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圣約翰家族的……我是說,你是家族里最棒的,不是嗎?”漢克準尉一時口快,說了半句方才醒悟,連忙尷尬地改口。
萊因哈特,“黃金獅子”,的確是圣約翰家族這一代最杰出的子孫,但可惜的是,他的真實身份卻是個私生子,在他8歲那年才被領回主家,從小到大受盡了欺辱和白眼,更完全沒有繼承家主之位的資格。他如今的所有努力,全都是靠他自己。
而身為萊因哈特老同學,同樣屬于名門之一羅恩家族的漢克,自然知曉他的出身來歷,更知道上學期間的萊因哈特,極為在意“私生子”這個身份,完全就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
漢克說了這句話后,立時大為后悔,正合計萊因哈特會如何爆發(fā)之時,卻只見這位老同學只是手指在衣襟上急促的彈了兩下,接著轉頭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淡淡道:“時間不早了,幫我召集一下各大傭兵團的負責人,我要布置任務?!?p> “好的,好的?!睗h克準尉額頭冒汗,連忙自我安慰地認為對方?jīng)]聽真切,打開基因電腦的通訊錄,向各大傭兵團的負責人發(fā)布了召集命令。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走廊里一陣亂哄哄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敲門聲響起,“進來?!?p> 漢克準尉的副官敬禮入內(nèi),掃了在場眾人一眼,徑直走到漢克準尉身邊一陣耳語。
漢克聽得眉頭大皺,忍不住狠狠瞪了斯奈克一眼。
“巫師”斯奈克莫名其妙,卻見到洞開的大門處,一名自己的屬下焦急了沖他招手。
該死的,不說好了不好打擾我嗎?
“巫師”斯奈克心底暗怒,連忙走向門外,一邊聽著屬下報告,一邊思考如何懲罰這個不懂事的家伙,但接下來他聽到的消息,卻令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漢克……”斯奈克轉身疾步走向漢克準尉。
漢克準尉聽完了報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是想給我出洋相嗎?你的手下該好好管管了……”
斯奈克連忙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放心,我一定會嚴懲的。不過我的小弟跟我講,這次‘狼人’的對手,是那個殺了火鬼的小子……”
漢克準尉瞪大了雙眼,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巫師。
巫師鄭重點頭道:“你猜的沒錯。就是給你難堪的那個奈落……”
漢克準尉面帶微笑地揮手屏退了副官,接著一把攬住巫師的脖子,將他拉到自己眼前,“你找的那個人在哪?為何還沒有干掉他???”
斯奈克道:“那個人一向神出鬼沒,想來他還沒找到合適時機?!?p> “時機?什么時機?”漢克準尉一方面要向斯奈克表達自己的不滿,另一方面又要竭盡所能地不引起萊因哈特的注意,只是壓低了聲線,狠聲道:“我不管什么時機,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他死。聽清楚了嗎?我要奈落死——”
“巫師”斯奈克露出森然笑意,點頭道:“放心吧。我這就去辦!”
斯奈克鞠了一躬,立即退出了會議室。
直到會議室中只剩下漢克和萊因哈特兩個人,那位一直云淡風輕的獨角獸副軍團長才轉過身來,輕聲問道:“有什么麻煩嗎?”
漢克準尉哈哈一笑,聳了聳肩,道:“沒什么,不過是除掉只蟑螂?!?p> 萊因哈特再次轉頭看向窗外,在團隊中居于智囊身份的索蘭度,已經(jīng)召集了各個大小傭兵團的負責人,向著樓舍這邊走來。
“處理好你的事……”萊因哈特輕描淡寫的道:“千萬別讓你的那只蟑螂,影響到我的計劃……”
“放心。不過勾勾手指的事情?!睗h克準尉來到萊因哈特身邊,望著窗外成群結隊的傭兵,不屑地冷笑,“一群烏合之眾……你真的指望依靠他們,可以狩獵到那個家伙嗎?”
萊因哈特雖然厭惡漢克的為人,但對于眼前的這些廢民,他同樣一樣輕視。“他們不過是誘餌,幫我把蛇從洞穴里趕出來罷了?!?p> **********
混蛋!混蛋!混蛋!
“巫師”斯奈克雙目通紅,惡狠狠地踹著小巷里的垃圾箱,將自己所有的憤怒全都發(fā)泄了出去,厚厚的鐵箱被他幾腳就踢得變型。
在他身后,所有下屬都是噤若寒蟬,不敢發(fā)出一丁點的聲音。
漢克!
