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文秀處出來,白暮雨被江鏡帶到了一個獨樓之中。那里四周守衛(wèi)極嚴(yán),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有許多暗衛(wèi)守在附近。樓中更是裝了極歷害的機關(guān),想必便是江家的禁地,其中或有許多江家的秘密。
她被安置到一間不大的屋子里面,陣設(shè)很簡單,一張書桌,兩排書架,另有文房四寶,一幅字,一幅畫。
案上擺著她所需要的所有東西。蒼山地圖,河西王的勢力范圍,朝中勢力,以及月朝朝庭的情況。
白暮雨飛快地翻動著所有的資料,迅速判斷有用的信息,當(dāng)看到河西王有七十八名侍妾之時,發(fā)自內(nèi)心地罵了他一聲混蛋。
河西王宋施,自幼出生在一個武師家庭。為人仗義,豪氣,在河西一帶很有盛名。十二歲的時候,他從家中偷跑出去從軍,因為年紀(jì)太小,被安排在火頭軍,專門負責(zé)買菜。
每天都能看到軍宮里,一個牛高馬大,但一臉稚氣的少年推著獨輪車,從軍營里出來,到鎮(zhèn)子上買菜。軍營里,米糧是朝庭派發(fā)的,但新鮮菜品卻是需要從附近的集市上采購。他嘴甜,也從不仗著軍營的勢力殺價,附近的人都喜歡他。
他組織了附近一些游手好閑的人進山打獵。打來的獵物一些給他們拿到鎮(zhèn)上販賣分給眾人,一些拿到軍營改善火食。
他們一營三百人,伙食總是比其他營多幾分油水,大家都很喜歡這個腦子活絡(luò),做事靠譜的少年。
沒過兩年,便被升為伍長,是營中最年輕的伍長。他手下雖然只有幾個人,卻個個身手不凡,是軍營中的佼佼者。
有一回,敵人襲營,營中損失慘重,宋施帶著他手下的四個人,趁著夜黑,偷偷換了衣服,跟到敵營之中,砍下了敵將的腦袋,還把敵人的糧草燒了個精光。
一時間,宋施名聲大燥。
在河西附近,只要聽說宋施的大名,無不豎起大拇指。
在宋施二十歲的時候,他終于成了一營之長。這一營,正是他以后橫掃河西,安身立命的資本,正是名震天下的河西軍的雛形。
宋施現(xiàn)今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他野心頗大,橫掃河西,逼當(dāng)時的尹朝皇帝封他為河西王。后尹朝被月朝吞并,宋施擁兵自重,坐壁上觀,可憐新任的尹朝皇帝不過十三歲,便死在了月氏的刀下。
宋施這些年,打著為尹皇復(fù)仇的旗號,暗中收攏了不少尹朝舊部,勢力越發(fā)壯大。
他與月朝的爭斗也從未停止過,雙方可謂是死敵。雙方爭斗,宋施勝多敗少,只是礙于月朝地域?qū)拸V,兵多糧足,所謂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宋施不敢將自己陷入戰(zhàn)爭泥潭,只好每次占了便宜便收兵。
月朝每次敗陣,總會送金送銀,送美女送糧食求和。雙方罷兵休戰(zhàn),隔一斷時間,刀兵又起,如此反復(fù)。
宋施可謂是一代梟雄。自草根中崛起,為人貪財好色,但待屬下卻是極好,軍紀(jì)嚴(yán)明,令行禁止。
只是此人并不善于治政,河西百姓在他的統(tǒng)治下,并沒有比尹朝好多少。連年用兵,河西百姓的負擔(dān)也是日益沉重。
反觀月朝,皇帝有些昏庸,朝政也并不清明,但朝中有幾位名臣,堪稱中流砥柱,支撐著月朝偌大的江山,這些年月朝百姓的日子反倒比河西好過些。
而江文秀便是其中之一,他以一己之力,穩(wěn)定西南半壁,將月朝的疆界南推了數(shù)百里,雖不在朝中,在月朝的影響力卻是不可小覷。
這一回的蒼山之圍,出自何人手筆呢?敢跟江家叫板,膽子不小。
書房內(nèi),江鏡向江文秀詳細報告著棲鳳城的情況。江文秀一臉嚴(yán)肅地聽著,不時皺起眉頭。
蒼山的情勢越發(fā)危極,正如白暮雨猜測的那樣,若單是三千部將,損失了便損失了,犯不著用整個江家來冒險。
偏偏帶兵的是他的兒子,江家最負盛名的人,文治武功,傲視天下。若是將來江家要爭那個位子,他是最有希望坐上去的人。
這樣的人,絕不能出事。只要有他在,就算江家損失了一大半,也能恢復(fù)原氣,并更上一層樓。
這次的事并不簡單,如果河西王神機妙算,算準(zhǔn)有人來劫糧,出重兵相圍,倒也說得過去。但那道圣旨呢?
