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不要緊吧?”柳時日扶住柳半天,柳半天額上青筋暴起,顫著身子咬著牙道:“逆子!”
“爹,您別氣昏了頭,現(xiàn)在情勢危急,等除了外敵再懲戒大哥也不遲!”
柳半天一把推開柳時日,怒道:“他已不再是我白刀門的人,只要是提劍走進(jìn)這里的人,都得死!”
柳時日慌道:“爹,現(xiàn)在可不是窩里斗的時候,要殺掉那個邊老頭就必須要借助大哥的力量!”
夕照哈哈大笑:“柳門主,現(xiàn)在連您兒子,未來的白刀門門主都棄刀從劍,我看你這白刀門算是走到頭了!”
柳半天犀利的眼神猛地射向夕照,一股殺氣頓生,一抹黑影風(fēng)馳電掣般襲來,伊川青流和朱心月齊齊出手,提劍格擋,只聽“鐺鐺”兩聲響,二人的劍竟齊齊斷裂,二人的虎口也被震裂。
忽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一種無法名狀的空氣壓制感迫使黑色彎刀掉頭而去,飛向柳半天,柳半天抬起右手一把接住了。
吹笛的人是邊鐘樂。
柳半天哼了聲:“曲樂坊,有點本事!”
“你說什么曲樂坊,我聽不懂。不過,白刀門是真的沒什么本事,不然少門主也不會叛刀降劍了!”
“你!”柳半天又是“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圓瞪著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該死的臭女人!”柳時日怒目,指著邊鐘樂喝令弟子,“把她給我殺了!”
一人領(lǐng)命揮刀殺向邊鐘樂,站在她旁邊的夕照立刻上前抵擋,其他白刀門的弟子也揮刀向伊川青流、朱心月殺來,明氏止離和邊鐘樂二人被護(hù)在中心。伊川青流和朱心月的劍都被擊斷了,二人都只能用斷劍迎敵,一下子便降低了戰(zhàn)斗力。
“爹,您先進(jìn)屋療傷,這里由我來擺平!”
柳半天又氣又恨,怒火攻心,早已身心俱殘,他滿眼猩紅地怒視一眼練武場中央,胸中怒火更甚,柳時日忙差人把柳半天扶著送回了屋。
柳時日站在練武場的一角,看了眼伊川青流他們這邊,這數(shù)十名黑衣弟子都是平日里跟在他父親身邊的刀技最為精湛的刀士,大部分人的刀技都在他之上,這些人一起對付伊川青流他們幾個簡直綽綽有余。
他又把視線移向練武場中央的二人,他不知道邊荀是如何從山中地牢中逃出來的,但明白這個人是白刀門目前最危險的敵人,他爹親自上陣與他交手都只落得個下風(fēng),而后大哥趕回來,接替父親與他廝殺。從清晨天未亮一直打到如今烈日當(dāng)空,他看起來仍然精神抖擻,步伐穩(wěn)健。
邊鐘樂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練武場的中央。隔得太遠(yuǎn),她并看不清二人臉上的神情,只能看見兩個人不停地?fù)]動著手中的劍,不停地變換著身姿,不停地交換著位置,劍氣如熱浪一般一層層地四散開去,偶爾他們會離這邊近一點,一名黑衣弟子不慎被身后劍氣所傷,一分神就被朱心月用斷劍刺死了。
這時,伊川青流、朱心月和夕照三人被黑衣弟子牽引至同一個方向,明氏止離和邊鐘樂二人正面受敵,明氏止離舉起一直削得坑坑洼洼的茶木劍護(hù)著邊鐘樂,道:“邊姐姐別害怕,我來保護(hù)你!”
邊鐘樂輕笑一聲,手中豎笛輕轉(zhuǎn),朱紅色的唇貼近豎笛,一股悠揚的笛聲再次響起,黑衣弟子一時無法靠近,但伊川青流三人也感到空氣在壓迫著自己,以一敵三的朱心月一時間同時被三把長刀刺入腹部,幸得伊川青流相救及時,才不致傷口太深。但夕照卻又被五人同時攻擊,身上亦是受傷慘重,渾然一片潰敗之勢。
朱心月倚在伊川青流身上,伊川青流問道:“你還好吧?”眼睛往身后瞟了一眼,邊鐘樂已經(jīng)停止吹笛,和明氏止離一起往他們這邊退過來。
朱心月努力擠出一絲笑:“沒事,幸而有二哥你相助,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而已?!?p> 夕照也已經(jīng)退了回來,五人完全被黑衣弟子圍在一個小小的圈里,黑衣刀士已經(jīng)死了兩個,其余有數(shù)人受傷,但看起來都比他們輕松多了,他們已然處于下風(fēng)之勢。
明氏止離見他們?nèi)硕际芰藗?,且都在喘著氣,努力想要調(diào)整自己的氣息,不由臉現(xiàn)憂色,手里的茶木劍抓得越發(fā)緊了。
邊鐘樂突然說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讓你們……”
夕照故作輕松道:“你可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可是要把柳時辰這個臭家伙給宰了的!”
見明氏止離一直沒吭聲,便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對她咧嘴一笑,“阿離,他們沒把你傷著吧?”
