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伊川青流依舊驅(qū)車趕路,在山路間行走時,片刻也不曾歇息,從大清早一直走到了大下午。
“吁!”
馬車忽然停下,伊川青流打開車門:“發(fā)生什么事了?!”
玉竹道:“公子,前面是青木山莊!”
伊川青流跳下馬車,見眼前一座宅子,大門上赫然寫著“青木山莊”四個大字!
玉竹奇道:“奇怪,青木山莊在南邊的青木州,我們明明在東邊的海澤州,這怎么可能呢?”
明氏朝版圖共分九州,夜王都位于中心偏北地帶,靠北的自西向東依次是楚冥州、離州、久也州,靠南的自西向東依次是若水州、青木州、貞州,若水州和楚冥州中間夾著金州,久也州和貞州中間夾著海澤州。
蘇塵纖、朱心月和夕照也翻身下了馬,所有人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不自覺地圍成了一個圈,彼此背靠著背。
白霧又從四面八方噴涌而來,眾人紛紛捂著嘴,不讓自己吸入白霧,不一會那白霧便漸漸散了開去。伊川青流看了眼四周,那記憶又一下子都變了。
此時青木山莊門外忽然多了許多人,有人就地開莊,就賭誰會是下一任青木山莊莊主。這人將青木山莊現(xiàn)在所有年輕子弟的名字都寫了出來,洋洋灑灑寫了一長串,總共百余人,每個人的賠率都不一樣,賠率較低的幾位分別是謝世俊、謝世才、謝祖言、謝世德、謝世馨、謝代倫。
謝世俊是現(xiàn)任莊主之弟謝祖武之長子,謝世才是現(xiàn)任莊主謝祖韜之長子,謝祖言是上任莊主謝耀邦之幺兒,謝世德是現(xiàn)任莊主堂兄謝祖文之子,謝世馨是現(xiàn)任莊主之次子,謝代倫是上上任莊主謝耀國之兄謝耀定之曾孫。
原來青木山莊正在舉行比武大會,比武選出下一任莊主。有人因為謝世俊的賠率高于謝世才而打了起來,場面頗為混亂。
此時蘇塵纖、伊川青流、朱心月、夕照、明氏止離和邊鐘樂六人正從白月城一路奔逃至此,因路上已完全看不見夕未央弟子的蹤影而有所松懈,聽聞青木山莊正在比武選出下一任莊主,六人便來到了青木山莊大門外。
夕照道:“大哥,我們進去瞧瞧吧,看看謝家幻劍究竟如何!”
蘇塵纖點點頭。但此時青木山莊大門緊閉,他們便想了個法子,悄悄避開人群,翻身上了人家的屋頂,一行人坐在屋頂上看青木山莊比武大會。
夕照左瞧瞧右瞧瞧,擂臺上還沒有半分動靜:“好像還沒開始呢?!?p> 青木山莊比武大會就在他們的練武場進行,擂臺設在練武場正中央,青木山莊的弟子們按字輩分別坐在東西南北四面。小一輩的世字輩、代字輩、永字輩弟子分別坐在擂臺南面、東面和西面?,F(xiàn)任莊主三個兒子謝世才、謝世馨、謝世榮居于南面之中,謝世才緊鄰謝世馨而坐,謝世德則居于南面第一排之末。謝代倫居于東面之中,左右亦是謝家代字輩子弟。西面是謝家永字輩子弟。
北面是青木山莊長輩以及青木山莊請的其他門派的見證人,卯時三刻將至,青木山莊長輩陸續(xù)就位,上上任莊主謝耀國和上任莊主謝耀邦一一入座,兩人一左一右,唯獨留了中間一個位子空著。
“現(xiàn)任莊主還沒到。”
“但那個位子絕對不是現(xiàn)任莊主坐的。”蘇塵纖不停地搖著畫扇,此時正值八月天,縱使在大早上,太陽一照過來,也是十分的燥熱,“謝家歷來以孝為先,尊崇長輩是謝家的祖訓,如果現(xiàn)任莊主居于中位而讓兩位前輩居次而坐,可是大逆不道?!?p> 夕照接過話來:“看來是還有什么重要人物要來?!?p> 正說著,聽得有人高聲傳報:“九爺?shù)剑 ?p> 人群忽然騷動起來,先前坐著的人此刻紛紛站了起來。夕照立刻伸長了脖子,蘇塵纖也停止了搖扇,伊川青流靜靜地看著那個高貴華麗的公子被人群簇擁著進入練武場。
蘇塵纖道:“原來是他。他的母妃出自青木山莊謝家,他出現(xiàn)在這倒不出人意料?!?p> 邊鐘樂不由得驚呼出聲:“好英俊!”
