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棗藥丸
兩人七彎八拐,走過幾條街,孟清夜在一座破落的宅子前停下腳步。
“到了,你進(jìn)去吧,我就不送你進(jìn)去了?!泵锨逡罐D(zhuǎn)頭朝卜玉鏡示意。
卜玉鏡望著面前的宅子,門上的木制牌匾已經(jīng)蒙了好些灰塵,模糊了字跡,松松地斜掛著,一陣風(fēng)吹來來回?fù)u晃,仿佛時刻要掉下來般。
而宅子看起來雖然比孟清夜的家大了許多,但外圍的墻壁也斑駁凌亂,經(jīng)過風(fēng)吹日曬的墻壁檐瓦龜裂開來,還繞著一些藤蔓,看起來甚是荒涼,毫無生機(jī)。
“這就是我的家?”卜玉鏡內(nèi)心驚訝著卻順帶著將心里話脫口而出。
孟清夜不解地看著卜玉鏡,“不是你的家,還能是誰的家?從前你只是傻了點(diǎn),現(xiàn)在干脆連自己家都不認(rèn)識了?”
卜玉鏡連連矢口否認(rèn),擺擺手,“不是,我只是從沒仔細(xì)看過,原來外面的墻壁這樣破了。”
孟清夜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這樣,我便回去了?!?p> 卜玉鏡還站在門口發(fā)呆,一臉不可置信,只是輕聲嗯了一聲。
孟清夜說罷轉(zhuǎn)頭離開,卜玉鏡正小心翼翼推開大門。
“剛才謝謝你?!泵锨逡沟淖吡藥撞接只仡^輕聲道。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壞了的木門卻重重落在地上,轟隆一聲掩蓋了孟清夜的聲音。
“你剛才說什么了嗎?”卜玉鏡站在門里,滿眼生無可戀地看了看壞掉的門,又看見孟清夜站在不遠(yuǎn)處似乎動了一下嘴角,于是問道。
孟清夜見狀摸了摸有些發(fā)燙的耳根便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見孟清夜沒有回應(yīng),卜玉鏡撇撇嘴,“真是個沒眼力見的男人,也不說幫我搭把手。”
卜玉鏡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qiáng)將那半邊門掩了回去,她拍了拍手上的灰,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的時候,卻被眼前之景嚇到了。
這座東西廂房所連著的兩進(jìn)院子,雜草叢生,蛛絲結(jié)遍,原本的樹木早已被淹沒在雜草中,屋檐的瓦片時不時地掉落下來,發(fā)出清脆的聲音,甚至驚起了在草叢中安家的鳥雀。
面對眼前的一幕,卜玉鏡瞠目結(jié)舌,這還能算是人住的地方嗎?這分明像是到了什么荒山野嶺一般,也怪不得孟家夫婦對她如此不放心。
“難道我的穿越之旅要從修房子開始嗎???”卜玉鏡欲哭無淚,抱頭長嘆。
即使這樣,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也不會回應(yīng)她,卜玉鏡在原地呆立了許久,終于向眼前的現(xiàn)實(shí)妥協(xié)了。
眼看已是下午,她振作了精神,她可沒法在這樣的地方睡覺。
于是她迅速搜尋著每一間屋子,大部分房間都是空空蕩蕩,值錢的東西更是不必說,連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少之又少,她很好奇從前的卜玉鏡到底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總之,她決定收拾屋子從拔除院子的雜草開始,還好,在一間放置雜物的房間里,她搜羅出了鋤頭之類的東西,雖然已是銹跡斑斑,但好歹還能使用。
卜玉鏡擼起袖子就開始除草,她一邊干一邊在心里為自己叫苦。
卜玉鏡手起鋤頭落,雜草一片一片被撂倒在地,瞬間她感覺視野都開闊了不少。
雖然熱汗淋漓,但看著變得越來越順眼的庭院,卜玉鏡越干越帶勁,心中也充滿了成就感。
終于,日落西山之際,卜玉鏡清理完了庭院里所有的雜草,還順便替那幾棵可憐的樹木剪了枝,松了土,澆了水。
她將所有的雜草堆在一起,找了個破舊的大鐵鍋放在庭院中央,將雜草扔進(jìn)去,往上放了幾塊木柴,點(diǎn)了一把火。
好在庭院寬敞,她分批往里添加雜草控制火勢,不至于讓火焰躥得太高,若是不小心點(diǎn)燃了自家房子,那她可真就毫無辦法了。
火焰熊熊燃燒,火光照亮了整個庭院,趁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她將每間房點(diǎn)了許多蠟燭,提了水,開始清掃房間。
不知不覺,屋外夜幕降臨,氣溫也驟降,卜玉鏡還在吭哧吭哧地擦著不知是第幾間房的窗臺。
雜草燒盡,庭院里的火光越來越微弱,天上的星辰越來越多。
終于,不知是幾更天,卜玉鏡終于打掃完最后一間房,她已經(jīng)累得直不起腰來,一屁股癱坐在走廊上,喘著大氣。
“卜玉鏡啊卜玉鏡,你這是做了什么孽,要來受這種罪!”卜玉鏡雙手撐著地,仰頭望著天上的星辰,嘆息道。
“好想吃火鍋啊,想吃大餐啊,想躺在床上追劇啊!”一聲又一聲的嘆息換來的只有無言的空寂。
夜風(fēng)襲來,涼意輕拂,卜玉鏡起身往那庭院的大鍋中添加了柴火,隨后搬來了小板凳坐在火前取暖,順便往那火中丟了幾顆方才打掃屋子時發(fā)現(xiàn)的紅薯,以當(dāng)作晚餐。
