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軫讓蕭撻覽盡快查清祁晉的真實身份,這個祁晉到底是什么身份,耶律斜軫很好奇,西門牧雪一直在和他聯(lián)系還是?
這大宋汴京城,是越來越熱鬧了,那高麗世子此番來宋的目的現(xiàn)在還未查到,高麗賢世子真是慕中原文化,前來學(xué)習(xí)來了,光宗與賢世子到底想干什么?
祁晉那天并未走遠(yuǎn),就在牧雪住的掬霞坊的后山,本來是在后山游賞風(fēng)景,后來覺察丟了玉佩,正要回去找尋,碰巧目睹西門牧雪和耶律斜軫的見面,有些自嘲怎么會將那玉佩丟了,還讓耶律斜軫撿到!但,西門牧雪,我不應(yīng)該忘記,你的祖父是東丹王耶律倍,你是契丹人,對吧!
三年前,認(rèn)識你的時候,我的父親也還不是定安國國王,想到這里祁晉忽感輕松起來,怎么會這樣想牧雪的身份,她終究是個卑微的女子,三年前,因為耶律斜軫的流放,今時他們見面,卻是這般光景!現(xiàn)在,是不能坦白自己的身份了,這個自己一直不想提及的身份!我與牧雪確實有著相同的對于身份的困惑,所以,我們才能坦率結(jié)交,那么,這個我們都不愿提及的過去,就讓它在我們之間不存在吧!
一身青衣,身在野外,沾了傍晚的露水,風(fēng)吹來,遠(yuǎn)處山谷深邃,溪流蜿蜒,覆蓋在山坡上的水袍樹,山毛櫸隨著風(fēng)的吹襲,葉背被刮得反了過來,隱約有雨降至!
牧雪到聽雪樓的時候,心中已是憂慮重重,同時困惑不已,這街上走來,挨家挨戶搜尋那天殺手的禁軍已是昨天的兩倍,抬眼望去,趙德昭正立在聽雪樓門口,一副身有千重?fù)?dān)的模樣,樓上的舞姬歌女們憑欄眺望,個個無所事事,翠娘的臉活像一條苦瓜,瞧著讓人想笑,一抬頭,正對上薇雅的目光,會心一笑。
她到底是與別人不同,緋色紗衣,玉凈花明、瑩瑩如月的大美人,有時候西門牧雪會懷疑薇雅到底是不是這聽雪樓的歌姬,她不似別的女子,這般秀雅絕倫的容貌,呆在這樣的地方,似乎很自得其樂,不阿諛奉承討好客人,也不急著找尋良人替自己贖身,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看見趙德昭,又想起安成,心中終有些不忍,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德昭回頭正瞧見牧雪背影,油紙傘下的女子,一身淡紫衣衫,在雨中翩躚,有些自嘲,她始終不愿別人見她面容,才時常罩著面紗,三年前見牧雪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弱質(zhì)女子,那一次客宴上被人欺侮,一巴掌便朝那人扇了過去,德昭慕她勇氣和膽略,后來常請花弄影和她去王府,有心與之結(jié)交,但牧雪對自己卻始終只是一種禮節(jié)性的保持距離的客氣,后來更是離開教坊,許久才去一次,而前不久,偶然聽聞聽雪樓的牧雪姑娘舞姿動人,有燕趙遺風(fēng),卻以面紗示人,不知是何等的美人!
從此第一舞姬的名聲便在神都傳開來,德昭見牧雪第一眼,從此便不敢遺忘,趙德昭眼見西門牧雪走遠(yuǎn),便追了上去:“牧雪姑娘!”
牧雪一回頭,卻意外這安岳王叫自己作甚,要問自己什么嗎?
德昭連傘都不及帶,就跑過來,便踮起腳給他遮了過去,這一刻,世上仿佛只剩下兩人。
傘下的世界讓德昭忘記了濕漉漉的衣衫帶來的不適,望著女子清姿嬌媚的絕世容顏一時恍惚。
牧雪臉色微變,笑問:“王爺叫牧雪,可是有什么事嗎?”
