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對離開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并不知道,也不關心。功勞也好,賞賜也好,在他而言并不重要。父親的陣亡和這次被暗算,已經(jīng)成為了他心頭的一根刺。他能夠感覺到自己頭上懸著一把刀,隨時可能在關鍵時刻掉下來。
戰(zhàn)死的兄弟們的安撫,新式兵器的督造,這也是他目前上心的事。
往兵營的路上都來沒多會便聽得一陣吵鬧,姚翼那粗大的嗓門老遠便能辨識。上前一看,見姚翼他們正與齊燾親兵理論什么,于是擠上前去查看情況。
原來,姚翼他們將兵器送往李大力鐵匠鋪后,便順道來輜重調配站領取糧食。這個調配站其實是齊燾的幾個親兵把手的,經(jīng)常以往糧食里摻雜砂石、缺斤少兩等伎倆克扣軍糧。仗著齊燾的后臺,恐嚇加欺瞞,讓普通兵士無可奈何,只認自己吃虧了事。
見風蕭蕭前來,姚翼道:“風哥,我們來領取糧食,那些戰(zhàn)死的兄弟他們的米糧竟然不給發(fā)放!還有,他們在稱量的時候嚴重不足,給我們一擔軍糧竟然只有八十斤。兄弟們不干,找他們理論,他們竟然想動手!”
風蕭蕭上前道:“軍糧是兄弟們拿命換來的,如果你們敢在我們短斤少兩,那就拿命換回去。兄弟們,動手!”手下軍士一聽,齊刷刷的往前一站。
“姓姚的,說話注意一點!誰稱量不足了?”說著,這名軍士便猛然上前一腳,正好踢在姚翼小腹上。
被突然一腳踢得倒退兩步的姚翼,努力收住后退之勢,腰一伸,大步前沖,粗大的拳頭向那名軍士面門砸去。那軍士一格擋,兩人便乒乒乓乓的扭打在一起。
姚翼身材粗壯,力氣要比那軍士大得多,慢慢占據(jù)了上風。另外幾個親兵見頭兒吃虧,一下圍上,準備仗著人多群毆。
風蕭蕭見狀,大喝一聲:“住手!”擰身而上,一把抓住一個轟向姚翼后腦勺的拳頭,另一腳正中一個踢向姚翼腰部的腿彎,緊接著,手里一用勁,一個擒拿動作,那個出拳的軍士吃痛擰過身去,臉被摁在地上,幾乎同時,那個被踢中腿彎的軍士咕咚一聲坐倒在地。
剩下正準備動手兩三個軍士當場被鎮(zhèn)住,趕緊收住前進的腳。他們不是沒有和風蕭蕭姚翼打過架,但風蕭蕭一手一腳僅僅一兩個呼吸之間便制住兩人,還是給了他們相當大的震懾。這也難怪,他們真沒見過擒拿格斗術,只會使用蠻力。風蕭蕭手下其他軍士也上前圍住這些親兵,雙方劍拔弩張。那些親兵人數(shù)遠遠不足,只得站住了,不敢動手。
此時,那名領頭的軍士也被姚翼按倒在地,不斷用手臂遮擋姚翼拳頭的攻擊。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姚翼才抽身站起,而那名軍士捂著臉在地上一動不動。這時還站著的一位軍士中氣不足的道:
“我們可是齊大人親兵衛(wèi)隊,你敢打我們,看齊大人怎么收拾你們?”
姚翼大笑:“哈哈,你們想做啥來就是了,我接著!”
齊燾那些親兵對別人可以蠻橫甚至毆打,但是橫的怕不要命的。遇見風蕭蕭他們硬抗,便如霜打的茄子一下焉了。無奈之下,只得將躺在地上的那個頭領抬進室內,剩下的按照標準稱量。風蕭蕭見沒事了,便和姚翼等人說了幾句話,又向齊燾親兵丟下幾句話后徑自回到兵營。
取出筆墨尺牘,先將戰(zhàn)斗過程回想了一下,再在尺牘上一筆一劃的書寫在木簡上。這個世界還沒有紙張,公文書信往來及書籍都還是竹木簡。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風蕭蕭便有了造紙的打算。但暫時還是只能使用這種原始的工具。
姚翼他們回來了,吵吵嚷嚷的說著在調配站打架的事情,讓風蕭蕭靜不下心來。他只得讓姚翼陳鐘陳羽等人將戰(zhàn)死的兄弟應該得到的糧食送到各家去。
寫完戰(zhàn)報,看天色還早,他又取出一張白布,將諸葛弩的所有零件尺寸詳細的畫出來。完成時已是旁晚。將畫滿諸葛弩制作樣式的白布就著油燈烘烤了一下,收在懷里,走出大門。
東拐西折的來到李大力的鐵匠鋪。鐵匠鋪的工匠們正在吃飯,李大力看到風蕭蕭到來,迎上來道:“風哥兒,里面坐!聽說你受傷了,我還正準備抽空去看你呢。怎么樣?沒事了吧?”大叔聲音爽朗。
“沒事了力伯。身體還好吧?”
大叔姓李名大力。是這個鐵匠鋪的掌柜,素來和風蕭蕭的父親交好。赤城戰(zhàn)損的兵器都是他的鋪子維修的。
“哈哈,打鐵的身體都是鐵打的,能有什么事?”李大力哈哈大笑道,“你是來看兵器的吧?”
