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凌命其手下都退下,垓心處便只剩下了他和伊川青流。兩人對峙許久,伊川青流猩紅著雙眼,朱云凌瞇著一雙眼睛,兩人都似乎想讓眼神把對方給殺死了。明氏止離握緊了手,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伊川青流。暗月公子倒是泰然得很,蹲下身子,慢條斯理地解著金絲網(wǎng)。
忽地劍光閃動,二人均已出手,剎那間劍影翻飛,鏗然之聲響徹山林。明氏止離緊張得手心里全是汗,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她以為是玉蘭,心下便稍稍踏實了些,但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看著伊川青流。玉竹玉蘭雖被困在金絲網(wǎng)里,心也全都在伊川青流身上。
二人打了半晌,依舊平分秋色,誰也傷不了誰,伊川青流初時不熟朱云凌的招數(shù),并未發(fā)起進攻,后熟悉了對方的招數(shù)后,漸入佳境,朱云凌感覺到對方的劍氣越發(fā)難以壓制,試圖看清伊川青流的路數(shù),奈何看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又打了一陣,兩人已然調(diào)換了位置,此時朱云凌背對著明氏止離,擋住了伊川青流,明氏止離便往旁邊挪了挪,拉著她的那只手忽然松開了,她才意識到那好像是男人的手,不由心頭一陣惱怒,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暗月公子一眼,誰知他忽然站了起來,速度極快地從腰間抽出軟劍,又極快速地將軟件刺入了背對著他的朱云凌的胸膛!
明氏止離瞪大了眼睛,朱云凌亦是不可思議地緩緩轉(zhuǎn)過頭來:“你……你竟然暗算我!”他一怒之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枉你為暗月莊少莊主,竟然使此等卑鄙手段!”
暗月公子不理會他,拔出軟劍,又很快地躍到了那些想要逃跑的人面前,軟劍一揮,便將他們悉數(shù)斬殺!
暗月公子又很快折回來,軟劍毫不留情地砍在朱云凌的雙腿上,朱云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正巧跪在伊川青流的面前。
伊川青流怒視著暗月公子,暗月公子只當未見,對朱云凌徐徐然說道:“說到卑鄙,在下可不敢與朱門主相比。在下早就說了,今日是朱門主的死期,說過的話便要兌現(xiàn)?!?p> 伊川青流氣得渾身發(fā)顫。此時玉竹玉蘭已從金絲網(wǎng)里爬了出來,和明氏止離一起站到了伊川青流身邊。伊川青流黑著臉沉聲道:“我們走!”
聽得身后暗月公子對將死的朱云凌說道:“在你死之前,不防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凡是向夜王宮求助的人,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朱門主似乎還不知道滅了樂幽族之后,你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吧?”
朱云凌睜圓了眼睛,想說什么,但已無力氣,又或是根本不想說,只凄慘地笑著。
暗月公子繼續(xù)一字一頓地說道:“樂幽族族滅,你朱紅門同樣斷子絕孫!”
朱云凌卻忽然大笑:“放……放……屁!”
“你以為在東幽郡蘇地分家真的找到了一個男???假的!她是個女人!”暗月公子忽地一笑。
朱云凌的眼珠子又睜大了一分,似是非常吃驚,但突然又狂吐一口血,眼神看起來變得更加不可思議了:“你……你是……是你……”
暗月公子突然抽劍又刺了他一劍,朱云凌便連半點呼吸也無,徹底死去!
明氏止離把臉埋在伊川青流懷里,伊川青流以為場面太過血腥,把她嚇到了,便抱著她上了馬車。
這時,暗月公子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伊川青流:“你不謝謝我就走了?”
伊川青流沒理他,徑自進了馬車。
暗月公子又問玉竹玉蘭:“你們也不謝謝我?”
