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盟最狠反派小學生
零下三十度的天,街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被蓋滿了款式不同花紋各異的鞋印。
自北而來的寒風穿過一片喧鬧,被烘得暖了起來。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拿著糖葫蘆的,小兩口手牽手一起走的,街頭叫賣的,渲染出一片市井氣。
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把本不太暗的環(huán)境硬生生照出了夜市的氛圍,不遠處的酒吧里傳來一陣陣歡呼和喧鬧,在白天泡吧是冰湖地區(qū)人們的特殊喜好,因為夜間室外不供暖。
這里的鬧市區(qū)連室外都貼墻安了好幾排溫控器,在不起眼的地方向下吹著暖氣,紅光一閃一閃。
路邊擺滿了各種攤位,清潔機器人忙著清理路面,行動飛快,有一臺沒有調試好的試用型機器人撞到了幾個路人的腳腕,飛快停下來在顯示器上放了一個賣萌的表情,然后繞開。
“糖畫……”商販一邊叫賣一邊把攤位朝著暖氣口挪近了些距離,防止鍋里糖漿表面被凍凝固了。
對面是一家賣章魚小丸子的,店家把丸子戳出來裝盒,遞給路人后擦了擦額角的汗,兩家店鋪同時抬頭,看見了路中央立著一個側站著的削瘦身影,不約而同提高了叫賣的音量。
“糖葫蘆——”“章魚小丸子——”
那側站著的人一動也沒動,倒是引來了另外幾個買東西的過路人。
就這樣,兩個店家三番幾輪叫賣沒停,但那人還是木樁子似的沒動,叫賣聲頓時低了下去,兩位商販心照不宣對視一眼,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側站著的那人是個女的,年紀看著不大,未成年,頭發(fā)挺長,身材很瘦但不矮小,從側面能看見她高挺的鼻梁和修長的身材,羽毛一樣長而細密的眼睫被霓虹燈照得忽明忽暗,怎么看都應該長得不錯。
兩個店家心里不由得發(fā)出感嘆:
多好一孩子,可惜人懵了。
…
冷彌不想說自己有多好,但站在這里無緣無故懵了幾分鐘的確是有原因的。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目前的穿著打扮,心里一個念頭直往外冒:
自己他娘的不是死了嗎?
冷彌不知道情況,杵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只好試探性往前走了幾步,終于發(fā)現(xiàn)路面是實的。
左右兩個店鋪的老板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轉頭繼續(xù)叫賣去了。
冷彌在熟悉而又無印象的地方越走越遠,最后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冰湖區(qū)的城區(qū)面積不大,但路面都安了自動干燥裝置,城區(qū)頂部也有空氣網隔絕風雪,所以每臨冬季,絕大多數人們都冬眠似的縮在各自城區(qū)里。
而剩下的那極少部分不在城區(qū)或鎮(zhèn)上的包括了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信息沒有登記在冊不允許進入城區(qū)的黑戶,另一部分則是擁有私人空氣網和溫控器的富豪階層。
比如尹家。
尹府整個大院都被空氣網罩著,屋里的一點火光透過窗玻璃竄了出來,照在薔薇上,暖洋洋的一片微微發(fā)亮。
雖然年代早幾百年就已經變了,但這里幾次翻新后,還是帶煙囪的大屋。
而這座屋子的女主人很有情調,她想試試使用煙囪的感覺,索性關了溫控器,找人弄來一扎工廠用的木柴,燒上柴火,烘托出更溫暖的氣氛。
當然,玩歸玩,樓上的溫控器還是打開著的。
客人下午才會來,傭人正待在另一邊布置會客廳,后屋則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母親把煮好的湯放在桌上,朝樓上喊:“小尹,下來準備吃飯了?!?p> 一家人難得相聚,還沒上菜就紛紛上了餐桌。
來自樓上的回應奶聲奶氣,是一個男孩,他放下手里的積木,站起來揚聲:“來了!”
噔噔噔幾下,小孩兒跑出房間,下樓又是一陣噔噔噔,把年邁的兩個老人差點嚇背過去。
老婦人坐在餐桌上,語重心長地“哎呦”一聲:“跑慢點別摔了?!?p> 她身邊的老人笑了幾聲:“沒事兒,都六歲了還怕摔呢?”