“不好意思啊力伯?!憋L蕭蕭有點尷尬,很久沒有過來了?!斑@次我們繳獲的兵器你收到了吧?我想一半作為你的工錢,剩下的一半做一千套武器,圖紙都在這里。您看?”
李大力哈哈一笑:“沒問題。我們正愁原料不足呢。你這一下幾萬斤鐵,就算一半也差不多四萬斤,作為工錢我們是賺了啊?!?p> 風蕭蕭不好意思地說:“那不一定哦,我這些兵器有些復雜??赡芤M點功夫的?!?p> “我聽姚翼說你要做一些新東西。你有沒有圖紙?給我看看?”
風蕭蕭從懷里掏出下午繪制的幾種武器的詳圖遞給李大力。
李大力接過,仔細端詳起來。
風蕭蕭指著環(huán)首刀的圖樣說:“力伯,這刀的刀背要稍厚一點,不然容易折斷,這樣還能增加一些重量,劈殺的時候更有力。刀身的弧度也不要太大,這樣才更有利于刺殺?!?p> “這種刀長四尺,寬三指,確實是近戰(zhàn)利器。那這尼伯刀為什么要在這刀背附近加一道槽呢?這樣一來要多不少工?!蹦岵礌枏澋哆@個詞太長,李大力直接簡省了。
“這個槽叫血槽,就是放血用的。刺進身體后血能快速的從這個槽里涌出來,這樣對方就會很快失去戰(zhàn)斗力?!?p> 李大力向風蕭蕭仔細的詢問打制幾種武器的一些問題,當仔細的看完風蕭蕭白布上繪制的諸葛弩的結構圖時后,眼睛都直了。
半晌,李大力抬起頭,對風蕭蕭說道:“這真是神器,堪稱鬼斧神工。你從哪里得來的圖?”
“額……我從一本古書上看到的?!憋L蕭蕭敷衍道,“力伯,這東西加工有沒有問題?”
李大力自信地說:“沒多大問題,只是可能有些零件加工起來費事一些,特別你上面這個彈簧,估計要費點手腳,你不知道,這個彈性要求比較高,照目前的方法,估計達不到要求,只能想想其他辦法。我先親自做一套看看。哈哈,你等幾日過來吧,幾天時間我應該可做一套這個諸葛弩出來。他們也可以趕工打造那幾樣東西?!?p> “好的。非常謝謝您!”風蕭蕭鞠了一躬。
看著風蕭蕭離開的背影,李大力不由老懷大慰。他是看著風蕭蕭長大的。風蕭蕭這一場戰(zhàn)斗的表現(xiàn)他都聽姚翼他們說了??偸怯X得有些不真實。
“寫好了?”齊燾坐在公案后,正在給軍部和郡守寫戰(zhàn)報。見風蕭蕭進來,抬起頭問道。
風蕭蕭一躬身,掏出已經(jīng)寫好的戰(zhàn)報,上前一步遞給他。
“下午鄭統(tǒng)領已經(jīng)把統(tǒng)計報告交給我了。沒有任何問題?!饼R燾突然有點酸酸的感覺,“我會據(jù)實上報的?!?p> “謝大統(tǒng)領!”風蕭蕭兮躬身告退。
昏暗的夜空下,城中一片寂靜。走出守備府不遠,突然出現(xiàn)兩個人影,風蕭蕭定睛一看,是趙奇和鄭威兩人并立著站在他前面的道上。
“趙叔!鄭伯!”他趕緊上前拱手見禮,“這么晚了,兩位還不休息?”
鄭威徑直道:“我們在等你。你跟我們來吧?!?p> 三人來到鄭威的府邸,分別坐下。
甫一落座,鄭威便問道:“你是如何想到夜襲南睺輜重營的?又是怎么會想到在那個地方設伏的?”
總不能說是自己在軍校里面學到的吧?“呃……”風蕭蕭快速的思索了一下,“前幾年我認識一個老人,智慧如海,教給我很多知識,包括用兵之法。我就是從上面學的。就十六個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p> 趙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袄先??這十六個字……就是以弱勝強的法寶??!了不得!”
當然了不得了!風蕭蕭心道,這可是偉人的智慧。“嗯!一個白頭發(fā)白胡子老頭。他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狈凑际亲犹摓跤械氖虑?,風蕭蕭也不怕盡量靠近傳說一些。
鄭威也是一臉驚訝:“你說這個老人教會你打仗?”
“這個老人給我只是講了一些戰(zhàn)爭的道理。在我理解,其實打仗無外乎就幾句話:因地制宜、因人而異、因勢利導。”
“因地制宜?因人而異?因勢利導?”沉吟了一會,趙奇臉色漸漸開朗,激動地說道,“好哇!總結得好!所有的辦法都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钊瞬荒鼙凰擂k法牽著鼻子走。很多人打了一輩子仗,只是一味的照著兵書排兵布陣,根本不懂變通之法?!?p> 鄭威不滿的咕噥了一聲:“你是說我吧?”
“呃……”趙奇有點尷尬,坐回椅子上,轉了個話題,“這次你的功勞很大,但是,齊燾和黃郡守那邊估計會有一些問題。你還年輕,以前……我想這次的封賞可能不會公平,所以,我和你鄭伯伯準備直陳軍部,我們在軍部還是有些關系的。但這并不能保證你能夠得到公平對待。你先要有心理準備?!?p> 風蕭蕭平靜的回道:“我對這個無所謂。你剛才說了,我還年輕,今后總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