玉竹玉蘭確是得他出手相救才僥幸逃過一難,兩人低聲說了聲“謝謝”便駕著馬車走了。
伊川青流走后,暗月公子并沒有再跟了上來。
玉竹玉蘭一路驅(qū)車越過夜王都邊境,進入了青木州。當日傍晚時分,他們已到了青木州最北邊的碗城,此地因盛產(chǎn)石碗而叫碗城。天色尚早,伊川青流便陪著明氏止離在碗城逛了一圈,然后才回了客棧。
晚飯過后,明氏止離自去沐浴了,伊川青流站在窗邊望著窗外,順便消消食。
伊川青流想起夢中也曾去過青木山莊,親眼見到青木山莊比武選下一任莊主,后來夢境外的青木山莊又選了一次,彼時謝世才已受重傷,沒打幾回便敗北下了臺,最后是謝世俊成了青木山莊的新任莊主。
“不知那夢里究竟是誰贏到了最后?”耳聽得一人在嘆息,伊川青流本能地循著聲音望去,隔壁房里也有一人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
伊川青流面看了眼搖扇之人,很快又將頭轉(zhuǎn)了回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塵纖。
蘇塵纖笑道:“伊川,這么快又見面了,看來你我還真是有緣?!?p> 伊川青流沒理他。
蘇塵纖又道:“我也是真沒想到,原來早就和你在夢里相識一場。不過,你如今看起來已不像從前那樣不近人情,也算有點人氣味了?!?p> 伊川青流仍是沒理他。
蘇塵纖搖著畫扇,又問:“你說,那夢里究竟是誰贏到了最后?”
見他仍是不言語,蘇塵纖又問:“伊川,我們可還是朋友?”
伊川青流這才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何謂朋友,他其實并不知道。他似乎從小便沒有朋友。好半晌之后,他才反問蘇塵纖:“何謂朋友?”
蘇塵纖似乎也被問住了,突然間嗤笑一聲:“曾經(jīng)共患難的人,可算朋友?”
伊川青流良久不語,而后忽地輕輕關(guān)上了窗,尤聽得蘇塵纖在窗外叫:“誒,誒,我同你說話呢,怎么還把窗子關(guān)了?”
過了一會,伊川青流又把窗子打開了,問蘇塵纖:“此番,又是丞相叫你跟著我?”
蘇塵纖搖著扇子,望著窗外,不理他。
伊川青流一臉黑線:“你啞巴了?”
蘇塵纖看看轉(zhuǎn)過頭來,笑:“伊川可是在同我說話?”
伊川青流“嘭”一聲又將窗子關(guān)上了。已經(jīng)沐浴完的明氏止離聞聲走了過來,問:“青流哥,發(fā)生何事了?”
“無事?!币链ㄇ嗔髯叩酱策?,躺了下去,合上了眼。
明氏止離好奇,便打開了窗,蘇塵纖一副笑臉迎了過來:“伊川夫人,又見面了?!?p> “原來是蘇公子,”明氏止離還未及決定作何反應,伊川青流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走到窗邊,關(guān)上了窗子。
翌日,天氣大好。暖暖的晨光擁抱整片大地,散發(fā)出金色的輝光。
明氏止離突然想騎馬,遂與伊川青流同乘了一匹馬,玉竹玉蘭二人架著馬車緊隨其后。沒走多久,旁邊忽然又多出一輛馬車,馬車很快越過玉竹玉蘭,與伊川青流的馬并行。蘇塵纖從車窗外探出頭來,神情愜意地看著他們二人,伊川青流微轉(zhuǎn)頭,見是他,又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二位早??!”
明氏止離聞聲轉(zhuǎn)過頭去,伊川青流“吁”的一聲勒住了馬,蘇塵纖的馬車便走在了他前頭,不一會便甩了他們一大截。
蘇塵纖忙叫道:“誒,我說大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朋友還在后面呢!”