小孩兒蹦上椅子,一邊躁動不安地晃腿一邊直勾勾盯著桌上的湯,小大人似的拖著調兒:“爸爸還沒到家不能吃飯要等爸爸回來——今天的工作是二盟的戰(zhàn)隊分配問題——一盟那邊今天來干預了……”
小孩兒念經一樣唱完,桌上的幾人笑了起來,小孩身邊的少女拍了一下手,沖長輩們夸道:“咱家這孩子以后不得了?!?p> 這就是尹時夜的家庭,富裕殷實,有愛他的父母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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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尹府五公里外的街區(qū),冷彌站在街區(qū)里四處張望。
服裝店的鏡子映出來的人像還是她的,所以這的確是自己的身體,看著比死的時候年輕不少。
那么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呢?
按照冷彌的記憶,她作為職業(yè)計算師不論再怎么閑,都不可能有機會在這里瞎逛。
冷彌效力于屠魔盟一盟,幼時計算天賦異稟,被盟主收養(yǎng)后正兒八經度過了幾道考核大關,20歲時一次出征名聲大震,成為全盟第一計算師。
她的人生順風順水,卻終日忙碌,現(xiàn)在既然待在這里,一定是有什么事兒是需要她做的。
冷彌腦海里翻涌了一會,最終想起還有一種叫做網絡全息投影的東西就在她手腕上。
網絡在身上帶著,時間線全靠猜。
冷彌:“……”
怕是凍傻了。
她額角發(fā)顫,默默打開全息投影,點開通訊按鈕。
盟主冷息的聲音突然傳入她耳里的接收器:“還有什么問題?”
冷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問,只覺得冷息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焦急。
她想一會,拋去我是誰我在哪之類的弱智問題,選了個最正常的問:“我的任務……”是什么?
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句話。
這頗有意義的句子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那邊冷息匆忙打斷道:“你的任務就是把魔族聯(lián)盟第十七支隊的位置找到報給戰(zhàn)斗人員,忘了嗎?”
說完還沒等她反應,冷息就斷了通訊。
重生后第一時間被掛電話的冷彌在風中凌亂:“…………”
她再次點開了冷息的通訊,重生后的第二句話是隔空對冷息說的:“你再掛?”
嘟——
通訊被切斷了。
臉有點疼。
冷彌原地思考了兩分鐘,終于沒再發(fā)出通訊請求,她穿過人群,走進一道巷子,把車水馬龍甩在身后。
聽見魔族第十七支隊的時候,冷彌確定了自己回到了十五歲,但十五歲發(fā)生了什么她已經不大記得了,于是一邊回憶一邊往巷子里走,想去到大路上。
巷子里不遠處有一對小情侶,冷彌在兩個陌生人的瞪視下一步步走向大路,表情毫無波瀾。
陌生人看著他的背影,扔給她一句國罵,轉頭走了。
但要真說冷彌方才毫無波瀾,那肯定是假的。
因為就在不久前,在她的記憶里,一盟一隊被魔族圍攻,她被魔頭尹時夜一刀割喉。
現(xiàn)在站在陌生巷子,身體尚還完好,仿佛之前的死亡是一場夢。
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隨著她的步伐,本來一直縈繞在耳邊的人群喧鬧漸行漸遠,路邊無人走動的地方積了厚厚一層雪,被蓋上一排或深或淺的雪洞,在白色的映襯下有些發(fā)灰藍。
沒有人群的地方也沒了空氣網的覆蓋,風雪頓時撲面而來,冷彌被凍得一哆嗦,找到了些真實感,慢慢接受了自己已經不再是公認的聯(lián)盟第一計算師的事實。
計算師這一職業(yè)不看資歷,但看能力,剿滅魔族聯(lián)盟第十七支隊的那次是十五歲的冷彌第一次以計算師的身份出征,是能力被初步承認的證明。