你這個混蛋,竟然把我當成了你的手下來驅(qū)使……
要不是當著萊因哈特的面,斯奈克差點當場跟他翻臉。
一直以來,“巫師”斯奈克對漢克唯命是從,目的都是為了能抱上漢克背后的“羅恩家族”這條大腿,可持續(xù)一段時間以來,斯奈克發(fā)現(xiàn)那個漢克蠢貨,不但沒有將自己引薦給羅恩家族的更高層,反而竊據(jù)自己的功勞,隱瞞自己的身份,只為他自己一個人撈好處,且雙方的合作漢克變得越來越貪心……
這讓巫師極為憤怒。
而萊因哈特的出現(xiàn),無疑讓進入死結的關系出現(xiàn)了一絲轉機。
若是能抱上那個在十大家族中排名第三的“圣約翰家族”的大腿,區(qū)區(qū)一個二等的“羅恩家族”,又算得了什么?
不過,在自己立下功勞,并引起萊因哈特注意之前,暫且滿足一下漢克準尉的心愿吧。
“邦茲?!卑l(fā)泄了一通怒火之后,“巫師”斯奈克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什么事,頭兒?!币粋€懶洋洋的聲音從眾人頭頂傳來。
在小巷二樓的消防梯上,一個三十出頭、長相瘦弱癲狂的中年人,正坐在梯子扶手上玩著手里的悠悠球,亂蓬蓬的頭發(fā)直直向上,渾身上下掛滿了用各種顏色彈力球制成的裝飾品,不知是出自哪場事故,左邊的半張臉都被炸飛,替代以鐵皮面具,整條左臂更是換了個機器人手臂,可以變幻出各種工具。
“炸彈人”邦茲,機械修理大師,同時也是精神錯亂的破壞分子,異能【塑膠炸藥】,可以將元力注入任何塑料和橡膠類制品中,變成各種炸彈,與“狼人”達爾一起,是“巫師”斯奈克的左膀右臂。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比“狼人”達爾更瘋狂、更具有破壞力。
斯奈克緩緩站直身體,黑色的煙霧再次纏繞他的全身,令他變得陰郁難明,幽冷的聲音響起道:“你,去找那個人出來……那個收了定金,卻沒完成任務的家伙……”
“嘻,活的,死的?”邦茲問道。
“先盯著他執(zhí)行任務,然后……”巫師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炸彈人”邦茲從二樓消防梯上一躍而下,癲狂的面孔因興奮而扭曲著,“我可以想把他炸成幾塊,就炸成幾塊?”
“巫師”斯奈克露出瘆人的白牙,“他是你的新玩具……玩得開心?!?p> 嘻嘻嘻……
身形有些佝僂的邦茲興奮地一躍而起,“新玩具,新玩具,新玩具……”
“炸彈人”邦茲如沖向玩具店的孩童,快速地沖出了小巷,幾名配給他的下屬,向巫師敬了個禮,隨之追了上去。
一名戴著風鏡、速度超乎常人的下屬從巷子口出現(xiàn),一溜煙地到了“巫師”身前,報告道:“老大,狼人大哥已經(jīng)出獄了,正在四處尋找目標……”
“告訴狼人,不能在街上動手,他要把奈落帶上競技場……”斯奈克挺直了腰桿,摸了一下自己滿腦袋的臟辮,“然后,再把那個混蛋撕成碎片!”
