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公子嘉樹
蘩卿點頭,“挺好的事。我猜也是這樣。蔣姐姐家有了新母親,新夫人畢竟不如前夫人,蔣姐姐又是庶女,靠著姑媽這里挺好的。”
之畫拉著她的手道:“早晨出來的時候,我在大門口遇上我哥哥,我們說起這件事。大哥哥也說,楊大夫人是想把蔣桂芳嫁在楊家。楊大公子下月二十一了,他是頂緊第一個該成親的!”
不見得吧?蘩卿心想,嘴里反問道:“是嗎?這是你大哥哥說的?不是吧?”蔣翠蘭分明是想將她侄女嫁給楊承禮的長子楊舉的,楊承禮的長子長媳之位,也是楊家的宗婦,那可是很緊手的。
之畫愣了下,奇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大哥哥不是這么說的?”
蘩卿這才笑了,“忠正公的謚號又不能繼承。不過是個名頭好聽罷了,真正有好處的,頭一個是揚名四海的楊家;二一個是升官發(fā)財?shù)臈畛卸Y;三一個就是背著“節(jié)婦烈婦”名頭大夫人。忠正公的兒媳婦可不好當。不過,什么都比不過蔣姐姐自己愿意。她若堅持,大夫人就會同意的。畢竟一個是她養(yǎng)大的兒子,一個是她親侄女,一家子和合樂樂,多好的事?!?p> 之畫噗嗤一聲樂了,意味不明的道:“蔣姑娘嫁楊大公子那句是我說的。我大哥哥聽了,跟你一般無二的說法。”
蘩卿狡黠一笑,道:“那你大哥哥有沒有說,其實他覺得蔣大姑娘和楊舉挺般配的?”
之畫聽了這話,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幾眼,;拉長了聲調(diào),促狹的打趣道:“阿蘩你好神?。∥掖蟾绺缭趺凑f的,你怎么都知道呢?哎呀,連說著話時候的神情都一樣!”
蘩卿覷了她一眼,神秘兮兮的附耳她道:“五姐姐,我告訴你個秘密!”
之畫果然一愣,嚴肅道:“你說,我絕對不說出去!”
蘩卿對著她肅然的正色樣子,一下子就繃不住勁兒了,邊說邊斷斷續(xù)續(xù)的帶出了笑,“姐姐,我其實是……五爺派到人間的……大仙兒哦……”
之畫這才回過神,恨得直撓她腋窩,“你個死妮子,促狹鬼……虧我還擔心你來著,你卻打趣我!”蘩卿被她呵癢呵的笑彎了腰。
鬧了這回,蘩卿才慢慢收起了笑,看著之畫道:“好姐姐,我知道嘉樹公子還說了什么話,你不好出口問。我說幾個字,你替我轉(zhuǎn)達給他:我心口如一?!?p> 之畫佩服又妒忌的嘆一聲,“都叫你料準了。我哥哥讓我探你的話,若你像現(xiàn)在這樣不放在心上,就問一句是否心口如一。阿蘩,我覺得我哥哥對你好奇怪的,他這么喜歡你了解你,卻從不提要娶你進門這種話,其實他若有意等你長大,當年他的婚事就成不了?!?p> 蘩卿紅了臉,卻強作鎮(zhèn)定道:“看著長大的小妹妹,了解多一些罷了!這玩笑可不能開,怕你大嫂子多心?!?p> 之畫訕訕一笑,避開道:“你能這么想就好。楊大哥人雖然好得很,但跟你總是不般配的。大哥哥讓我告訴你,楊恒對那蔣家姑娘挺好的,那日還見他們湊在一起看書咧!以前見你一有機會總往楊大公子那里偷瞄,我還以為你……呢!”之畫欲言又止,“我不說了,我失言了?!币娹狼潼c頭,謝之畫才又道:“我大哥哥還說啊,那日恐怕張家的嚴留也出事了。他想起來,出事之前,他仿佛瞧見她在后院的月洞門那里和楊大哥拉扯,兩人神色有異,還一個勁兒往暗處躲?!?p> 蘩卿心下一驚,還有這事?“真的?”
