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卜玉鏡翻來覆去卻怎樣也睡不著。
“早知會這樣良心難安,就不該做的太過分啊。”卜玉鏡睜著眼在心中低語。
聽到一旁的姜嬸呼吸平穩(wěn),似乎已進入夢鄉(xiāng),卜玉鏡索性悄聲爬了起來。
現(xiàn)在是春末,但半夜卻還是透著一絲寒意,卜玉鏡披衣起身,在小院中徘徊。
“如果此刻在現(xiàn)代的話,我可能正躺在床上玩手機吧?!辈酚耒R抬頭看了看懸空的彎月嘟囔著。
“你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里自言自語做什么?難不成你也會夜觀天象不成?”透過夜色,傳來孟清夜低沉的聲音。
卜玉鏡被突如其來的搭話嚇了一跳,她瞇著眼望去,孟清夜正坐在他房門口的石階上,看樣子似乎在卜玉鏡出來之前便坐在那里了。
卜玉鏡收回目光,淡淡道:“與你無關(guān)。”
“確實與我無關(guān),只要我這次科舉高中,我便再也不用見到你了?!?p> “那我便祝你高中狀元,這樣我也能少背個鍋?!辈酚耒R滿口不屑。
“什么?”對于卜玉鏡后面說的話,孟清夜顯然一時沒聽明白。
卜玉鏡咂咂嘴,“沒什么,祝你心想事成,這樣以后你就徹底自由了?!?p> 孟清夜輕笑,“這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結(jié)果嗎?讓我與我父親坦白,見我們父子不和,現(xiàn)在如你所愿了?!?p> 卜玉鏡遲疑了片刻,“我本意并非想讓你與你父親決裂,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看不慣我假裝孝子、君子的模樣,是嗎?”孟清夜不待她說完,接著道。
卜玉鏡心虛了幾分,又強裝堅定,“是,我就是不懂,明明自己不愿意的事,卻處處要受制于別人的目光而為?!?p> “哼,這世上大概除了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沒人能不活在他人看法中。”孟清夜冷哼道。
“是啊,我是沒臉沒皮,但是我樂意,我活的高興,誰管得著?”卜玉鏡朝孟清夜走去,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那神態(tài)恰似佛祖笑觀愚昧眾生。
“不過這次還真是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從中搗亂,父親也無法知曉我的真實想法,這下我反而輕松了。”孟清夜語帶幾分譏諷。
“知道就好?!闭f完,卜玉鏡便回房躺了回去。
夜色中,只剩孟清夜的身影凝望著天上的月亮出神。
翌日,卜玉鏡還在睡夢中,便被姜嬸叫醒了。
“這么早嗎?”卜玉鏡揉揉眼睛,見外面天色還未大亮,迷迷糊糊地問。
“我們要早些出發(fā),要走好一段路呢,好早去早回。”姜嬸已經(jīng)起身開始收拾要去寺廟祭拜的東西。
卜玉鏡掙扎著爬起來,胡亂梳洗了一番,便跟著姜嬸出門去了。
卜玉鏡走之前看了一眼孟清夜緊閉的房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卜玉鏡跟著姜嬸往寺廟而去,又是熟悉的山路,令卜玉鏡苦不堪言。
走著走著,天已大亮,卜玉鏡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感覺頭暈?zāi)垦!?p> “姜嬸,還有多遠?”卜玉鏡跟在后面氣喘吁吁,但看姜嬸卻依然步伐矯健。
姜嬸笑道:“不遠了不遠了,很快便到了?!?p> 卜玉鏡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走,這比她爬青璃山更累,她恨不得就地躺下。
“為什么寺廟都要建在山上?。俊辈酚耒R上氣不接下氣。
“為了考驗信男信女的真心,若是能堅持到山頂,更顯誠心。”
卜玉鏡現(xiàn)在心中有些后悔答應(yīng)來寺廟還愿了,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拖累,若不是顧及自己走的慢,姜嬸恐怕早已到了。