蘇塵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噓!不要大喊,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們就不好了!”
邊鐘樂看著蘇塵纖猛點頭。
“二哥,他也很好看?!泵魇现闺x小聲在伊川青流耳邊說道。
坐在伊川青流旁邊的朱心月斜眼瞧了明氏止離一眼。
如意見得九爺真容的夕照更是興奮不已,抓著伊川青流的手不停地壓著聲音說道:“太英俊了!比二哥你英俊了不知多少分!不愧是七公子榜居于榜首的男人!”
伊川青流眉頭直皺,用力甩開他的手,夕照一臉“跟你不好玩”的表情,轉(zhuǎn)向明氏止離:“阿離,我告訴你,他可是十二歲便上了七公子榜且年年居于榜首的男人!”
蘇塵纖道:“你這話不對,七公子榜居于榜首的可不是九爺,是易夕楓?。 ?p> 夕照道:“易夕楓都死去多少年了,活人干嘛要和死人比!”
明氏止離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他就是明氏鏡花?”說完,似在沉思一般,尋思自己何時聽過這個名字,好似十分的熟悉。
“對對對!就是他!他可是我這輩子第二向往的人!”
“那你第一向往的人是誰?”
“劍尊江昱天!”
“劍尊?”
明氏止離和夕照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伊川青流被夾在中間,索性起身換了個位置,離他們都遠遠的。朱心月見狀,也跟著起身挪了個地,挨著伊川青流,遠離他們兩人。
這時,又有人報時:“卯時三刻已到!”
夕照說道:“比武開始了,一會我慢慢跟你說!”
人群慢慢地開始安靜了下來,前面站起來的人也紛紛坐了下去,現(xiàn)任莊主謝祖韜飛身上了擂臺。謝祖韜時年五十有二,青絲早已添了華發(fā),臉上盡顯經(jīng)受風雨的滄桑,但呈獻給眾人的體魄卻是俊朗剛健之形。
謝祖韜滿面春分,目光掃過臺下眾人,朗聲道:“諸位武林英豪,今日乃我青木山莊比武大會,意在選出一位文武兼?zhèn)涞那嗄瓴趴±^任我青木山莊莊主之位。承蒙九爺光臨弊莊,實乃弊莊無上尊榮!又蒙各位大駕光臨,弊莊感激之至,不勝榮寵!今日比武大會,凡我青木山莊謝家子弟皆可上臺打擂,比武點到為止,勝者留下守擂,敗者自行下臺,最后一位守擂者即為我青木山莊下一任莊主!”
臺下一時掌聲如雷,待掌聲漸漸平息,謝祖韜宣布:“青木山莊文和二十一年比武大會現(xiàn)在開始!”
言畢,歸座,坐于謝耀國之左。
九爺居于中位。
謝祖韜下去之后,一人先自上了擂臺,正是現(xiàn)任莊主之長子謝世才。謝世才四向抱拳作揖,而后面北道:“在下謝世才,獻丑了!想領教的兄弟,請上臺吧!”
蘇塵纖輕搖畫扇,道:“這種比武,他若想最有把握地獲勝,最好的法子應當是最后一位登臺才對。”
夕照反駁道:“那就有可能僥幸取勝了,要想成為一莊之主,就應該一開始就守在擂臺上,這才是最有擔當?shù)哪腥恕!?p> “有擔當固然好,但作為一莊之主,最重要的是要守住最后的那道防線,如果一有困難,就讓莊主上,一開始就把莊主給累壞了,后面要如何收場呢?”