德昭瞧牧雪手臂,還是綁著白紗,關(guān)切問:“姑娘的傷勢?”
牧雪心內(nèi)放松,笑道:“喔,謝謝王爺關(guān)心,牧雪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
德昭心中也輕松好多,道:“姑娘,沒事便好!”
牧雪便問趙德昭:“王爺還沒抓到那日的殺手?”
德昭煩悶,心中早將牧雪引為知己,道:“還沒有!”
牧雪有些失望道:“那看來,這幾日牧雪便不能來這里了!”
德昭卻道:“姑娘不必難過,禁軍很快就會撤離聽雪樓!”
牧雪奇怪地看著趙德昭,德昭道:“總之,這里是沒什么事了!”
卻見牧雪一臉茫然,看得呆了。
牧雪回過神來便笑著告辭:“既是如此,那牧雪便不打擾王爺了!”
德昭道:“雨好像停了!”
牧雪點頭離開,并將傘留給趙德昭。
德昭說得空會去看望牧雪,牧雪也微笑答應(yīng),決定去驛館看看那位公主,耶律斜軫只給兩天的時間,祁晉說十五天后那位公主的性命不可保,得趕快去告訴他和蕭大哥!
安成在床上仍是一副似夢非夢的狀態(tài),似乎自己就在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走,卻暗無天日、什么也看不見,好像永遠(yuǎn)也沒有盡頭,想醒過來卻醒不過來,心中急得不行!
西門牧雪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負(fù)責(zé)守衛(wèi)的契丹士兵也不知道將軍去了哪里!
安成睡在那張木床上似乎就從未動過,這公主這樣昏睡下去身體怎么經(jīng)受得???再瞧安成面色,卻大驚,這臉色已從蒼白變得青郁,人卻根本就是睡著一般,診過脈象,卻也是兩天前診斷的那般,祁晉不是說,這毒是為控制少女心神,下了詛咒,十五日后必死的嗎?但自己現(xiàn)在還是毫無頭緒,該怎么辦呢?
蕭撻攬回屋,恰見西門牧雪,蕭撻覽說了藍(lán)色妖姬自己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解毒,若然任憑耶律斜軫將這公主留在這驛館,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蕭撻覽當(dāng)然知道,但,耶律斜軫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他將這公主抓來似乎別有所圖,但究竟是什么呢?這沒人知道,一瞧牧雪眼角眉梢的倦意,心道:她這般關(guān)心這大宋公主的病情,一心系在斜軫身上,而南院大王卻根本不知情吧!
斜軫之前說的治不好安成公主的病就讓牧雪死的話也并不是開玩笑。
安成在昏睡中,隱約覺得自己身邊有人,想呼喊說話卻張不開嘴,想動也動不了!心中急得不行,好像靈魂離開了身體一般!找不到回家的路,在一個陌生的沒有人的地方,一直在走。
驀然想起小時候的日子,那時候生身母妃還在,云夢仙山,見過母妃的人都說她不是塵世中人,一種小時候那種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一個人在自己旁邊的記憶又浮現(xiàn)出來,而不常出現(xiàn)在自己夢中的生身母妃卻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對著自己微笑,安成也對著母親開心地笑,那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恍如隔世的傾城笑容已經(jīng)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接著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遼人和一女子的聲音,只聽一個女子清越嬌媚卻顯得有些焦急的聲音問那個遼人:“將軍去了哪里?”
那個遼人便回答:“找之前聽雪樓的殺手!”之后安成便感覺頭腦一陣暈眩,聽不清他們的話,心中越發(fā)心急,這是什么鬼地方啊,剛剛他們的話,到底是真的呢還是自己的幻覺,就像在夢里見過的那個綠衣少年,現(xiàn)在卻不見了蹤影,自己到底在哪里呢?
忽又突然看見那日對自己下毒的白袍人,手里拿著一支碧綠玉簫在月下吹奏,周圍暗夜和他的白袍形成了鮮明對比,四周綠意黯然的蔥蘢花木也隨著他那聽來實在不成樂理的簫聲有所悸動,安成便感覺腹中像有千萬條蟲在撕咬自己的五臟六腑一般,痛不欲生,那簫聲!
