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幻境換三年13
聞言,妖王垂下眼簾,輕輕咳嗽了幾下,握緊拳頭,不讓血流出來:“父皇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p> “您所謂的更重要的事,是要將南荒交給一只半妖嗎!”皇子霄幾乎癲狂,“您這樣做,要妖族各部落如何服從,要南荒眾妖如何信服,又讓兒臣如何甘心!”
他指尖匯聚靈力,朝著天窗打去,那股靈力就像煙火一樣炸裂開來,他笑得頗有幾分無奈,但眼神里又有幾分期待,不一會兒,大宗祠外便傳來異動,妖王雖然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但他的兒子在做什么,他自然猜出了幾分:“逆子,你要做什么!”
“父皇猜不到嗎?你讓兒臣如何把南荒交給一個你我素不相識的人,你要我如何相信自己竟輸給了一只半妖!”皇子霄竟笑了,“父皇,您該歸于天地了……”
“他是……咳咳……天選之子!”妖王氣得不行,身旁的老御醫(yī)趕忙攙扶住了他,他站穩(wěn)身子,目光直直看著自己的兒子:“倪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兒臣在拯救南荒!”倪霄站得挺直,放軟了幾分語氣:“父皇,您相信兒臣,定會比那只半妖強(qiáng)!”
“荒謬!”妖王怒道,“就憑你今日之舉,如此重利如此無禮,你若即位,只會給南荒帶來災(zāi)難!”
不一會兒,鶴族首領(lǐng)與熊族首領(lǐng)便出現(xiàn)在了大宗祠,他們許是沒想到妖王在此,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兩位首領(lǐng),成王敗寇,全在今日一舉,”倪霄道,“眼下在旁人眼中,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p> 這是有些威脅的成分在了。
蕭月生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弱弱開口:“難道二位首領(lǐng)不是來保護(hù)妖王的嗎?畢竟造反這種事,可是要牽連全族的啊……”
賀連州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下,但是當(dāng)羲辭把手放到她的頭頂時,那點弧度便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師父這樣揉她的腦袋,那便是在獎勵她了,雖然感覺自己像是師父養(yǎng)的小貓咪,但是那種被寵溺的感覺該死的甜美是怎么回事!
鶴族首領(lǐng)率先反應(yīng)過來,羲辭最擅長火上澆油這種事,只衣袖輕輕一揮,便一下子擊倒了一大片倪霄身后的親兵,若是剛剛鶴族首領(lǐng)是在猶豫的話,那么現(xiàn)在他是片刻都不敢再想著那些忤逆之舉了,趕緊下跪行禮道:“臣救駕來遲,還請王上恕罪?!?p> 先別說妖族已經(jīng)近萬年沒有大規(guī)模的出現(xiàn)過奪位之戰(zhàn),三百年前那個覬覦王位的叛徒的下場也歷歷在目——他甚至都沒搞起什么大風(fēng)波來,就單說妖王和那個白衣仙尊,修為深不可測,若是硬上也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他不僅是他自己,他還代表著鶴族,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搏一個前程,但卻不敢以整個鶴族為賭注。
妖王不說話,目光轉(zhuǎn)向熊族首領(lǐng),熊族雖驍勇,腦子里卻是缺根筋的,眼下那心思詭秘的鶴族首領(lǐng)都妥協(xié)了,熊族首領(lǐng)生得威武高大,看上去像個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的家伙,眼下也知道審時度勢,跪了下來:“臣救駕來遲,王上恕罪!”
“你們!”倪霄握著劍的手驟然收緊,他怨恨他們臨時變卦,臨時倒戈,但更怨恨父皇竟要將皇位傳給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賤種!