邊鐘樂贊道:“還是大哥說得有道理!”
此時,南面一人飛身上臺,亦是四向抱拳作揖,而后面北說道:“在下謝世貴,特來向堂兄領教!”此人是謝世才的堂弟,謝世俊的親弟弟。
語畢,二人同時拔劍出鞘,打了起來,兩人你出一招我拆一招,使的都是青木山莊名聞天下的幻劍劍法。眾人看去,招式平平,并無十分出彩之處。
蘇塵纖道:“聽說青木山莊幻劍劍法共有九層,一般弟子都能練到第四層、第五層左右,此時劍法招式比較固定,只要肯下功夫都能達到,但只屬于武林中一般的劍招。到了第六層開始,幻劍劍法才開始顯現(xiàn)出其真正的魅力與氣勢,到第八層時,已屬武林上成劍招,而到了第九層,則是武林上上成,武林中能與之媲美的劍招便屈指可數(shù)了,但是能練到第九層的人卻又少之又少,前面坐著的那三位,都只是練到了第八層而已?!?p> 他的“前面坐著的那三位”就是謝耀國、謝耀邦和謝祖韜三位莊主了。
蘇塵纖又道:“現(xiàn)在臺上兩人施展的也只是第四層左右的水準?!?p> 夕照道:“那謝世才還不趕快施展第五層、第六層,趕緊把那小子打發(fā)了?”
蘇塵纖道:“這你就不太了解青木山莊了!青木山莊向來尊崇有禮,凡事都是以禮相待,謝世貴的劍法與謝世才相差甚遠,謝世才也只是以相同的劍法與之過招,就因為比武大會只是切磋武藝?!?p> 夕照不由得嘟囔了起來:“這得打到何時候?這么打下去,也太無聊了吧”。
這時,聽得謝祖韜說道:“世才、世貴,比武場上不必過分拘泥于禮數(shù),只要不傷了對方即可?!?p> 看來他們也看不下去了。
謝世才這才聽從謝祖韜之言,施展第五層劍法,此時的招式比之方才的又繁復靈巧了七分,謝世貴大約只練得第四層,對謝世才施展的劍法全無抵擋之力,一會便敗陣認輸,下了擂臺。
接著又有謝家的幾位世字輩、代字輩子弟上場,謝世才都只施展了第五層就將他們打敗了,此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時辰。
這時,一人飛身上了擂臺,高聲道:“愚弟不才,特來領教,請兄長賜教!”
此人是現(xiàn)任莊主堂兄之子謝世德。
謝世德直接施展出第六層君子劍法,劍一出鞘便引得滿座喝彩,他抬劍的姿勢便已優(yōu)雅至極,加之此人生得容顏俊朗,身形不凡,所以更引得一眾女子神魂顛倒。待他使出第一招“菱花落復含”,雖是一個招式,卻如三個招式,劍招在有無之間變換,似有似無,看得一眾看客連連叫好。
蘇塵纖贊道:“這就是幻劍劍法的絕妙之處,真有種無為有處有還無的感覺?!?p> 大家以為一招已經(jīng)完了的時候,謝世德的劍招卻在繼續(xù),如此反復了三遍之后,他的“菱花落復含”才算真正結(jié)束了。
不過,謝世才的還擊也很絕妙,同樣還之以“菱花落復含”,只不過相同的招式卻是完全不同的打法,正好攻克了謝世德的劍招。二人在招式的有無之間變換自如,出招者的劍法精妙,拆招者的劍法也很完美,一時引得眾人齊聲拍手叫好。
這時,聽得不遠處的伊川青流說道:“同樣的劍招,卻有多種不同的打法,這才稱得上是好劍法。天下劍招萬萬千,萬變不離其宗的就是一個‘變’字,唯有‘變’的劍招才能長存,不變的劍招都將會死去?!?p> 蘇塵纖若有所思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