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這一定是鬼胎作祟!”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嫗拄著手杖大喊,激動而又驚恐,想去阻止墨離。
墨離猛地回頭盯著老嫗,目露兇光,殺氣凜凜,‘鏗鏘’一聲寶劍出竅,伴隨著巨響,一塊巨石被劍劈成兩半。
墨離怒目圓睜狂喝道:“誰敢阻止,猶如此石!”
見無人再出聲,他回過頭繼續(xù)撥泥土。
約莫半炷香后,墳頭消減了一半,墨離的雙手卻鮮血淋漓。
不過,他絲毫不覺疼痛,仍舊不停的撥土。
一旁因為被墨離寶劍震懾著的村民靜靜看著墨離,不時的看著墳墓,露出焦急之色。當他們看著墨離鮮血橫流的雙手,有些動容了。
終于,一位十五六歲的黝黑少年不顧母親的反對,拿起鋤頭上前,幫墨離挖土。
在少年之后,又有七八個青年上去幫墨離挖土。
鬼胎之說不過是村中老人的口耳相傳,這些初生牛犢的少年自然不懼怕。此時有人帶頭,便一擁而上,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鬼胎作祟。
墨離淡漠的眼色多了一絲詫異,他掃視了幾人一眼繼續(xù)挖土。
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不消片刻,終于挖開了墳墓,露出一口黑森森的棺材。
墨離沒有停留,直接開棺。
里正白勇知道難以阻止墨離,只得遠退了幾步,仿佛棺材之中會有鬼怪跳出來。
村民們也隨著里正白勇的退步而散開,一直到十米之外方才停下。
在四個青年的幫助下,墨離緩緩打開了棺材。當他看清楚棺材中的情形時,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棺材之中,一位少婦衣衫半露,用她的胸脯給身邊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喂奶。
她就是一直保持著這種動作,當棺材打開的瞬間,她看見了墨離,然后欣慰的看了一眼嬰兒,一直保持著慈祥的笑容,然后眼神漸漸渙散,已然斷了氣。
在棺材打開之后,里正忍不住上前幾步,當他看到棺材之中的情形,他驚訝、欽佩、悔恨交織在一起,忍不住落下淚來。
什么是母愛,這就是偉大的母愛!
任何人都不能想象,一個被活埋的母親被困在棺材之中,是如何艱難的分娩產下幼兒,自己命不久矣仍舊記掛著給嬰兒喂奶。
當棺材被打開的瞬間,她終于支撐不住,沉沉的睡去了,永遠的、慈祥的睡著了。
墨離對著少婦重重的一拜,然后抱起嬰兒。本來一直在啼哭的嬰兒,到了墨離的懷抱后,居然立馬止住了啼哭。
墨離有種錯覺,嬰兒明亮的雙眼中似乎帶著淡淡的哀傷。
最為奇特的,還是嬰兒的長相,頭頂奇長仿佛長矛一樣,沖天而起。
此時,本是傍晚時分,消失了一天的太陽卻出現(xiàn)在西方,落日余暉將遠方的山脈輝映的一片殷紅。
村民們皆嘖嘖稱奇,一個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墨離看了看死去的孟氏,他嘆息一聲,對嬰兒說道:“今日乃是你的第二次重生,就給你取名為‘起’吧!期望你永遠能夠記得自己生命的起點!”