卻還沒有到真正出風頭的時候,她的任務只是去戰(zhàn)場上報告敵軍的初始位置罷了。
她走了幾步,又忽然想到,自己十五歲參與剿魔的那天,正是魔頭尹時夜家被滅門的那一天。
想到尹時夜,冷彌臉色逐漸泛白。
尹時夜這個名字在屠魔聯(lián)盟斬殺榜里掛了幾十年,目前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原因主要有兩方面。一方面是聯(lián)盟各成員對他的點擊量太高造成她對這個名字有心理陰影,另一方面是自己剛死在這人手上又莫名其妙重生,總覺得一切都和這個人脫離不了關系。
據說尹時夜幼時家人全滅,孤身出走,后被魔族收養(yǎng)一夜成魔,偏偏天賦異稟骨骼驚奇,20歲第一次帶兵就滅了屠魔聯(lián)盟十支隊伍。
和冷彌同樣是20歲在自己的位置上出頭,只是一個云頂,一個深淵。
全聯(lián)盟最狠的反派,今天就要被滅門了。
冷彌摸著自己尚還完好的脖頸,打算把冷息的任務先放在一邊,在尹時夜被魔族收養(yǎng)成魔,她再被送上戰(zhàn)場反復去世之前,先把尹時夜解決了。
她調查清楚二盟大東家尹家的位置后就打開全息投影預定車,在兩分鐘后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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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叫做悲劇。
母親趴在木質地板上,寬大華麗的裙擺遮擋住了地上的部分血泊。
守衛(wèi)正在和對方殊死搏斗,慘叫,怒罵此起彼伏。
樓上的房間里,姐姐看著她最后的家人,眼角止不住地流淚。
她用盡力氣才推開了自己的床,露出下方堆滿信件,日記本和珍貴禮物的的空間,把里頭的東西一股腦掏了出來,然后不由分說抓住身邊的孩子,把他按進去。
她把床艱難地推回原位的時候,門被人粗暴地撞開了。
……
十分鐘后,尹府全滅。
與此同時,魔族聯(lián)盟第十七支隊剛開始行動。
冷彌到達尹府附近,下車打開導航找到具體位置。
她穿過密林,跑了好一陣,繞到了尹府后院,朝上方的天空看了一眼。
空氣墻已經破了,她來晚了。
冷彌聞到空氣里的血腥味,瞳孔縮了縮。
環(huán)境也太靜了,看來沒留下幾個活口。除了那個小崽子。
她有些緊張,在密林里鉆來鉆去,確定四周沒有人后翻過圍墻到了屋前,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大廳里的慘狀。
以及蜷縮在大廳角落里,不太起眼的那一團。
冷彌神色幾變,反應過來后立刻翻窗進屋。
滿地狼藉猩紅,爐子里的柴甚至都還沒燒完。
尹時夜坐在墻角,抬眼看見了冷彌。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力氣把床推開的,也不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甚至毫不在意面前的冷彌是來殺他的還是來救他的。
冷彌看了他一會,脖子上的涼意還沒有退散,和一個六歲小孩面對面不敢踏出半步。
于是二人就這樣一站一坐相對無言。
“……”
空氣里彌漫的血味很新鮮,冷彌也不知道自己十五歲這一天吃了啥,現(xiàn)在只感覺胃里一陣一陣翻江倒海。隨即這陣惡心又被從完全打開的大門吹進來的寒風吹散了些,勉強能說話了。
冷彌干咽了一下,正琢磨著要和他說什么才能不引起懷疑,卻突然聽見小孩坐在墻角,一直緊閉著的嘴唇微微張開了。
幼年尹時夜的聲音壓的很低:“是你們干的么?”
聽見這一句的冷彌周身過電,看他的眼神不自覺帶上幾分警覺,語氣卻篤定:“并不是?!?p> 尹時夜放棄了什么,麻木道:“那……你是來殺我的?”
冷彌:“……”
這他娘的是人話么?
冷彌知道他現(xiàn)在的處境有多慘,但不到半個小時前自己才被這人結束了生命,現(xiàn)在或多或少帶了點脾氣。
左右尋思著這個孩子現(xiàn)在應該動不了她,冷彌膽子大了起來:“我是來帶你走的,別這個表情,我?guī)资昼娗皠偹肋^一次,被某個牲口一刀割喉,你有印象嗎?”