牧雪卻實在是想不通耶律斜軫出去這么久竟是找那個殺手,這和大遼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事應(yīng)該是大宋國的人去做才對,而他竟親自去找那個殺手,心中也想,若然是在別的場合下,那個殺手應(yīng)該也不能從自己眼皮底下逃脫吧!這人武功不甚厲害,躲藏的功夫卻實在讓自己佩服,竟一絲痕跡都不留,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德昭深情關(guān)切的臉來,趙德昭這幾日就差將整個汴京城拔起來找了,京都子民個個人心惶惶,皆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蕭撻攬再向耶律斜軫請言:“大王,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把這公主送回去?”
耶律斜軫嘴角笑意收起,卻沒想蕭撻攬明知西門牧雪和那個叫祈晉的渤海人交情匪淺,還是講出這句話來,竟看著牧雪道:“她的毒還未解呢!”
他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溫柔,一改平時的冷峻霸氣,但當(dāng)下兩人卻不敢再出聲,西門牧雪看著耶律斜軫卻想起幾年前在大遼與耶律斜軫見最后一面的情景,當(dāng)時牧雪心中便知道耶律斜軫是不可能原諒自己了。
的確,若換作是自己,被自己最信任最好的朋友背叛,還差點丟掉性命,自己又要如何找理由原諒?西門牧雪,你太可笑了,此時眼角早已濕潤,叫了聲大王卻已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想:我這性命,你要喜歡便隨時可以拿去。
蕭撻攬諍言:“牧雪治不了她的毒?!?p> 牧雪沒想到蕭撻攬會這樣說,心中一驚,又感激又驚懼。
耶律斜軫突然看向牧雪道:“她能治,一定能,我想她不會忘記幾天前我跟她說過的話!”
牧雪眼神又暗,蕭撻攬可以瞧出那雙眼睛的失望和悲傷,再也受不了耶律斜軫的軟硬威脅,冷色道:“大王若是實在不想見到牧雪,可以叫她離開,何必如此為難她呢!”
耶律斜軫輕挑眼眉,完全無視牧雪的存在,誠懇道:“我確實不想看到她!”
蕭撻攬心中直接以為耶律斜軫所作的種種是為一泄當(dāng)年牧雪對他下毒的憤怒,幾乎有些失去理智:“可牧雪是皇上的妹妹!”
耶律斜軫臉色瞬間冷硬無比,厲色道:“怎么,要告訴我你們也算一家人嗎?”
西門牧雪聽這句話便愧疚得不敢正視耶律斜軫,幾乎在往后退,只聽他道:“西門牧雪是我大遼第一用毒高手,若然連這毒都解不了,豈不讓同行中人笑話?”
牧雪情知耶律斜軫在羞辱自己,心中卻似有刀割般撕裂骨肉的疼痛,但,你可知道我這么多年來一直無法原諒自己也不比你痛苦嗎?當(dāng)日,若不是小敏,我怎么會?怎么會那樣對你!
蕭撻攬聞此言也說不下去,想起牧雪曾經(jīng)害得斜軫差點失去性命,而且?guī)缀跏歉淖兯囊簧?,?dāng)日的背叛,才使得斜軫能為祖父所用,為大遼所用,讓他走向與他之前人生完全相反的軌跡,難道,他心中完全不為他時至今日所取得的榮耀而感到高興,而是感到怨惡嗎?但牧雪當(dāng)時的行為只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祖父早已過世幾年,為什么卻對牧雪的厭惡不能改變呢?
牧雪突然出聲:“好,我治!”
蕭撻攬看得出,牧雪幾乎是咬牙答應(yīng),心中實在想不通耶律斜軫為什么明知牧雪已經(jīng)多年不碰毒,這次,卻苦苦相逼!再看他,還是一樣,冷靜優(yōu)雅,嘴角含笑,姑姑說,斜軫是大遼百年難得一遇的將世之才,讓自己跟隨于他,但,自己認(rèn)識他這么多年,卻仍然看不透他,當(dāng)真是自己愚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