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仗義抓賊
卜玉鏡出了茶樓,抬頭一看,又是月破黃昏之際,燈火朦朧,夏日如魅影般在夜色中游蕩,穿過牌坊的飛檐,鉆過姑娘們的裙擺,掠過桃李的葉底,撞過秀閣的珠簾,最后散于無盡的夜空中隨著一朵升起的煙花綻放出華美的顏色。
夜色,迎著街燈緩緩走來一人,在離卜玉鏡一丈遠(yuǎn)的地方停下,“玉鏡姑娘,是你?”
卜玉鏡定睛望去,那窈窕的身影,還能是誰,“松音姐姐?”
松音不可置信地走上前來,拉著卜玉鏡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歡喜道:“玉鏡果然是個美人,這樣一打扮,我都差點(diǎn)認(rèn)不出了?!?p> “論美貌,松音姐姐可不輸給別人,我這些天正尋你呢,事情一多,總不得空暇,又不知你家住哪里,還想著遇到你了能和你聊聊天呢?!笨吹剿梢?,卜玉鏡有些雀躍,這幾天,總不清閑,一直想著能有空和松音來個姐妹之夜,這時現(xiàn)在街上遇見,卜玉鏡心情大好。
松音掩面而笑,解釋道:“方才在路邊看到柳嬸拎了東西腿腳不方便,便送了她一程,這不,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回家,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想必是被那些鄰里鄉(xiāng)親纏住了吧,所以這樣晚。”
卜玉鏡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惆悵,“沒辦法,誰叫我自己出風(fēng)頭呢,自己惹得麻煩也只有自己解決咯。”
小鎮(zhèn)里的消息總是傳的分外快,松音知道她在茶樓為人占卜之事倒也不意外,一想到還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往后每天都要替你占一卦,卜玉鏡頓覺身心無力。
本是這樣的太平小鎮(zhèn),但也會發(fā)生人間不和諧的事情,一句驚呼“抓賊”打破了平和的夜晚,卜玉鏡和松音兩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瘦削的男人懷里抱著個東西向卜玉鏡他們狂奔而來,后來一個身著錦緞的微胖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追趕而來。
夜晚街上行人本就不多,聽到有賊卻無人出手相助,而是紛紛讓道,躲開在一邊,畢竟小偷流氓,搶銀盜財之事,倒也見怪不怪,無人想趟這個渾水。
眼看那人離他們愈來愈近,卜玉鏡心下難定,她想幫那人捉賊,但卻又感心有余力不足,正當(dāng)猶豫之時,那小偷橫沖直撞而來,松音身姿一轉(zhuǎn)擋在玉鏡前面,攔住那人。
那人躲閃不及,撞倒松音,自己也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而卜玉鏡呢,因離松音近的緣故也被帶倒在地,這下三人齊齊趴在地上,看著甩出的那個包裹。
松音似乎受了傷,在地上一時起不來,卜玉鏡與那男人見狀,趕緊爬起來去搶那包裹,卜玉鏡搶先拿到包裹,那男子來奪,兩人扭打爭奪間,卜玉鏡臨門一腳,將男子絆倒在地。
那男子自然不服輸,竟然眼一瞪,心一橫,掏出了匕首來,卜玉鏡畢竟是一介女流,力氣怎敵得過男人,而一旁的松音神色痛苦又帶著些焦急掙扎著想站起來幫她,旁邊的路人一看有刀,更是退避三舍,離得更遠(yuǎn)。
“壯士,算我多管閑事,包裹你拿去拿去,刀劍無眼,容易傷人呀!”卜玉鏡自知處于險境,于是立馬認(rèn)慫,好言相勸。
誰知那男子怒上眉頭,并不罷休。
“救命??!你們都沒人來幫個忙嗎?你們要看我死在這里嗎?”卜玉鏡被那男子挾制著,只能張牙舞爪地大喊大叫,她可不想這么快就客死他鄉(xiāng),她的好日子才剛剛來臨。
只是這些看客也未免太冷漠了些,就算不想沾惹麻煩,也不能見死不救?。〔酚耒R心里又急又氣,不禁感慨世態(tài)炎涼。
就在男子的刀刺向卜玉鏡時,只聽見哎喲一聲,那男人便飛了出去,卜玉鏡定睛看去,一個蒙面男人將那小賊踢出了幾丈遠(yuǎn),那賊正爬在地上疼的縮成一團(tuán)。
蒙面男子將包袱丟給卜玉鏡,卜玉鏡連忙爬了起來接在懷中,但轉(zhuǎn)瞬間,那賊撿起地上的匕首朝卜玉鏡飛擲而來,蒙面人急忙上前將那匕首擋下,也就是那空隙中,賊人立馬爬起來拔腿便跑了,待幾人反應(yīng)過來,那人已經(jīng)消失無蹤。
卜玉鏡將松音扶起,正欲向那蒙面人道謝,卻聽得熙熙攘攘的人聲靠近,“讓開讓開,賊人在哪里?”