明氏止離搖搖頭,卻眉頭緊皺,口中喃喃自語道:“我應(yīng)該是個高手才對,對付這些人應(yīng)該綽綽有余才對?!彼@么想著,便覺得手里的茶木劍果然有力量多了,整個人也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
夕照又道:“阿離,你別擔(dān)心……”
一名黑衣刀士忽地一笑,只見一個個舞動的模糊的人影閃過,無數(shù)刀光在陽光里閃耀,他們竟突然組起了陣列!夕照努力甩著頭讓自己清醒,卻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聽得伊川青流大叫一聲“小心!”又聽得“啊!”的一聲慘叫,一人應(yīng)聲倒地,舞動的人影忽地停下,一張張模糊的臉又變得清晰起來,他們齊刷刷地舉著長刀砍了過來。
伊川青流瞥見地上赫然躺著的一名黑衣刀士,他兩眼翻白,已然死去,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只脖子處有一道極細(xì)極細(xì)的的劃痕。他清楚地感受到劍氣是從自己身后發(fā)出的,目光轉(zhuǎn)到身后的時候,明氏止離正一手抬著劍,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名已經(jīng)死去的刀士。
啊,我果然是個高手!明氏止離心里這么想著,這種感覺真是奇怪,好像她心里想什么便會有什么似的,就連在那地獄里的時候,她也一直在想著,我不會死,我不會死,結(jié)果她果真沒有死。
這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站在她旁邊的邊鐘樂根本不知道那名黑衣刀士是怎么死的。
那名黑衣刀士的死顯然打亂了他們的陣勢,也令他們的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恐懼感,他們雖然群起攻擊,但攻擊勢力大不如前。
而柳時日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陣勢,他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練武場中央,腳步也在慢慢地往中央挪動著,手里的刀隨時準(zhǔn)備拋出去。
當(dāng)邊鐘樂注意到柳時日的位置變化時,心已經(jīng)完全亂了,她想立刻沖出去,但黑衣刀士的刀不允許她這么做。
“我爹有危險,我要去救他!”她再次吹起豎笛,企圖以此將面前的敵人擊退,但她的內(nèi)力不夠深厚,吹出的笛聲也只能壓制他們不能向自己逼近。
“邊姐姐,你不能吹了,三哥快受不了了!”
明氏止離極力勸她不要再吹了,但她置若罔聞,仍然拼命地吹著豎笛,卻在下一刻忽然拋掉手中的豎笛,大喊一聲:“不要!”
明氏止離順著視線,瞧見柳時日忽然拋出手中的彎月短刀,向練武場中心打去,不偏不倚打在邊荀的后背上,偷襲成功!彎月短刀很快又回到柳時日手中,邊荀猛然間腹背受敵,且傷勢嚴(yán)重,一下子令他元氣耗損,分神分心,很快便讓柳時年有了可乘之機,千鈺劍隨即劃過他的胸膛,在他胸前開了一道細(xì)長的口子。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的邊鐘樂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不顧自身危險沖了過去,幸被明氏止離一把拉住。
邊荀前后受傷,前后皆有敵,胸前背后都在流血,手里的劍卻依然穩(wěn)如泰山,他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柳時日便處在他視線范圍之內(nèi)了,此時的柳時年已沒有了優(yōu)勢,他劍上的氣勢似乎并沒有因他身上的傷勢而有所減弱。
邊荀看起來沒有大礙后,邊鐘樂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點,伊川青流便拜托他幫忙給朱心月包扎傷口,叫明氏止離在一旁護(hù)著他們。
夕照不同意:“阿離手無縛雞之力,怎能叫她去護(hù)著他們呢!”
夕照想去護(hù)著他們,卻根本自顧無暇,眼前的敵人都是三五成群地向自己攻來,他和伊川青流兩人也只能彼此相幫,牽制住了十之七八的敵人,還有三四人不得不由他們幾個自行對付。
見夕照已經(jīng)有所分神了,伊川青流道:“你沒見過她使劍,怎么就知道她手無縛雞之力?她也許比你厲害千倍百倍!”
夕照“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二哥,你別逗我開心了!”
“好好活下來,用你的眼睛看看就知道了?!?p> “說得好像我會死一樣?!?p> “你若還這么一心兩用,便離死不遠(yuǎn)了。”
“笑話!我怎么著也是死在你后頭的!”
“那就看看誰先死好了?!?p> “看就看!誰怕誰!”
夕照更加專注于手中的劍,眼前的敵人明顯感覺到他劍上的氣勢陡然間又增強了幾分。
伊川青流漸漸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手中的斷劍,似乎已經(jīng)完全把它當(dāng)成了之前那柄毫發(fā)無損的長劍,斷劍在手中變得越發(fā)輕巧靈動,使劍的姿勢也越發(fā)輕盈起來。他的腦海中一遍遍地想起被明氏止離殺死的那個刀士脖頸上的劃痕,薄而細(xì)長,傷口處只有些微的血絲,不認(rèn)真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
師父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當(dāng)一個人的劍招練到一種境地之后,他殺人的手法就會變得精致,如果能讓敵人不流血而死,他就可以在落霞峰和天下的劍士一較高下了?!?p> 但,明氏止離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她的劍也只是隨手削尖的一根木頭而已,他實在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實。一個人就算資質(zhì)再聰穎,要想練就高超的劍技,沒有數(shù)十年的苦練是不可能達(dá)到的。當(dāng)然,如果她從出生開始就習(xí)劍的話,那也是有可能的。
他一面想著,一面有意識地讓自己的劍變得輕盈,附在劍上的劍氣卻變得更加強烈,一招出去后,他感到打在對方身體部位上的目標(biāo)更加明確、更加精準(zhǔn)了,對方受到的傷害似乎也加重了,薄薄的傷口處淌出一滴一滴的血來。他突然感到心中一股熱血在沸騰,手上的劍招接二連三地使出來,對方的幾個人竟無機會發(fā)出攻擊,只能一味地后退自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