牲口:“……”
有印象就有鬼了。
冷彌也覺得自己腦子有鬼了,重生后第一件事,不遠萬里跑來救一個不僅全家被滅還殺了自己一次的小孩兒。
蜷縮在墻角的小小的身體動了一下,雙腿發(fā)抖站了起來,尹時夜看著面前的人,試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她沒有后退,并不是怕我。尹時夜心想。
于是他再次抬腿,向前走了一步。
也許是幾十分鐘前的快樂太美好他沒反應過來,又興許是不遠處母親趴著的那片血泊太刺眼他不敢看,尹時夜閉上了眼睛,沖天的血腥卻還是抑制不住得燒灼著他的理智。
這本來是苦大仇深的開始,但幸運的是,他只有六歲。
對于冷彌的童年,這是最容易被騙的年紀。
她放平心態(tài),走上去,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冷彌前輩子接觸的東西雖然呆板沒有經歷太多世故,但還是知道事情要分輕重緩急。
面對眼下的情況,她一句安慰的話也懶得說,也不想拿出自己童年那些事兒現(xiàn)場和他比誰慘,只想在尹時夜完全瘋球之前趕緊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家人死在自己面前,這樣的場面寒得太露骨了。
那邊,尹時夜還閉著眼,眼睛發(fā)漲的同時突然感覺兩腳一空,猛的睜眼,看見了冷彌被雪凍出來一邊紅的臉和素白的脖頸。
那脖頸上靠近鎖骨的位置,有一條暗褐色刀疤,在雪白皮膚映襯下尤其顯眼,但在他看來不僅僅是顯眼,還有一點莫名的……熟悉。
尹時夜眼睛睜大了些。
冷彌完全不知道自己脖子上什么情況,打橫抱著他跑出門,繞過院子里的血跡和尸體,一邊跑一邊道:“是二盟那邊派我來接你的,放心。”
就在二人鉆入樹林的一瞬間,尹府后院的暗門被寒風吹開了一條縫。
從那門縫里,投射出一道凌冽的目光,幽幽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
另一邊,冷彌跑著跑著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回頭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樹叢里有人。
她站在原地朝四周看,一直到懷里的小小身體開始發(fā)抖才猛然回過神,繼續(xù)往大路跑去。
就這樣直到她之前下車的地方,尹時夜都沒什么反應,樹林里也沒再出現(xiàn)別的情況。
冷彌停下腳步,把孩子放下后打開全息投影叫了一輛車。
尹時夜之前待在室內,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站在雪地里被凍得發(fā)抖。
凍死了就得不償失了。
冷彌想著,把披風解下來給他披上,長披風下擺完全拖到地上她也毫不在意,順手取下自己的帽子把他頭頂遮嚴實,然后轉頭繼續(xù)等車。
她方才見證了一個家族的隕落,血腥的事實卻仿佛沒有對她產生任何影響似的,表情自如呼吸順暢。
尹時夜盯著身邊的人,手往下攥著披風下擺,暗暗咬牙。
這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在壞人面前不能情緒失控,得保持冷靜找機會逃走,這是爸爸教過的。
——即使是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
尹時夜看向冷彌,二人對視一秒后,冷彌仿佛悟到了什么,把他抱了起來。
尹時夜:“………”
他想一頭把這人撞死。
兩分鐘后,冷彌抱著想撞死她的尹時夜上了車。
她把尹時夜用披風包好丟進車廂,上了車才反應過來:這個時間段,魔族開始行動沒多久,尹家八成不是魔族滅的。
難道真的如她多年前調查的那樣,尹家是被聯(lián)盟的人滅的?
理由是什么呢?
司機坐在前座朝后看:“請問您是要……”
冷彌回過神,把尹時夜頭上的帽子往下拉了一些:“去永生冰湖?!?p> 司機面露難色:“這……位置太偏了吧,要不我把您送到冰湖附近鎮(zhèn)上?帶著小孩兒也有地方可以歇個腳?”
冷彌道:“行?!?p> 汽車開動,尹時夜被帽子擋住了一半的視線漸漸焦距在包著自己腿的披風布料上,腦子里剩下一個名詞:永生冰湖。
他上周才和母親了解了魔族近期會在永生冰湖傳送軍隊,現(xiàn)在眼前這人帶上他就要去那邊,八成是想把自己送去魔族。
也對,哪里會有人會無緣無故救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孩子?