“我不能活,那你也必須得死!”話音剛過,他手中的利劍便朝著阿霖刺了過去,阿霖眸色微變,尚未反應(yīng)過來,身前便擋了一個身影,替他抗下了那把有靈力加持的劍。
“父皇……”倪霄的眸子里滿是不可置信,還有許許多多的悲傷,“您為什么……”
“他是天選之子!”老妖王一下子便將倪霄的的劍從自己的肩膀上拔了出來,“歷代妖王,皆為天選之子,方能抱住南荒百姓的安寧……霄兒,你的性子,始終不適合這個位置……”
他看向羲辭,在自己的神海里取出了一個匣子,遞給他:“孤王答應(yīng)您的,做到了,您答應(yīng)孤王的,也完成了,雖說銀貨兩訖,但此事于我南荒而言非同小可,孤王還是要向您道聲感謝……”
羲辭仍是那副淡泊的模樣,客氣道:“您言重了。”
妖王看向阿霖,掌心匯聚靈力,將他送入了妖火紅蓮之中:“孩子,我虧欠你的,怕是還清了,今日孤王便要歸于天地,臨走之時,將畢生法力悉數(shù)傳于你,再加上妖火紅蓮的淬煉,你定能脫胎換骨,法力無邊。愿今后,汝登尊位,護(hù)天地和,保南荒安,天下海晏河清,爾則賢德,善惡有度?!?p> “父皇……”倪霄癱倒在地,手中的劍落在地上,發(fā)出冰冷的“哐當(dāng)”聲,他卻無能為力,刺向自己父皇的那一劍,已經(jīng)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妖火紅蓮中,一父一子,舊王新皇,一個在消散,一個在重生。
“在你大限將至之前,一定要找到心口處有紅蓮印記的孩子,那將是下一任的妖王?!崩涎鯇⑾胍f的話利用術(shù)法悉數(shù)秘密告訴了阿霖,“孤王對不住你的娘親,也對不住你,但整個南荒是無辜的,他們都將是你的子民,坐到那個位置上,便是要把自己放到最后,先是黎民百姓,后為江山社稷,帝王自己,最后為之?!?p> “最后孤王,還有兩件事相求?!?p> “您講?!?p> “一是倪霄,雖有大過錯,但終究是你的兄弟,血濃于水,但求保他一命。”
阿霖點頭。
“二是返辰珠,三百年前,我的親弟弟叛亂,欲要殺我奪位,我雖輕易破解了他的陰謀,但終究心慈手軟,放他離開了南荒,竟叫他盜走了我南荒至寶返辰珠,那是歸歷代妖王所擁有的天地之寶,有著逆轉(zhuǎn)時間的力量,羲辭長老將它尋回后,我希望它能重歸南荒,助你修行,保護(hù)妖界?!?p> 阿霖這次沒有應(yīng)話,妖王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的夙愿,本應(yīng)由我完成,但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他的身子在慢慢消失,在他略帶懇求的目光里,阿霖點了點頭。
紅光消散,妖火紅蓮此次耗費了許多法力,故而閉合,變成了一朵還未綻放的花苞。老妖王已經(jīng)不見了,只留下一塊堅硬的骸骨——紅蓮無法灼燒所剩,而那站立得筆直的,是浴火重生的新王。
鶴族首領(lǐng)是個人精,第一時間跪下:“吾等拜見王上?!?p> 身后眾妖亦是下跪,畢恭畢敬,異口同聲:“吾等拜見妖王。”
此時心中最感慨的莫過于蕭月生,她見證了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乞丐變成了萬眾矚目的妖王,此等大起大落的人生,想必沒有幾個人能體會得到吧?
突然,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好像,成了妖王的主人……
阿霖整個人都縈繞著一股王者之氣,與先前的他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鄰家少年竟是真龍?zhí)熳?,溫暖如玉的少年終究也成長成了一代喜怒無常的王,他看向地上的倪霄,道:“先王有旨,留你一命。”
倪霄愣了片刻,苦笑道:“臣……多謝王上?!?p> 南荒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蕭月生一行人自然就要動身回西瑾了,臨走前,蕭月生找到阿霖:“王上,我想,咱們之間的契約,是不是應(yīng)該解一下?”
阿霖還未回答,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這個東西應(yīng)該能解的吧?畢竟你是妖王,有我這樣的主人未免太落面子……”
阿霖卻笑了:“主人何必妄自菲薄,在下是個無用的半妖的時候,您不是也沒有嫌棄在下嗎?”
他笑得更深了些,恍惚間竟讓蕭月生覺得,他好像變回了曾經(jīng)的阿霖,可他眉宇間的那點秀氣,已經(jīng)全部都在妖火紅蓮的灼燒消失殆盡,絲毫不剩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敢叫人直視的王者霸氣,雖稚嫩,但不容小覷。
“既然你如此說,那我便覺得你是真的不想解除咯?”她試探著道。
阿霖面上沒有他色,仍舊笑著,點頭:“嗯?!?p> “那……我們要回西瑾了,你……王上多保重?。 彼?。
“何故要稱呼在下‘王上’?”阿霖笑問,“主人是主人,稱呼在下阿霖就好?!?p> 她微微一笑:“那怎么使得,不合適——那,我這就便走了,再見?!?p> 她朝著他擺擺手,轉(zhuǎn)過身去,慢慢走出了他的視線,腳步間,還隱約能見如釋重負(fù)的歡快。阿霖眸子里的笑漸漸消失不見,連再見都能說的如此歡快,說明他在她的心中,當(dāng)真是沒有地位啊。
羲辭帶領(lǐng)蕭月生三個人布了好半天陣法,這才順利離開了南荒。
沈又霖站在青梧宮的閣樓上,眼看著蕭月生一行人站在陣法上,然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