伊川青流已選了另一條路快馬揚鞭而去。
伊川青流駕馬三天,離開碗城,進入青木州最大的城市平云城。青木山莊便坐落于這座城里。四人尚在城郊外,未行至城中心,一路上屋宇人家頗為稀少,數(shù)里之內(nèi)難得見到一兩戶人家,因而格外小心。
城郊外的風景十分秀美,路旁不但花木成蔭,且有淺溪環(huán)繞,倒是十分叫人賞心悅目。伊川青流駕馬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一路同明氏止離賞玩了起來。
優(yōu)哉游哉地走了大半天后,伊川青流忽然隱約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廝殺聲,越往前走,聲音越是明顯。
見伊川青流忽然停了下來,玉竹玉蘭也勒住了馬。過了一會后,打斗聲突然沒了。伊川青流復又駕馬前行,又行走沒多久,突見一行黑衣人風風火火地迎面沖了過來,在距他們丈外處忽然分成兩隊,一左一右將他們圍了起來。為首那人二話不說就飛身而起向明氏止離刺了過來,坐在她身后的伊川青流早已騰身躍起,接住了那人的劍招。又有一左一右兩名黑衣人攻向明氏止離,都被明氏止離殺了回去。
伊川青流瞧見幾名黑衣人已受了傷,猜測定是出自前面被截殺之人的手筆,他們既然已將目標轉(zhuǎn)向了自己,說明前面那人已然喪生,看來這些黑衣人有些厲害。但與為首那黑衣人交了一會手之后,發(fā)現(xiàn)他已有些氣喘吁吁了,看來前面那一仗他們贏得有些吃力。那黑衣人數(shù)度發(fā)起猛攻,卻都被他擋了回去。
伊川青流冷冷說道:“你今日不可能殺了我,繼續(xù)打下去,死的人只會是你?!?p> 那黑衣人并不理會他,只是一次次地向他發(fā)起進攻,卻在伊川青流說完話之后頃刻間死于他的木劍之下。
很快,所有黑衣人都倒地死去。伊川青流本想留一個活口,卻被明氏止離一個手快給殺了。
前行沒多久,前面空曠的馬路上赫然出現(xiàn)一輛馬車,馬車周圍尸橫遍野,一人坐在路邊一個石墩上面,搖著扇子扇風。
伊川青流一眼便認出了那人。
走近之后,那人堪堪向他們瞧了過來,臉上仍是一貫的笑,一邊笑著一邊起身向他們走來,走到伊川青流的馬兒身邊,仔細地打量著伊川青流。
明氏止離見狀,問道:“蘇公子,我青流哥臉上可是有什么東西?”
蘇塵纖搖頭,眉頭微皺,但臉上笑意仍在:“我就是納悶,我和你青流哥長得有這么像嗎?”
明氏止離不明所以,伊川青流駕了馬要走,蘇塵纖畫扇一扇,那馬驚叫一聲,險些向后仰倒在地。
伊川青流怒道:“難道你想讓我在這里殺了你?”
蘇塵纖擺擺手:“我還不想這么早死。我只是要告訴你,你得好好感謝我,沒我相助,你怕是去不了落霞峰了!”
見他們?nèi)允遣幻魉缘臉幼樱K塵纖又道:“他們半路截殺我,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就要把他們都打敗了,他們突然問我是不是伊川青流,我說不是,他們就走了?!闭f完,兩手一攤,一副十分無奈的樣子。
明氏止離哈哈大笑了起來,聽得蘇塵纖又道:“伊川,還不好好感謝我?”
伊川青流輕哼一聲:“他們怎知我就在你后面?”
“當然是我說的!我追了半天沒看見你們,就想著你們必然是在我后面了,此其一;其二,我白白替你擔了這名,怎么說也得讓他們見見真正的伊川青流吧?”
伊川青流忽然揚鞭策馬,馬嘶叫一聲,向前沖去,蘇塵纖瞬間被卷了一身的灰塵。
蘇塵纖的馬車很快追上他們,他掀開車窗繼續(xù)同伊川青流講話:“不過,要我說呢,這批黑衣人的實力真不怎么樣,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請了這么一批不得力的殺手?!?p> 至于是哪個門派想要殺死他,伊川青流并不感興趣。
“為什么他們只殺青流哥卻不殺你呢?”
空氣突然間靜謐了下來。
伊川青流替他答了:“因為他并不值得殺?!?p> 蘇塵纖臉上的笑有一瞬間凝固,一直專心駕車的車夫卻很不高興了:“這天下誰敢殺我家公子?!”
蘇塵纖仿佛并未將此放在心上,只是看著伊川青流:“伊川,我好像從未真真正正與你打過一場,很期待在落霞峰與你的交戰(zhàn)。”
伊川青流黑色的眸瞥向他,二人四目交替,似乎在轉(zhuǎn)瞬間,二人已激烈地交了一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