂眸道。
南北丫頭趁錢婳起身,又彼此看了眼。
約莫有癸水緣由,三姑娘性情大不似之前,往日雖行事略霸道,對她們是極好的,更不曾用些許酸話訓(xùn)她們。
錢婳走了兩步,回頭見南北丫頭站在秋千架旁。
算了,她自己清凈清凈也好。
“你們兩自己耍,莫要跟著我?!?p> 徑直到了后廚,隨意瞥了瞥,這邊蔬果其實(shí)與現(xiàn)代差不多,普通人家亦有炒菜可吃。
她決定動手做碗面。
豈不知想象與現(xiàn)實(shí)差距忒大,打火石與搟面太南了,放手,喊丫頭們來?
錢婳嘆口氣,要么當(dāng)減肥不吃了,可心情若不好的話,如何睡的著?
“三姑娘?!?p> 后廚有響動,錢家廚娘陳嫂聞聲入內(nèi)。
錢婳見陳嫂施禮貌,虛抬手,不好意思笑了笑。
陳嫂捂嘴,三姑娘這么晚未成歇息,若餓了可差丫頭們來,這會未出閣的小娘子,鬧了花臉貓。
“……”錢婳以為被陳嫂識破了什么,笑她么,隨意。
“三姑娘,你的臉?!标惿┨嵝?。
“哦?”錢婳用瓢取水,照見臉頰污漬,亦被逗笑了。
“姑娘可是餓了?”
錢婳點(diǎn)頭,又問廚娘,“陳嫂,你這么晚來后廚做什么?”
陳嫂指著旁邊的一個瓦壇,“酢酸菜,奴數(shù)日前腌制的。”
錢婳聞著味,有點(diǎn)像泡菜,于是問道:“可食么?”
陳嫂點(diǎn)頭,取碗筷,夾了片,稍等再嘗味,
“姑娘要吃點(diǎn)甚,奴這邊來做?!?p> “吃面?!?p> 錢婳嘗了口臨安城的泡菜,這酸爽簡直超越千年后的酸菜,吞口水,又道,“吃面?!?p> 吃面,那可點(diǎn)的忒多。
陳嫂算廚娘中細(xì)心不嫌麻煩的,“三鮮面,鹽煎面,筍潑肉面,蝴蝶面,梅花湯餅,三姑娘要吃甚面?”
“配此菜的面。”
錢家廚娘皆謹(jǐn)記三姑娘口味,不喜酸辣,聞不的芥末味,不若家主大娘子與少爺們,口味最難伺候的。
取面粉轉(zhuǎn)身,見三姑娘吃了酢酸菜,陳嫂手抖著又問了遍,“酢酸菜面么,三姑娘?”
錢婳露齒一笑,道:“再多潑點(diǎn)辣油,陳嫂?!?p> 三姑娘一般不入庖廚,更不似這般圍著鍋灶臺,與她們當(dāng)廚娘的聊。
“陳嫂,這菜約莫有酒味,你是如何腌制的?”
“回三姑娘的話,取鮮芥菜用鹽搓出青汁,再以糯米水兌酒泡,泡三日置一回水,共置三回水,待菜色金黃可食?!?p> 陳嫂謹(jǐn)慎回話,不知三姑娘意欲何為。
錢婳看出廚娘陳嫂不似之前那般自然,反思了會仍不解。
錢家家主與大娘子,她不敢多問。
兩哥哥不多搞點(diǎn)事,她都要跪謝了。
嫂嫂們是否開始懷疑她,再有丫鬟們那邊試了口風(fēng),今夜可由廚娘細(xì)問。
打定主意,錢婳背著廚娘練習(xí)微笑,恰到好處的笑容。
陳嫂這邊搟面,待水開入鍋煮熟,再放酢菜調(diào)味,雖三姑娘點(diǎn)名要吃,亦不敢由她多食,約莫近來家主夫婦偏愛過甚,家中奴仆于三姑娘之事皆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錢家待奴仆最有善心,若被辭了,再難遇這般主家,她非錢家契身奴仆,做事更須謹(jǐn)慎。
聽三姑娘又開口,面投至鍋邊。
“陳嫂,你可是身有不適?”錢婳關(guān)心了句,她來自現(xiàn)代,沒那種奴役人的思維。
“不,姑娘稍等,莫近前以防熱湯?!标惿┱f著又擋鍋,三姑娘生的身嬌體貴,不似她們糙。
“陳嫂,你莫如此見外?!?p> 退了數(shù)步,談話總要有愉快的氛圍。
南北丫頭平日聊錢家生活瑣事,她倒聽了點(diǎn)。
這陳嫂家在清波門,每月可歇三日,亦有月錢的;陳嫂的月錢在眾廚娘中算最多的,大娘子都夸其細(xì)心。
“陳嫂,你素日喜歡做甚,歇息時可曾逛瓦市聽曲看戲?”
“回三姑娘,奴家有舅姑要侍奉,官人與叔叔求學(xué)書院,待回清波門要侍弄菜圃糊口。”
陳嫂說的極其平淡,聽的錢婳有“何不食肉糜”的羞意。
錢婳搓了搓手,臨安城不止有追美男子的大娘子小娘子,更多的是這種勤勞智慧賢惠的女人。
嫁做人婦,侍奉公婆,又出來打工支持丈夫與小叔讀書,休息時都要種菜什么的。
錢婳知陳嫂此時內(nèi)心,不似表面那般坦然。
約莫與她所食的酸菜一般酸了。
她猶豫了會,問道:“陳嫂,不知你如何看我?”
“我非有意為難你,只是近來所感頗多,今日又求卦占卜,偌大錢家有酒有肉,偏我心有所憂?!?p> “三姑娘可有心事?”陳嫂看不的有如此容貌的三姑娘,眉宇憂慮的對著碗面。
“有,又與何人說?!?p> 錢記生意大,家主有生意要管,大娘子持家,兩少爺求功名,兩少奶奶皆管不了事的斯文人,三姑娘這般言語,想來亦是有些道理的。
陳嫂欲要再言,竟見三姑娘腮旁有淚,急道:“三姑娘,你這是作甚,奴家若有錯處,聽姑娘差遣?!?p> 錢婳搖頭,她又想家了,這回想的更狠點(diǎn)。
大約是酸菜與陳嫂的話,她憶起了工作中的自己,女生若執(zhí)意打拼事業(yè),總會遇到更多的挫折與不理解。
待有些成績了,工作量更多,只有夜晚睡不著會想多久不曾回家,吃到家里的飯菜,與家人聊聊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