這道圣旨本就不合常理,就算要越界偷襲,也該由領(lǐng)兵之人視情況定奪,皇權(quán)不該有太多干涉。而這一回,竟然定死了偷襲目標(biāo),這在當(dāng)今圣上的手下,還是頭一遭。所以,必定有人鼓動皇上,下了這樣一道圣旨,其目的便不言自明了。
“大哥,上湊奏的事,你不再考慮一下?或許,皇上并不是那個意思?!?p> “不是?”江文秀冷哼一聲,“三年前,他的一個妃子,回鄉(xiāng)祭祖,被山賊擒了,他發(fā)兵十萬,將整個山寨殺得雞犬不留。如今呢?我不過是請求發(fā)兵去救自己的兒子,他卻留而不發(fā),只派人來傳話,說此事得從長計議。從長計議,怎么計議?他是希望看著徇兒死吧?”江文秀對當(dāng)今的皇上,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以往,他時常上書,勸諫朝政,被人戲稱他一個邊疆重臣,卻老愛干宰相的事。
這回,為了救兒子,他連上五道奏章,要求率兵救人。只換得一句從長計議的囑咐。從長計議,這么些天了,也未見過有人提議此事?。看蠹叶荚谙胫趺蹿A晉原之戰(zhàn)呢。至于他的兒子,想出手相救的人不多,想看著他死的人倒多得能繞皇宮兩個圈。
“大哥,依我看,這回是有人從中作梗。我派人查了一下,可惜沒什么頭緒。你這請辭的湊章一上,怕正中了某些人的心意。依我看,還是謹(jǐn)慎為妙。”
江文秀輕聲嘆了口氣,“皇上心中,或許對江家沒什么,但朝中對江家不滿的大有人在。近年來,隨著江家權(quán)勢日盛,朝中密告的湊折漸多,以往,朝中有喬兄、張兄在,如今,一人去了南邊督糧,一人去了晉原,朝中再無人為江家說話,若我這一道折子不上,只要咱們敢發(fā)一兵一卒,必會被扣上一個心懷叵測,意圖謀反的罪名。八弟,這一回,咱們是不能不小心了?!?p> “不然咱們?nèi)フ一屎竽锬???p> “不必。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因為梅嬪的事,正與皇上鬧不愉快呢。且不說皇帝是否會聽,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又會給咱們扣上個私交內(nèi)宮的罪名,說不定還會連累了皇后娘娘?!?p> 江鏡見此事再無轉(zhuǎn)環(huán)的可能,雖然擔(dān)心,只能閉口不談。
“八弟,白家丫頭那里,你仔細盯著點。凡是她往來的信件,一并抄錄一份。這丫頭心思機靈,行事詭異,難保不會耍小心眼?!?p> 江鏡應(yīng)了,轉(zhuǎn)身取出幾張字條,上面皆是看不懂的怪符,江文秀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但看這些鬼畫符半個字都看不懂。
江文秀摸了摸額頭,“立刻暗尋能看懂此文的奇人異士。我倒要看看這神機先生到底何方高人?!?p> 江鏡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剛走不久,江少銘又闖了進來。
他連禮都沒見,張口就道:“爹,聽說你把元歡安排進了內(nèi)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