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身旁的曹彥忍不住先開口道:“殿下此策雖妙,然卻是賭國,下下之策也?!?p> “此為下策,曹卿可有圖謀強國之上上策?”林牧瞥了一眼曹彥,不咸不淡的說道,言語間不怒自威,曹彥頓時悻悻然低頭不語。
林牧若有若無的冷哼一聲,說道:“大爭之世,實力說話,不爭或可茍活數(shù)日,然滅國之日終將來臨,凡有血氣,必有爭心,我林牧豈是林子杰那等眼睜睜目睹國滅而無動于衷卻貪圖茍活之徒?”
說著,林牧忽然玩味的看向曹彥,道:“曹卿可是已經(jīng)斷定我晉國國運必勢衰?可是已經(jīng)斷定我林牧無強國之能力否?亦或者是曹卿后悔了?”
曹彥聽到這句話頓時嚇得身軀一顫,若不是在馬上恐怕已經(jīng)匍匐在地,只見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連忙說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并非此意,微臣……”
“本殿下自是明白是非,曹彥實乃憂國憂民之言,是為忠言逆耳!”林牧打斷他的話,隨即一臉笑容的看向曹彥,“如此說來,曹卿何罪之有?”
“呃……”
曹彥有些錯愕,不知該如何答話,心中心驚不已,這位少主還沒當(dāng)上國君就如此難以應(yīng)付,喜怒無常,言無以對之,不按套路出牌,還從來沒有感到這么大的壓力,一時間五味雜陳,這樣的主上一看就是雄主之姿,自持眼光非凡的曹彥把這位主上和首陽的那位對比了一下,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深得經(jīng)商之道的曹彥很是清楚,這樣的奇珍之寶,早些投資就收獲越豐碩,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人不多,等發(fā)現(xiàn)的人多了,屆時收益就要大打折扣亦。
但是又讓他猶豫不決的是,這位主上的智慧和謀略與其雄心之大也是經(jīng)天緯地,剛剛的一番切身經(jīng)歷無疑是在隱晦的告訴自己,站隊了就別輕易搖擺,更不要想著不會被察覺。
“賭了……”曹彥心中一凝,主上都敢以國賭國,自己還怕個鳥?
心中決定已下,曹彥掙扎了許久終于全身都放松了下來。
林牧的余光始終盯著曹彥的神情變化,見此表情心中大定,便不再關(guān)注。
連一個小小的臣子都震懾不住,還談什么振長策而御八荒?何談九合列國,一匡天下?
“吾弟?你怎么不說話了?”林牧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一路上贏戰(zhàn)都沒有說話。
聽見林牧問話,贏戰(zhàn)便收起了思緒繼而說道:“兄長引出狐假虎威之典故,便是說我晉國猶如狐貍,這天下列國為群獸,而秦國為猛虎。
然則,這天下列國君主未必是愚昧之群獸,莫不看得出晉國是在行狐假虎威之事??!
如此狐假虎威又有何用之?贏戰(zhàn)不解,還請兄長解惑?”
“當(dāng)然有用……”,林牧點了點頭,忽然轉(zhuǎn)頭微微前傾面向贏戰(zhàn),“晉國狐假虎威不假,行的狐假虎威之事也不假,天下君主莫不能看出我在行狐假虎威也不假。
然而,吾弟可知秦國這頭猛虎卻是不會吃晉國這只狐貍爾!”
林牧大手一揮,五指大開,袖袍爭鳴一響而充滿自信的說道:“非但不吃,反而要加以保護它,助其強大,何也?
皆因為秦國看中的是整個天下,當(dāng)今之秦國雖然位居天下之首,但是仍然無滅一國之力,亦尚無一統(tǒng)天下之能,而靖安一戰(zhàn)與愈國一戰(zhàn)更是大挫銳氣,便是告訴天下人,虎狼之秦國亦非不可戰(zhàn)勝,自此以秦皇的雄略必然改變其策略?!?p> “敵者之?dāng)常嶂讶艘?!小如一方氏族尚且如此,何況一國哉!”林牧再次開口,“秦之于其余諸國皆為大敵,若是我之?dāng)骋酁榍刂當(dāng)?,秦晉兩國則有共敵,如此,吾弟以為秦晉兩國可有共利否?”
“有!”贏戰(zhàn)開口道。
“那便是了!”林牧朗聲一笑,不管在一旁沉思不語的曹彥,又言道:“如此,強秦助晉,又何嘗不是助秦于己?
一個混亂的中原于秦有利,而我晉國也可以趁機渾水摸魚,天上可不會掉餡餅,秦皇更不是老好人,秦助我復(fù)國又何嘗不是因此目的而利用之?
確切直言不過是我與秦皇互相利用罷了,如此而已!”
“明白了?!壁A戰(zhàn)慢悠悠的點頭,頓感恍然,此時的贏戰(zhàn)已經(jīng)完全站在了兄長,站在了晉國的角度去衡量事物,便順著林牧的思緒往下補充道:“在晉國尚未對秦構(gòu)成威脅之際,秦晉之盟便是鐵盟,有秦的威懾,梁國不敢動,而我晉國攜大義收復(fù)舊有領(lǐng)土,天下列國唯有旁觀之?!?p> “不錯!”林牧點頭贊同,說道:“非但如此,秦國反而會幫助晉國而聲援,乃至贈財貨輜重等物,資助晉國去奪回失地,如此一來秦便可做到無需出一兵一卒,秦劍亦可不飲血即可達(dá)到攪亂中原大地之圖謀,中原大地打的歡快,局勢越亂越有利于秦便是利。
然,沒有實力的盟國是無法攪動中原局勢,從而帶動天下局勢,還不如舍棄,所以秦皇助我復(fù)國是一次嘗試投資?!?p> “正如曹卿之言,秦皇亦居我為奇貨,或可居之而利用之?!币荒樞σ獾牧帜量聪虿軓笳呗勓杂行擂尾灰?,唯有陪笑,聽到兩人談話的曹彥心中一陣恍然,原來這一切都已經(jīng)被主上算計好了,而非一時間糊涂而逞強。
林牧絲毫不在意曹彥的尷尬,繼續(xù)開口,“若是我展現(xiàn)出一定能力,秦便可以更近一步鼎力支持而助我強國,若是我復(fù)國后依舊如偽君林子杰那般庸碌而無味,秦皇便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我,秦皇將我當(dāng)做他的一顆棋子不假。
但是更可悲的是這顆連棋子都做不了的一顆棄子,更何況棋手?
不并不介意一段時間當(dāng)秦皇手中的棋子,區(qū)別只在于我有利否,有利便可行之?!?p> “秦皇欲借我之手于晉國攪亂中原局勢,而我則是借助秦皇圖強晉國,大家都清楚,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各取所需,僅此而已!”
說了一大通話的林牧慵懶了起來,輕輕一笑,目光眼望前方,已經(jīng)是看到了城池的影子,悠悠然的說道:“秦皇竭力助我復(fù)國,助我奪回失地,雖合我意,卻也是笑里藏刀。
若是我圖強晉國,收回失地必然得罪梁國,加以晉國地處中原腹地,居天下之中心,歷來便是四戰(zhàn)之地,秦皇以為為晉國從此必然依賴秦國,只能依賴秦國。
若秦國不再為我依靠,便是中原列國尤其是梁國的盤中餐,說白了沒有秦國的這顆大樹,晉國彈指可滅,秦國便以為如此了死死捏住我要害,視我為傀儡而為秦牟利之。”
贏戰(zhàn)默默地點頭不言,曹彥聞主上如此洞若觀火之語,深感震撼,進一步覺得很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