“嗯。我哥說,那時和他一起的秀才八成是瞧做沒見的,第二天就離開蘇州了。而且,這陣子,大家戶私下里把張棟當年搶妾的事都傳開了,都在罵那張棟,搶了楊恒的人?!?p> 蘩卿張了張嘴,又閉上。人言可畏,卻有點挑撥離間的嫌疑了,這事……嚴留……
“哎!雖說那個黃毛大個兒真是有點兒那個……哎,而且也是那張家公子霸占人家就是不對……但到底是為人婦了,還勾……哎呀!楊大哥哥也真是,哎!”一連串的嘆了八百聲氣,之畫才頓了下,又總結(jié)似的補充了句:“楊大哥哥太招女孩子喜歡了,實在是……你情我愿的事兒,也不能說是他的錯吧?!”想不明白這事,很苦惱的樣子。
蘩卿覺得這話之畫很可愛,但卻著實笑不出來。這事歸根到底,吃虧的可不是楊恒。嚴留是留里克血統(tǒng),穿著打扮有些暴露的樣子,是以,大家都下意識認為是她勾引楊恒。其實,事情哪里有這么簡單。她猜測,就連當年張棟霸占嚴留那事,也十有八九是有內(nèi)情的。
嚴劉氏本名葉蓮娜,是留里克皇族后裔,其父乃留里克沙皇費奧多爾·伊萬諾維奇之弟、大公安德烈。嚴留本名葉卡捷琳娜,是葉蓮娜與男爵瓦西里·雅羅斯拉維奇的私生女。嚴留生父的家族是留里克王朝的后起之秀,在至此的幾年后,雅羅斯拉維奇家族會推翻留里克現(xiàn)沙皇,擁戴自家后輩為沙皇,建立新王朝。如果她沒記錯,嚴留后來是進過皇宮的,似乎是奉詔去見留里克使臣,叫費爾南多耶維奇大公。
那嚴鶴齡做海外貿(mào)易經(jīng)年,聽說祖上是海盜出身,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輕易認一個無關緊要的拖油瓶入族譜。嚴留是郡主,她身邊一定有人重重看守戒備,張棟要強霸占嚴留,這該是要費多大周折的事兒!就算這事是張棟算計的,但張澄背靠申萬年,又怎么會輕易允許自己唯一的兒子,做虧本的事?張棟納嚴留,這件事本身就非常值得推敲。
嚴留勾引楊恒?蘩卿心里苦笑,若非楊恒屢次有意留給嚴留幻想的余地,嚴留一個為避難而嫁人的異邦郡主,一個身邊時刻有人緊緊提點和保護著的敏感人物,怎么會輕易動心?怎么有機會輕易動心?退一萬步講,就算喜歡動心,又有什么理由,或者說,又怎么會被允許,抓著他不撒手?嚴留勾引楊恒,甚至于,嚴留會喜歡上楊恒,這整件事本身,也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
所以,就算當日壽宴上的事兒,是眾所周見,也一定是別有內(nèi)情。
想著,便道:“嚴留或者蔣大姑娘和楊恒的事兒,恐怕他們自己都說不清。咱們外人又哪里能懂呢?不提也罷?!?p> 謝之畫聽她這話,才著實呆了呆,感嘆道:“蘩卿,你好像不一樣了!”
蘩卿一笑,“癡情的都被無情惱,多情的卻要后悔當初相見。男女情事,我是不懂的??傊冻稣媲榈亩际呛霉媚铮l跟楊大公子在一起,我都高興?!鳖D了下,有些無奈的撇嘴道:“因為,本來就與我無關啊!姐姐不是這么想嗎?”
謝之畫一愣,旋笑了笑,垂頭未語。蘩卿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瞬間有些變化,她在想蔣桂芳。她前生何止目光短淺,簡直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峙略S多人都覺得蔣桂芳才更合適楊恒,而自己獨獨固執(zhí)己見。
難怪,前生那蔣桂芳嫁給楊承禮的長子楊舉后,跟自己斗的不可開交。她是全當自己以勢壓人,硬生生拆散了他和楊恒這對有情人了吧?
自作孽不可活,真是愚不可及!活該前世處處被蔣氏算計,牽著鼻子走!
她在心里暗暗嘆氣,又琢磨著前世之畫可沒有來看過自己,今兒這出難保謝嘉樹又是為哪般,謝大公子那人一向是自己看不透的,想著,旋道:“姐姐家兄弟姐妹相處的真好!真讓人羨慕!沈家別說各房的兄妹,就是同父的兄妹關系也很泛泛?!?p> 沒想到謝之畫聽了這話,卻突地就冷了臉,蘩卿莫名其妙,極不舒服,卻忍著正賠笑著要哄謝之畫,卻聽外頭響起了之畫的丫頭素紅的高聲,“哎?初蕊,我還找你呢,你在這兒杵著啊!臭妮子,不聲不響倒跑得快!害我好找!”
“姐姐莫怪,我瞅著你和柱子說話呢,也是覺得里面人多,就出來等姐姐了!對不住的很!”
蘩卿聽了不由笑出聲,撩起簾子下了車,和謝之畫笑著分手道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