**********
奈落連著轉了幾家武器店,都沒能找到一件令他心動的武器。
隨著奈落的財大氣粗,以及對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總結,他對武器的要求更加符合實際,也有了更高的要求。
他可不是那些端著突擊步槍,把尸鬼射成馬蜂窩的低級傭兵,他的目標是那些已經(jīng)凝成超晶,能夠真正帶來戰(zhàn)斗快感和豐厚報酬的變異體強者。
普通的武器對于他來說,完全就是雞肋。
看得越多,他便越對珞珞奶奶的定制武器充滿了期待。
閑逛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隨著暮色逐漸降臨,奈落也感到一陣饑餓,珞珞的酒館,成了他的目的地。
啊——
臨近門時,又一名對珞珞出言不遜的家伙,帶著冒火的頭發(fā),尖叫著從門里沖了出來,一頭扎進街旁的臭水溝。
跟店內(nèi)許多人一樣,奈落不禁為之莞爾。
這次的進入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現(xiàn)在是酒館最繁忙的時候,一大清早便光臨酒館的他,怎看都像是一個異類。
好歹算是熟人的奈落,并沒有見到珞珞的好臉色,但也平淡無奇地沒有沖他發(fā)火。
坐上了老位置,奈落淡淡地說了句:“老規(guī)矩?!?p> 不過就吃了頓早餐罷了,竟然就成了老規(guī)矩。珞珞麻木著一張臉,轉身便去庫房取牛排。
酒館里的聚集的人群跟早上相差無幾,聊天的、賭牌的、發(fā)呆的……
只有角落的一組桌椅里,多了一隊神色凝重的傭兵。
之前在街頭遇到的那個虎牙五隊隊長的妹妹,好像叫張薇的,正趴在桌上不停啜泣,在她旁邊不停安慰的,是另外一名火紅色短發(fā)、身形比貝莉還要高大,將強健與美貌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戰(zhàn)士。
在她的映襯下,張薇嬌小的身姿簡直就像是她懷里的一只小貓。
除了這二人之外,他們那里還坐著日裔的佐佐木,一個面容嚴肅瘦硬、但精神健碩的白發(fā)老頭,以及戴著墨鏡、不停擺弄槍械的馬臉男,而最后一個,也是他們當中氣勢最為強大、令人一眼望去就印象深刻的方臉獨眼大漢,眉宇間與那名女戰(zhàn)士有幾分相似,一把虎頭大刀橫放在他的膝蓋上,所有人的表情放佛都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充滿了哀傷、憤怒卻又無從發(fā)泄的無力感。
虎牙傭兵團。
那個拿著虎頭大刀的獨眼壯漢,應該就是他們的團長兼一隊隊長“獨眼虎”鐘鐵山,而那個面貌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女漢子,就是他的妹妹,四隊隊長“艷虎”鐘離春。
這兩個人一對號入座,剩下的幾人身份也躍然而出。
那個面容瘦硬的白發(fā)老頭,就是二隊隊長,武術大師白翁,擺弄槍械的馬臉男,是“虎牙傭兵團”的一號射手“底火”。
想不到在這里竟然會遇到他們。
目光在這群人身上掃過,奈落向從庫房中走出來的珞珞低聲問道:“他們怎么了?”
“關你屁事?”珞珞沒好氣的道。
奈落嘴角一扯,深深望向珞珞的雙眼,“酒館里不就是打聽這些八卦、消磨時間的地方嗎?你這個酒保不合格……”
珞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深深看了奈落一眼。原本想好好挖苦一下這個給奶奶帶來麻煩的人,結果卻意外的在對方湛藍如星辰的目光里深陷了……
抖了個寒顫,珞珞強行將自己從對方可以吸收靈魂般的目光中清醒過來,借著融化牛排,緩緩說道:“虎牙小隊的人剛剛得到消息……他們的三隊和五隊在執(zhí)行任務時,全軍覆沒了。沒人活著回來。除了那個雇傭者?!?p> 原來如此。
看來加爾巴的情況也暫時穩(wěn)定了,才能抽空傳回這個信息。
他相信,加爾巴一定妥善處理了賠償問題,對于那個最落魄的普羅仙人來說,金錢一樣是他多到數(shù)不過來的玩意兒。
只不過,賠償歸賠償,失去親朋的痛苦,依舊不是金錢所能取代的。
“祝他們好運?!蹦温涞卣f了一句,接過了珞珞遞來的一小杯龍舌蘭酒,杯壁上插著一小片酸檸檬。
珞珞用手指在奈落的虎口上抹了一滴橄欖油,倒上了一層細鹽,面無表情地道:“我們已經(jīng)活在地獄之中,好運,哼,好運有什么用?承受更多痛苦嗎?”
望著手背上的細鹽,奈落半晌無語,最后淡淡道:“還能更痛苦嗎?既然已經(jīng)到了谷底,以后的日子總會更好的。不是么?”
說完快速舔盡了虎口上的細鹽,將龍舌蘭酒一飲而盡,再將那小片檸檬塞進了嘴巴。
鹽的清咸、酒的熱辣、檸的甜酸,在奈落的口腔中來回激蕩,混合成一種協(xié)調(diào)舒服的味道,如火球般順著喉嚨一路燃燒,最后在體內(nèi)形成爆炸般的快感和熱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這一刻的舒爽,極為刺激,令人回味無窮。
但這一切終有過去的時候,最后遺留的,只有口腔中滿滿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