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命浣月送德嚴(yán)回去,自己回鳳棲苑待著,卻覺得悶得慌,自己到底不是永樂皇姐文靜嫻雅,最近諸事頭都大了,真想出宮玩去,沒叫任何宮婢跟上。
今天的天氣似乎特別好,曉色云開,春隨人意,驟雨才過還晴,聽到不知哪里傳來的秦箏的聲音,安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便一路亂逛。
此刻汴京正趕早市,繁華四境,安成在花市走了很久,倒覺得累了,便去一處酒樓吃早點,吃完便要走,酒樓小二便攔住她:“姑娘,你還沒給錢呢?”
安成一愣,才發(fā)現(xiàn)沒有帶錢袋:“是啊,要給錢的?”以前都是傲雪浣月她們跟著,自己也極少在宮外吃東西,便脫口而出。
那小二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又來一個裝瘋賣傻騙吃喝的,拉著安成道:“你這小姑娘,吃東西哪有不給錢的,隨我去見掌柜!”
安成正欲爭辯,忽聽得一個聲音道:“你是個什么東西?膽敢碰她,不要命了!我替她付!”
回頭看去,一個華冠綠袍的年輕公子正微笑向安成走來,安成待立不動。
年輕公子圍著安成轉(zhuǎn)了一圈,做出一個請的姿態(tài),瞧掌柜與小二對著丁浪點頭哈腰、犯傻神色,微笑跟上,到得二樓一個雅間,綠袍公子恭敬替安成斟茶,安成沒有喝,倒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丁浪:“你怎么在這里?”
丁浪微笑不允。
安成恍然大悟,喝了一口茶:“這酒樓也是你家的,我喝口茶,你請還是我再另外付錢?!?p> 丁浪止不住笑,作揖告饒:“殿下是要折煞我,我有那么愛錢嗎,再說,您這樣的貴客,下凡光臨此店,豈不是蓬蓽生輝?”
安成想起那日傲雪之語,輕笑道:“今日便先欠著,下次給你,我也算不得什么貴客了吧,我?guī)孜换市趾脱鄧式闼麄儾皇浅T诖司蹠幔俊?p> 丁浪正視安成:“傲雪說的?”
安成點頭。
丁浪以扇扣頭許久,心中已是冷汗淋漓,半響方才擠出一句話:“今日正好得見殿下,其實有一位故人,想見殿下很久了?!?p> 安成不知是誰,示意丁浪請出,屏風(fēng)后面隨即走出一位錦衣白袍的俊秀公子,不禁眉頭一蔟,驚坐起:“錚哥哥!”
萬不料得竟是元錚,一番詢問才知恩師遠(yuǎn)走南洋,元錚跟隨恩師漂泊海上三年,今春方始由占城歸宋,詳細(xì)問詢恩師近況后,見元錚形貌發(fā)容,感懷好奇:“我以為你跟著恩師會皈依呢,想不到你竟回來了,就給恩師做了三年??歪t(yī)師,想必你醫(yī)術(shù)已成了?”
元錚數(shù)年前為避禍遠(yuǎn)走南越,也不料有回歸宋土的一日,今見安成,如何不五味成雜:“總歸不是故土,再說,我也舍不得你與婉兒?!?p> 安成心中一震,終于將帷帽摘了下來,神色大變,眼中淚水已出:“錚哥哥,你!”
元錚見安成、丁浪神色,慌忙改色安慰安成:“你放心,我從今以后再也不說?!?p> 安成鎮(zhèn)定神色又問元錚歸宋作何打算,丁浪截口道:“他跟我混?!毙闹须m不放心,卻也不愿元錚不悅。
元錚知安成的擔(dān)憂,安慰道:“不能在你身邊,已是遺憾,安成,錚哥哥知道你不愿意我回來,但是,你不能連錚哥哥偶爾想看見你們一面這樣的請求也剝奪,好嗎,以后我也可以在宮外幫你做事了,這樣不好嗎?”
安成低頭,心中不安,抬頭笑道:“我難道不想見你嗎,婉兒在房州常住,還未來京,總之,萬事小心謹(jǐn)慎為好。”
丁浪眼見兩人如此,擔(dān)保身份沒事。
人既已歸,安成只得認(rèn)了,三人閑聊半響,丁浪不解:“你怎么不問我韓府的事?”
安成問:“你今天要匯報?”
丁浪搖頭。
安成與元錚作別,便說要走了,丁浪便說要送安成出來,方見怒色:“誰讓你自作主張,帶他回來?”
丁浪低身跟在后面,不敢多說,只道:“哪里是我要他回來,古往今來帝王之家屬你們趙家最仁慈,汴京城里住了那么多降王番臣,也不定就容不下他罷,元錚那個樣子。”
安成深深地嘆了口氣,不見悲喜:“你既帶了錚哥哥回來,又給了他新的身份,你們兩個最好狠狠地沉到市井里面去,要敢冒頭害了錚哥哥,我定不饒你?!?p> 丁浪點頭答應(yīng),遞給安成一個錢袋:“你想必也不想我陪,這個,總要吧,方便些?!?p> 安成也不客氣地接了,又仔細(xì)叮囑丁浪萬事須小心謹(jǐn)慎,才告別出門,走出酒樓時才發(fā)現(xiàn)帷帽忘記帶,見路邊攤鋪上有買面具的,就買了一個銀白色的面具罩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