墨離要帶走幼子,帶回墨家總院,他想要給生死弟兄的遺腹子一個家,他要親自教導白起,讓他健康快樂的成長。
白郿村村民想要阻攔,可當看到那塊斷裂的石頭,沒有人敢阻攔。
“敢問俠士如何稱呼?要帶這個孩子去哪里?”里正白勇問墨離,即便墨離想要帶走孩子,也要問清楚帶去哪里,無論如何這個孩子終究是白郿村的孩子。
墨離瞥了一眼里正,然后疑惑的看著后山,剛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一閃而過。
看了許久后方才收回目光,他暗自搖頭,這荒山野嶺的,怎會有熟悉氣息,一定是連日奔波勞累了,感官因此出錯。
墨離輕輕一躍上馬后,拍馬便走,只留下一道聲音:“墨家,墨離?!?p> “墨家!”里正白勇心頭念道,心頭略微輕松些。
墨家素有俠名,墨俠也受世人所敬仰。由墨家子弟照顧白毅的幼子,他也放心了。
白郿村的村民,對不起白毅一家人??!里正白勇一下子感覺蒼老了許多,這件事情他實在錯的太多,錯的太離譜。
帶著剛出生的孩子,墨離不敢急趕路,一路上不緊不慢的騎馬前行。同時,在楚國云夢澤聽到的那則傳聞一直縈繞在耳畔。
一月前,有彗星劃過長空消失在云夢澤,而后有一楚國漁夫在云夢澤發(fā)現(xiàn)一塊天外隕石,上面刻有四個大字。
“亡楚者白!”
當是時,楚國國力強盛,先后敗齊滅越,山東諸國不敢與其爭雄。
然而,卻有天外隕石降落在云夢澤,預言楚國將要滅亡,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如同天方夜譚。
漁夫大驚,立刻上報給令尹屈章。屈章震驚不已,連忙上報給楚王羋商,羋商即是后世之楚威王。
楚王大駭,命令屈章秘密將隕石運到章華臺,同時急召負責祭祀的大司命占卜。
大司命乃楚國特有的職務,負責祭拜天地,占卜吉兇。
大司命的職務世代相傳,其世襲罔替皆由前任大司命任命,王權不得干預。且,大司命享有見君王不下跪的特權。
此任大司命已年過七旬,須發(fā)皆白,然而卻是鶴發(fā)童顏,一派仙風道骨。
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云。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御陰陽。
令尹屈章之子屈原年方十八,賦有《九歌·大司命》一篇,其文對大司命贊嘆不已,稱贊其如仙風道骨如仙人臨塵。
大司命觀看隕石后,立刻沐浴焚香占卜,占得復卦,大不吉。
上六爻辭曰:迷復,兇,有災眚。用行師,終有大??;以其國,君兇。至于十年不克征。
卦象顯示,楚國將有大難,若國君有錯不加更改,迷途不知返,有滅國之危。
楚威王沉默良久,沉聲道:“亡楚者白,又有何解?”
“難道是白狄?”令尹屈章忽然疑聲說道。
楚威王微微搖頭,道:“白狄人所建之中山國曾被魏國滅國,后雖復國,然而因夾在趙國、齊國之間連年征戰(zhàn),已是茍延殘喘,其國再次覆滅不久也。”
大司命點點頭,說道:“當是有一位白氏將軍,其攻楚國十年而楚國難有一勝?!?p> 楚威王一驚,不說白氏將軍,當世七國中哪有如此絕世猛將,讓楚國十年不得一勝。
“白氏?莫非是白公勝的后人?”令尹屈章心一驚,想起了當年的白公勝。
白公勝本為春秋時期楚國太子建的兒子,已故楚平王的孫子。
當年,太子建與伍子胥為避免楚平王的追殺而逃離楚國,十年后伍子胥與軍師孫武子率領吳國軍隊攻入楚國郢都,幾乎讓楚國滅國。
白公勝在楚國幾乎是個禁忌人物,雖然出身楚國王室,當年卻攪弄的楚國上下不得安生,其中恩怨情仇實在不忍追憶。
聽到令尹提起白公勝,楚威王有些不自在,斜睨了屈章一眼。
曲章自知說錯話,連忙向楚威王告罪。
“臣昨夜觀天象,見一兇星誕生,而后襲擊南方星宿朱雀,正合此卦。此兇星應為幼兒,或尚未出世?!?p> 聞聽此言,楚威王發(fā)青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
雖不是眼前之禍,但也要未雨綢繆!
楚威王暗下決心,一定要將此兇星扼殺于未成長之時,他心中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