不知為何,明明已是深夜,卜玉鏡卻一點(diǎn)困意都沒有,明明只是一天,她卻感覺仿佛過了很久一般,她現(xiàn)在終于冷靜下來,認(rèn)真接受自己已經(jīng)穿越了的事實(shí)。
星河隱,云破曉,眼見要天明,卜玉鏡這才回到屋中,合衣躺下。
不知過了多久,卜玉鏡被急促地冬冬敲門聲吵醒。
“是誰啊,大清早的,擾人好夢,要遭雷劈的?!辈酚耒R睡眼惺忪,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氣呼呼地嘟嚷著。
她隨便裹了條舊毯子哈欠連連地前去開門。
“誰?。俊辈酚耒R沒好聲氣地嘀咕著扒開擋住那扇破門的巨大木頭,打開門,卻見孟清夜一臉復(fù)雜地站在門口。
“是你?大清早地找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打擾別人睡覺是很不道德的事?”卜玉鏡拍拍手上的灰,將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垂著眼瞼瞅著孟清夜。
孟清夜?jié)M眼嫌棄之色,“我也不想來,只是母親說今天也沒見你在街上擺攤,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了,中午也沒見你來我們家蹭飯,所以才讓我來看看你,既然你并未出事只是在家睡懶覺,那我便走了?!?p> 此時的卜玉鏡比平時看起來更邋遢,灰頭土臉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像是個鳥窩,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說完,孟清夜白了一眼卜玉鏡,提腳就準(zhǔn)備走,果然卜玉鏡還是原來的卜玉鏡,昨天在街上大罵四方的卜玉鏡也只是她的另一面而已。
卜玉鏡瞇著眼,滿臉怒意,“你把我吵醒了就走了?”
孟清夜沒有回頭,停下腳步,語氣冷冷,完全與在姜嬸面前時判若兩人,“我還愿意抽空來看你,你就該感到慶幸了?!?p> 卜玉鏡本想脾氣發(fā)作,但突然轉(zhuǎn)念,換了笑意,“你果然是個偽君子?!?p> 孟清夜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聲音加重了幾分,隱隱帶著一絲惱怒,“你說什么?”
卜玉鏡倚著門框,挑眉嘲諷道:“我說,孟清夜就是個偽君子,在父母和人前裝的一副好少年模樣,實(shí)則暗地里對人又是另一副樣子,現(xiàn)在面對我,連裝都不想裝了嗎?”
孟清夜轉(zhuǎn)過身,有些咬牙切齒,“那你呢?之前不論我對你是什么態(tài)度,你不都是笑嘻嘻地貼上來嗎?讓人以為你確實(shí)是腦子傻了,為什么現(xiàn)在你又變了另一副模樣開始在乎我對你的態(tài)度了呢?”
聞言,卜玉鏡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禁鄙視了自己一番,“原來曾經(jīng)的卜玉鏡是這樣的嗎?”
雖然心里這樣想,卜玉鏡卻歪著頭,斜睨著孟清夜,輕笑,“我樂意!你管我?我就看不慣你表里不一的樣子,怎樣,你要打我嗎?”
看到卜玉鏡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孟清夜咬了咬嘴唇,臉色鐵青,努力克制著袖中緊握的拳頭。
孟清夜徹底被激怒了,初次見面時的翩翩君子之態(tài)蕩然無存,此時的孟清夜仿佛是一只覬覦獵物的猛虎般,面露憎意。
“卜玉鏡,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你不要以為裝瘋賣傻就能博得我對你的同情和憐愛,我孟清夜永遠(yuǎn)不會對你這樣居心叵測的女子動心,即使我一輩子都無法高中,我也不會讓你有機(jī)會嫁入孟家,更讓人可笑的是,你大字不識一個,竟然學(xué)你爹為人占卜,若是真能未卜先知,那你爹曾經(jīng)是否能預(yù)見你的未來,為何還讓你活成現(xiàn)在這樣?雖然皇上建了神官廳廣納天下術(shù)士,但你以為皇上是什么樣的貨色都要的嗎?別白日做夢了!”
卜玉鏡聽完,面色卻毫無波瀾,她可算明白了,為了不娶卜玉鏡,他估計(jì)是故意次次落榜,還讓原先的卜玉鏡為他背了這個鍋。
但聽了關(guān)于卜玉鏡的來龍去脈之后,卜玉鏡也明白了為何孟清夜如此厭棄卜玉鏡了。
“你總算說出你的真心話了,既然你這樣討厭我,何不向你爹娘說清楚,我可不想被街坊鄰居說是因?yàn)槲业木壒什抛屇銦o法高中的,說不定是某人本就資質(zhì)學(xué)問不行,還全賴在我頭上?!辈酚耒R嗤笑道。
“放心,我今晚回去便會向爹娘說明?!泵锨逡挂凰π渥?,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站在門口的卜玉鏡經(jīng)過方才這么一鬧,睡意也全無了,心中也變得暢快不少。
打發(fā)走了孟清夜,卜玉鏡重新掩上門,一轉(zhuǎn)身,想到自身處境,摸摸饑餓的肚子,不由得長嘆一聲,“我看我是吃棗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