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孫久與蘇最吃驚的反應(yīng)，李良在聽到紫苜蝙蝠的話后顯然表現(xiàn)得更加激烈。他怒目圓瞪，目眥欲裂。
面對李良近乎惡毒的指責，紫苜蝙蝠倒表現(xiàn)得淡定許多，“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并非人類?！彼┮曋盍迹袄仙Ｕ劦膯栴}，你要能答得上來，這事結(jié)束后，我愿意負責?！?p> 她問，“殺魚的時候，你有負罪感嗎？”
李良啞然，但還是辯駁道：“你這是詭辯?！?p> 紫苜蝙蝠笑了，“怎么，你覺得我是人類？”
“……”她當然不能算作人類，但……“但你選擇了人類的形態(tài)。”
“……”紫苜蝙蝠挑起一邊的眉毛，“倒是有道理。但這其中涉及到的道德與倫理問題復雜去了，你這個實心的木頭腦袋哪能想得明白?！?p> 李良：“……”
“不談這個了，你要實在不甘心，等我把郭云放走后你們可以聯(lián)手試試看，”她驕傲的揚起嘴角，“關(guān)于能不能殺死我這件事。”
“不說這個了，準備兌換你答應(yīng)我的事吧?！?p> “等等?！睂O久突然插話道。他把手從玻璃上挪開，癟著嘴角說道：“我不愿意?！?p> 紫苜蝙蝠：“……”
蘇最繼孫久之后說：“我也不愿意?！?p> “你們……”紫苜蝙蝠著急的往前站了站，此時，她皮膚上屬于植物的紋路花樣清晰可見，“別耍脾氣了?！?p> 孫久皺著眉頭，問：“以前，你問過我們意見嗎？”
“……沒有?！弊宪衮鸲渖系淖仙ò甏瓜氯?，似乎有些委屈，“也不能說沒有，衛(wèi)士的考核你們都是自愿的?！?p> 孫久與蘇最不約而同的瞪大眼睛，接著難過的垂下眸子，“那是欺騙?！眱扇嗽谶@場變故中突然找回了彼此之間的默契，他們沒有溝通便自發(fā)的遠離了紫苜蝙蝠。
紫苜蝙蝠焦急的游到水槽頂端，露出了腦袋，她的皮膚在空氣中閃著微光，葉片鮮艷亮麗，“等等！”
孫久與蘇最走得遠了看不真切，但李良卻瞧得清清楚楚。紫苜蝙蝠這一激動，扯到了后背上的大管子，紫色的液體從她身上大片大片的落進水里，而她的腦子里卻只裝得下孫久與蘇最要離開這屋子的事兒。
見狀，李良疲憊的捏了捏山根。如果要形容紫苜蝙蝠，他會說——還沒長大的孩子。是非對錯的界限在她眼里并不明確，她只是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自己最重要的人。情理與公正，李良不敢直言。但作為SCA，殺人，就是殺人。
突然，紫苜蝙蝠的聲音把李良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我這是為了他們好！”紫苜蝙蝠用哭腔大聲的自辯道，她眼淚婆娑的望著孫久與蘇最，淚水滴在地上，把地板澆出了一個個深不見底的小黑洞。
“為了他們好？”蘇最捂著腦袋，她說一會兒話就得喘上一口氣，似乎頭疼難忍，“為了他們……我們好，你就可以殺人了？你問過我們嗎？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我們現(xiàn)在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手里沾了多少鮮血，這些東西，你想過嗎？”
“我想過，我想過??！”紫苜蝙蝠的身子又離開了水槽一點，她頭上的枝葉花瓣已經(jīng)蔫兒了大半，額頭上出現(xiàn)了一道明顯的溝壑，“這些罪我來背，我替你們背！”
“你……”蘇最跺了一腳后突然痛呼一聲倒在地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孫久……”
孫久驚慌的蹲在她身邊，雖然仍然想不起來兩人的關(guān)系，但蘇最翻滾哀嚎的樣子卻讓他無法置身事外。“我在這兒！”他抓住蘇最的手，輕拍她的肩膀，這動作熟悉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知緣由的焦急涌上心頭，他大聲的質(zhì)問紫苜蝙蝠道：“她怎么了？這究竟怎么回事?。俊?p> 紫苜蝙蝠扯下自己的一片花瓣，丟給李良，“喂她吃下去！”
李良定睛看到了紫苜蝙蝠腦后的傷口，她究竟摘過多少花瓣？
“快去?。 弊宪衮鸫叽俚?。
李良一路小跑過去，孫久搶過李良手里的花瓣塞進嘴里，嚼爛后喂給蘇最，接觸到這花瓣的蘇最逐漸安定，很快，便傳來了安穩(wěn)的呼吸聲。
李良回到了紫苜蝙蝠的水槽前，抬頭朝她說道：“先回水里去吧?！弊仙吵淼囊后w，也許是血，將紫苜蝙蝠的皮膚染得更紫了些。她的嘴唇只剩下了淡淡的紫色。
紫苜蝙蝠看了眼李良，她哀傷的神情沒有掩飾，見蘇最恢復了狀態(tài)后，便回頭扎進了水槽中。
“我有件事兒挺好奇的?！崩盍颊f道。
紫苜蝙蝠仍然牽系著蘇最的動靜，一直望著那邊兒，隨口回應(yīng)李良道：“什么事。”
“孫久為什么是十五歲的樣子？”
聽到問題后，紫苜蝙蝠才正眼瞧了他，“是和SCA有關(guān)系嗎？”
“什么？”
“你只有在涉及‘真相‘的事上腦子轉(zhuǎn)得快些，不……很快，是直覺？這屬于人類的退化還是進化？”
李良黑了臉?！澳阆然卮鹞业膯栴}?！?p> “……因為受傷了?！弊宪衮鹈嗣「沟奈恢茫澳X損傷，可以逆轉(zhuǎn)，但條件很困難。憑我自己，只能讓他的意識保留在這個年紀。”
李良瞇起眼睛，“但你找到方法了?！?p> 紫苜蝙蝠眨了眨眼，“果然……也許是有一些返祖的特性？嗯……我猜的沒錯，沖動易怒，雖然長大后克制了不少，但這脾性印刻在你的血液里……你最好小心一些，它可以是你的武器，但也可能讓你自掘墳墓?！?p> “……”李良的兩條眉毛擰巴在一塊，“說正事?！?p> 紫苜蝙蝠盯著李良的眼睛，隨后輕輕一笑，“的確找到了，你之前提到的另一種人形生物，人類變種……他們的大腦發(fā)生了變化，我和他們做了一筆交易。”
“什么交易？”
“他們把族人提供給我，我則為他們提供人類，偶爾……會保護他們?！?p> “……”李良握起拳頭，心里的問題怎么也問不出口了。但紫苜蝙蝠卻回答了他，“這很合理。他們拋棄了族里的弱小，譬如你救下的那個小孩兒。我把敗類送給他們。比如那個叫郭澤的……還有王勇，他們的存在有價值嗎？”
李良閉上眼睛，不想與這個非人的物種在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遂問道：“保護他們什么？從誰那保護他們？”
“時禍。幽靈花告訴過你吧，這座山……你們?nèi)〉拿值挂操N切，奇霧山的特產(chǎn)。把特產(chǎn)這詞兒用在這里，我真是絕了。”
李良：“……”
“至于怎么保護……這是個秘密。順便這山里有很多秘密?！弊宪衮鹇N起嘴角，“李良，要不要做一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