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言也是一個人過了新年。他找我要了朱白的電話,但是在新年之夜久久沒有打去。
他知道自己是被朱白拋下的那個,朱白有自己的夢想,憧憬和追求,他害怕自己打擾。
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是朱白在涯城的牽掛。
過完新年,白守言很自律地早早起床,刷牙洗臉,穿上駝色的風衣,倒也有了幾分成熟。
朱白去了青海后,白守言總是沉默寡言,用著自己原本就聰慧的頭腦,又收購了一家小公司。
他合上合同復印件,舒了口氣。這才想起來沒吃早飯,他的早飯是面包上沾草莓醬,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時朱白款待他的早餐。
他又戴上手表出門,沿途經(jīng)過商場,又買了些大大小小的禮物,去看望小樹苗。
小樹苗看見白守言的時候藏不住自己的欣喜,露出大大的笑。這間屋子里,已經(jīng)有了新生嬰兒的啼哭。
李池香抱著嬰兒,這是一個男孩子,他像是天使一般降臨了這個世界。李池香的眼睛里,燃起了對生活的渴望。她作為一個母親,不僅僅是完成了生他的使命。她將來還要養(yǎng)育他長大,照顧小樹苗和不悔。這兩個孩子,就是自己余生的全部了。
嬰兒黑黑的眼珠子,像是一顆黑葡萄,又圓又亮,嬌嫩的嘴唇微微張著。李池香抱著他輕輕晃著,四處走動。
“樹苗兒,你有侄子了喲?!卑资匮哉局咽址怕湓谛涿绲募绨蛏?。
小樹苗認真地點點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不悔。那將成長為一個怎樣的男孩子呢?
朱白當初搬來這里的綠植全部生長得生機勃勃,小樹苗每天蹲下來給它們細心地澆水。這個屋子是白守言和朱白一同努力使其變得溫馨的,到處都是可尋的記憶。
白守言一個人留在這里吃飯,還是有些思念朱白。白守言夾起一塊排骨,想到這是朱白和他第一次留在這里吃飯吃到的菜。
白守言與朱白共有的經(jīng)歷全部說出來也不過區(qū)區(qū)幾頁,但每每翻閱,每一幀都是太深刻的記憶。
白守言和朱白的手機壁紙從來都沒有換過,當朱白在青海被孩子們問到手機壁紙上那個大哥哥是誰時,朱白的眼中也是柔情萬種,仿佛在講述自己遙遠的愛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孩子們問,“那他會來看你嗎?”朱白只是搖搖頭,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白守言與朱白相隔千里,兩人卻是戴著同樣的紫色圍巾,習慣性在吃飯的時候思念起彼此。
李池香知道朱白去青海的時候,也是沉默了很久。
“朱白什么時候回來?”李池香像是所有朋友一樣問出同樣的問題,小樹苗期待的眼神也在等待著白守言的答案。
他們現(xiàn)在究竟是分手了,還是異地情侶?白守言自己都分不清,沒有簡訊,沒有電話,只有朱白當初上飛機之后的一句,我下個秋天回來看你。
“秋天吧?!卑资匮赃@樣回答著。其實他自己也沒有答案,究竟她秋天會不會回來?
“秋天的時候,等你們回家吃飯?!崩畛叵氵@樣說。
聽到“等你們回家吃飯”的時候,白守言的眼里很是潮濕,這里像是他和朱白的家。
白守言缺失的那些陪伴,那些關(guān)于家庭的詞語,竟然如今被這樣給予著。白守言用力地點點頭,“我會常常來的?!崩畛叵懵牭胶舐冻鲂牢康男?,這樣朱白不在身邊,白守言也不至于那樣孤單。
小樹苗聽到后也是開心地手舞足蹈,他在本子上寫道:務必牢記!這里是你和朱白姐姐的家!(畫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白守言帶著千縷情緒離開,他開始投身在那些煩雜的文檔中去。在這種正當享受青春和玩耍的年紀里,白守言一個人撐起來一座集團,也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他是人人口中的天才,完美的對象,但他也有著屬于自己的無比漫長的等待。
小時候,他在等待父母。那些一家三口的電視劇、電影、封面,白守言看到后只是嘟著嘴,問舅舅:“舅舅,你是不是騙我的。我到底有沒有媽媽爸爸?!?p> 舅舅只好又拿出一輛新的玩具汽車,“小言,你當然有爸爸媽媽。他們只是去度蜜月了?!?p> “蜜月到底有多久?他們是不是迷路了?”
“蜜月可能會很久很久,他們太愛彼此,恨不得天天連在一起。等他們玩夠了就會回來的。”
白守言擺弄著那輛紅色的玩具車,撇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那時候他想,到底什么時候爸爸媽媽才會度蜜月回來?陪自己過一個生日呢?
可是下一年的生日,白守言還是一個人。
等到舅舅給白守言買了第一輛真正的小汽車時,白守言還在等待著那場沒有結(jié)束的蜜月。
等得太久了,也就不再期盼了。
終究等待才是自己人生中必有的體會嗎?
朱白下個秋天會不會回來。他的確不知道。
只有投身在經(jīng)營公司的事務中去,才會漸漸緩解對朱白的想念。白守言沒有用自己的署名,總是匿名去捐助朱白在青海呆的地方。
他只是希望朱白能夠生活得舒服一些,她所愛的孩子們也能健康,茁壯成長,這是朱白的愿望。
偶爾白守言一個人坐在書房的時候,翻閱著文檔,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打著字。但是朱白在路燈下的笑容就那樣清晰比地出現(xiàn)。思戀無比煎熬,他不知道朱白是否也會偶爾如此。
兩個人所生活,所選擇的道路絲毫不相同,沒有一個平衡的支點相遇,如何廝守?
白守言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當初對朱白所說的話,就算時間如白駒過隙,我對你的諾言也永遠不會變??墒亲约阂恢痹谠刈袷刂Z言,失約的卻是朱白,是朱白把白守言拋下了。
只有等待,白守言別無選擇。
在愛里,無法抽身的人,只能尊重,遵守,甚至服從。
誰讓白守言愛著朱白,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