隨著聲音漸漸逼近,街道也被火把照的透亮,分神片刻,卜玉鏡再一抬頭,哪里還有那蒙面人的影子。
“賊人在哪在哪?”一群官兵簇?fù)碇蝗硕鴣?,領(lǐng)頭的人懶懶散散地叫嚷著,隨即將目光放到卜玉鏡身上。
“姑娘,是你啊!多謝你多謝你!”那群人中走來一個微胖的男子,正是方才叫抓賊的男人,他見到卜玉鏡手上的包袱,忙忙上來道謝。
卜玉鏡愣了一下,隨后將包袱塞入他懷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包袱還你!”
卜玉鏡本來有些惱,因為方才自己拼死拼活替他搶包袱卻不見主人,原來是去報官去了,想來還不算傻,于是便也釋懷了。
“你是何人吶?”那群官兵的領(lǐng)頭人走了上來,斜眼看著卜玉鏡,質(zhì)問道。
“官爺,是這位姑娘替在下攔住了那賊人,就不知那賊人在哪?”那中年男子連忙解釋。
“跑了,既然沒事了,我就先走了,不用謝?!辈酚耒R風(fēng)輕云淡拍拍手心的灰,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
說罷拉起一旁的松音就要走。
“站住,我還有事沒問完,誰許你走了?!蹦穷I(lǐng)頭人語氣傲慢無禮,態(tài)度惡劣。
卜玉鏡心底自然知道最好不要惹官府的人,于是生生壓下了怒意,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官爺還有何事要問?”
“你一個女子怎么能奪回賊人手中的包袱,說,你是不是跟那人一伙的?”
卜玉鏡瞪大了眼,肺都要?dú)庹?,這人腦子什么毛病,這是什么邏輯,隨便就冤枉人,但依然好言道:“方才有人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這才幫我奪回了包袱,但人家做好事不留名,在各位來之前已經(jīng)走了?!?p> “官爺,我看這位姑娘不似那樣的人,既然包袱拿回了,東西也沒少,您就別追究了,這是請官爺喝茶的,各位辛苦了。”那中年男子似不想再拖延此事,笑著往領(lǐng)頭人手里暗暗塞了銀子。
那領(lǐng)頭人拿了銀子,裝模作樣道:“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們也不好再追究,今天就先這么著吧,散了散了?!?p> 說罷,看了卜玉鏡一眼,帶著手下離去。
卜玉鏡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下她想打爆那人狗頭的沖動,自己豁命做了好事不得利便也罷了,反過來還要被懷疑是盜賊,這口氣,正常人都咽不下。
見那群人走后,中年男人面有慚愧,“姑娘,實在是對不住,你好心幫了我的忙,還要被人懷疑,在下心里過意不去,不如請兩位姑娘吃頓晚安以表感謝?!?p> 卜玉鏡摸摸自己亂成雞窩的頭發(fā),看看臟了的凌亂衣衫,想著自己臉上的顏色估計也不怎么好看,哪里還有心情吃飯,于是擺擺手:“不用了,告辭,松音姐姐,咱們走吧?!?p> “姑娘,既然晚飯之約不成,那便收下這個吧,看你的姐妹似乎受了傷,就當(dāng)是賠償?shù)尼t(yī)藥費(fèi)?!蹦悄凶右姴酚耒R不領(lǐng)情,于是掏了一錠銀子,遞給卜玉鏡。
卜玉鏡一看到銀子,又見那男子眼神懇切,想著若是不收,別人可能于心難安,于是歡喜地接過銀子,塞入袖袋中,“謝了,兄臺!”
男子一時愕然,看著卜玉鏡兩人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