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色將將大亮,藥房內(nèi)便見華南和江生在藥房已然開始試著煎藥
江生到底是對(duì)著華南臣服不已,畢竟是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番華南的藥方這般奇妙,自然是要先煎來用用的,只是這試藥的事卻是讓人為了難。
“讓在下來用,在下身為醫(yī)者,自然是得為著自己開的方子負(fù)責(zé),若是傷到了別人,便是造孽了。”
看著眼前的這碗黑乎乎,還冒著熱氣的湯藥,華南和江生犯了難。
“并非是讓誰試藥的緣故,只是江先生并無疾病在身,試藥一事實(shí)在是不妥,不如尋一個(gè)病人來?!?p> 華南微微搖頭,神色凝重。
若是真的能讓江生試藥,華南定是不會(huì)阻攔,可是江生并沒有生什么疫病,且沒有疾病在身,服用此藥,若是無事也不過是當(dāng)普通的藥一樣,可是藥三分毒,若是有事,便就難了。
“可是此番這藥是新配的方子,在下實(shí)在不敢讓旁人來試,若是這藥方對(duì)于患者半點(diǎn)有誤,那可能就白白的誤了一條性命......”
說到這里,江生微微沉默了下來,到底是一條人命,如今正是人心惶惶的時(shí)候,若是生了疫病的人真的有因著試藥去世的,那便會(huì)引起慌亂,甚至引起民憤暴亂,這不是他們所希望的。
“我來!”
兩人均是沉思不已,卻突然從門口處傳來一管清冷的聲音。
一個(gè)穿著淡藍(lán)色粗布窄袖長裙,發(fā)髻上裹著藍(lán)色包布的年輕女子,她是二丫,華南從路途中救了的那名女子。
大約是因著那件不堪的事,她梳上了發(fā)髻,換做了婦人裝扮。
她神色淡淡,仿佛這試藥一事不過是一普通小事。
“二丫......”
她的祖母劉氏從身后匆匆趕來,剛剛聽到自己孫女的話,眼中便覺得酸軟不已的上前握住了二丫的手道:“乖,這試藥不是個(gè)好活計(jì),你莫讓祖母擔(dān)心,我老婆子就你一個(gè)孫女了。”
說著,那婆婆長著皺折的眼角都含上了淚珠。
江生亦是上前看著二丫道:“姑娘,是藥三分毒,在下不敢保證,一定不會(huì)傷身,姑娘可要想清楚,你以后的日子還長,不可為著此事耽誤了?!?p> 這醫(yī)術(shù)之道博大精深,醫(yī)既是毒,毒既是醫(yī),這其間自有一番思量。
誰知那女子并未回江生的話,也未曾與自己的祖母回話,只是向著華南福身一禮雙眼之中含著暖意的道:“小女得先生救了多日,一直都未曾謝恩,今日便是為著先生來謝恩,先生既然為著試藥一事為難的緊,小女此番試藥,亦是為著報(bào)先生的救命之恩,還望先生允了,也讓小女心安一些?!?p> “姑娘你......”
華南看著二丫這般決然,心中不可謂不觸動(dòng),只是這姑娘的身體這般的好,若是因著試藥的事毀了,那可就是一輩子,他不能不擔(dān)心。
“先生就別再猶豫了,左右小女.......”
說著,二丫的神色有些難堪的道:“小女都是這般破敗的人了,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若是試藥,為著這瘟疫之事也獻(xiàn)上一些微薄之力,即便是沒了性命也是無妨的。”
她從被侮辱的那一刻,心中便知曉,自己此生已然是完了,如今既然還有選擇,那她寧愿做出一些貢獻(xiàn),死了也就死了,這世道艱難,將來她一個(gè)單身女子,也是不好生活的。
這話一出,華南便沉默不語了,只皺著黑眉看著眼前那個(gè)粗布青衫的女子。
只是不知何時(shí),琉璃漸漸走到了這里,到了二丫面前,神色凝重的看著二丫道:“你還有祖母要照顧,她只有你一個(gè)孫女,若是你去試藥,讓你祖母怎么辦?”
聽著琉璃的話,二丫轉(zhuǎn)眼擔(dān)心的看了站在身邊已然年邁的祖母一眼,方才看著琉璃道:“可是這試藥一事總是要有人來做的,倒不如我來做......”
“我來試藥.......”
琉璃神色淡淡,她的聲音,倒是驚訝了在場的人。
畢竟琉璃實(shí)在是氣質(zhì)出眾,即便是穿著一身粗布衣衫,站在人群中也是能凌然與眾人之上的。
“姑娘?”
二丫疑惑又意外的看著琉璃柔聲道:“小女雖然不知姑娘身份,可是也知曉,姑娘出身定是高貴的很,此番試藥若是姑娘傷了身子,豈不是對(duì)不起父母給的這身子?”
“無妨,我不過是一孤兒?!?p> 琉璃神色淡淡,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出身,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可是她從她長大之后才開始知道,自己原來不是耶魯?shù)墓?,耶魯?shù)墓髟缭谑昵熬退懒?,她能?dāng)耶魯?shù)墓鳎鼙M耶魯王后和王妃的寵愛,不過是因著耶魯王后和王上的失女之情罷了。
此番她來大周和親,亦是自己求來的,耶魯王上和王后或許已然有了察覺,想到這里,琉璃心中只覺得有些難受,她叫了耶魯王上和王后這般多年的父王母后,如今卻是不行了。
站在藥房內(nèi)的華南,聽琉璃竟然說出自己是孤兒的話之后,心中便咯的沉了下來,他從來不知道琉璃這些年過的如何,如今看,怕是不太好。
“既是如此,便讓琉璃姑娘來吧?!?p> 華南神色淡淡的點(diǎn)頭,一雙鷹眸眼含心疼的看著站在房外的琉璃溫聲道。
并非是他自私,只是琉璃或許不記得,在場的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是沒有忘掉,琉璃是九重天上的神仙托生,即便是因著試藥丟了性命,將來人沒了之后,還是能回到天宮的,可是其他的人,那些因果他便算不清了,與其牽著別人,倒是不如欠了琉璃。
“嗯?!?p> 琉璃微微頷首,在眾目睽睽之下抬腳走上了那青石板臺(tái)階,緩步走到了藥房內(nèi)。
“藥有點(diǎn)熱,小心?!?p> 華南神色溫和的低眉看向不過到自己心口高的琉璃溫和道。
誰知琉璃接過了那碗,卻是仰首看向華南道:“華將軍可還記得,從前認(rèn)識(shí)的那個(gè)叫做琉璃的朋友?”
或許是有一絲希望,琉璃都不想放過,她想找她的親生父母,便是為著親眼看看自家的父親母親到底是個(gè)什么模樣,再無其他想法。
“記得!”華南微微頷首。
琉璃聽著華南回話,方才松了一口氣的仰首喝了那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