“再堅持堅持?!苯獘鹬酚耒R是走不動了,鼓勵道。
卜玉鏡已經(jīng)累得說不出話,只能埋頭往前走。
終于,不知走了幾個小時,可算是到達了寺廟門口。
卜玉鏡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大汗淋漓,手腳發(fā)軟。
“你先在旁邊休息一會兒,我進去上柱香,你在這里等我就好了。”姜嬸見卜玉鏡十分虛弱,唇色發(fā)白,略有擔憂,便交代道。
“嗯,姜嬸你去吧,我歇一歇就沒事了?!辈酚耒R揮揮手。
“那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边M去之時,姜嬸頻頻回頭囑咐。
“知道了,我會的?!辈酚耒R勉強抬起頭,笑著目送姜嬸進去,姜嬸這才放心地離開。
卜玉鏡找了個墻角,一屁股靠著墻坐了下來,歇了半晌,方才覺得緩了過來。
“那邊的姑娘?!焙鋈粋鱽砹艘粋€老者的呼喚聲,卜玉鏡不知所以抬頭四處望了望。
“姑娘,你不用看了,我叫的就是你,坐在墻邊的姑娘?!辈酚耒R這才尋到了聲音源頭,是不遠處,一個年過六十兩鬢花白的擺著攤子替人算命的術(shù)士。
“叫我?”卜玉鏡指了指自己,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那老者笑了笑,點點頭,向她招招手。
卜玉鏡一臉茫然地走了過去,那老者擺著的攤子上一疊白紙,一枝毛筆,一方硯臺,卜玉鏡心下了然,暗道:不過是行走江湖的騙子罷了。
“您找我有何事?”雖然這么想,卜玉鏡還是笑盈盈地問。
“姑娘需要老朽給你卜一卦嗎?”那老者看似并無惡意,慈祥地詢問道。
卜玉鏡笑著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沒帶錢。”
“沒關(guān)系,只是觀姑娘神態(tài)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而來,所以給你免費卜一卦,千水萬山來相逢是緣分。”那老者說的語重心長,深邃的目光里似乎透著幾分玄機。
卜玉鏡眼神一頓,探問,“可是我沒什么想要占卜的?!?p> “姑娘難道真的無想探問之事嗎?姑娘對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感到滿足嗎?姑娘難道一點都不懷念從前的生活?”
那老者雖話是模棱兩可,但是卜玉鏡卻覺得這個人似乎真不簡單。
聽這老者言下之意,似乎堪破了她的處境與無奈,不然為何會問她是否懷念從前的生活?
若這個老者認識卜玉鏡,那也該知道真實的卜玉鏡過去的生活沒有什么可懷念的。
“那您可知我該如何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卜玉鏡不再試探,直接問道。
“流水下灘非有意,白云出岫本無心,姑娘只要一直如此便好?!崩险邠u首吟哦。
卜玉鏡皺皺眉,口中跟著念了一遍“流水下灘非有意,白云出岫本無心”,頓覺熟悉,恍然,她想起來了,她穿越之前去的雨凈寺門口寫著的便是這句話。
“先生,這座寺廟不會叫雨凈寺吧?”卜玉鏡猛然驚醒般,問道。
方才進來太累,她倒是沒注意這寺廟的名字。
“不錯,雨凈寺已存三百年,所以許多人都會來這雨凈寺拜佛?!崩险吣碇荒ê毬朴频馈?p> “那您方才所說‘流水下灘非有意,白云出岫本無心’又做何解?”卜玉鏡覺得一切都太過巧合,如果此雨凈寺乃她在現(xiàn)代時去的雨凈寺是同一地,那么或許,回到現(xiàn)代的契機也便在此地。
“哈哈哈,這就要看姑娘如何想了!”老者長笑了兩聲,語帶機鋒。
卜玉鏡詢問不得結(jié)果,也只得悶聲作罷。
見姜嬸未出來,卜玉鏡便兀自地往里走去,香燭裊然,來拜佛的人絡(luò)繹不絕,庭前若市。
隨著人流,卜玉鏡走到供奉佛像的門口,一尊大佛映入眼簾。
霎時間人影如幻,佛光似夢,她站在那里,仿若跨越了千年的歲月般,甚至聽到了時光零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