敵人剛走她就來了,怎么想都是一伙人。
殺完了還要賣一個……
尹時夜手指骨節(jié)被他捏地響了一聲。
他轉念又想:送去魔族正好,老子成了魔就滅了你們這幫道貌岸……
但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成型,身上的披風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解了下來,車內空調比他的體溫低,尹時夜被涼了一下,腦子驀然空了。
冷彌把披風疊好,轉頭看了看他,神情復雜。
好歹也經歷過苦大仇深,尹時夜現(xiàn)在的想法冷彌完全清楚:不知道自己要把他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和殺他全家那幫人一伙的。
她解釋不了,只好往一邊挪了些,與尹時夜隔開距離。
冷彌打開全息投影,按下通訊鍵。
她這一次不等冷息說話,直接問:“盟主,尹家是怎么回事?”
咔嚓一聲,通訊斷了。
冷彌立刻回撥,又被拒絕了通訊:“……”她覺得自己可能有脾氣了,再次回撥。
你再掛??再掛?。。?!
嘟————
冷彌:“………”艸啊。
她第三次點開通訊,終于在耳內接收器里聽見冷息貌似暴怒的聲音:“你這是怎么辦事的?魔族提前行動了不知道?”
冷彌冷笑。
得了,說瞎話呢。
和盟主冷息相處時,冷彌從來不會用呆板來掩飾自己骨子里的狂傲。全聯(lián)盟的人都知道她是呆板天才悶葫蘆,唯獨冷息清楚悶葫蘆一旦開始和人對著干手段有多豐富多彩。
汽車輕微的轟鳴聲尚在耳畔,車內空調溫暖了她凍紅了的雙手,也提高了她的大腦活性。冷彌思考一會,語氣帶上幾分強硬:“一小時前我在冰湖安置了五個探測器,接收器在十分鐘前才接收到能量波動,按照波動幅度來計算這是第一波,不存在提前行動的可能。”
其實她根本沒安什么探測器,能達成目的就無所謂。
聽見這一句,冷息那邊還要再罵,又聽見冷彌帶了點火氣的聲音:“盟主,恕我冒犯,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對方要做得這么絕?!?p> 冷彌對這個策略本不抱什么希望,卻沒想起這個年代的冷息沒有那幾十年被她坑的教訓累計出來的經驗,眼下又被她一波操作套路了。
冷息那邊沉默一會,答道:“……你報完位置就回來吧,不用和其他兩個計算師回合了?!?p> 通訊斷了,冷彌放下心,關閉全息投影,靠在座椅上補眠。
尹時夜聽完兩邊的談話,看了一眼身邊閉上眼絲毫不擔心他的冷彌,表情逐漸木了。
……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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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剛才一通電話的鋪墊,尹時夜跟著冷彌到冰湖報位置,一小時后再回到鎮(zhèn)上,兩個小時的時間里都沒考慮過逃跑,也沒能摸清楚這人無緣無故為啥要帶他走。
他想弄清楚冷彌打電話說的“對方”是誰。誰無緣無故,一上來滅了他全家。
事情辦完回到鎮(zhèn)上后,冷彌叫了車,準備帶尹時夜去機場回聯(lián)盟。
她在路上用自己另一張身份證訂好了兩張機票,訂好后又靠在椅子上繼續(xù)補眠。
被晾在一邊……被晾了一路的尹時夜一臉麻木地盯著窗外,強迫自己不去想發(fā)生在中午的事。
但強迫歸強迫,他只有六歲。
空氣一靜,他苦苦壓制了幾小時的的情緒不可避免得裂開了一條縫。
……
總之,當冷彌睜眼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頭抵著車門無聲地哭得不成樣子了。
冷彌有些不知所措。
她五歲被盟主收養(yǎng),雖然當時還是個小娃娃,但因為某些原因她從被收養(yǎng)開始就沒哭過,所以她沒有被哄的經歷,也不可能有哄人的經驗。
但晾著尹時夜讓他繼續(xù)哭……冷彌有些下不去手。
于是她只好琢磨著自己小時候對付冷息那一套,伸手探過去,抓住了尹時夜攥成一團的手。
她感覺到手心里的拳頭猛然松了松,尹時夜抬起頭看她,露出哭變了形的臉。
冷彌心里被輕輕扎了一下。
他只有六歲,冷彌提醒自己。
六歲的孩子,擁有無限可能。
冷彌松開手,像之前那樣與他隔開一段距離,沒再看他。
男孩子,首先要學會堅強。
最好是再也不要哭了。
安若傷彡
類似星際一樣的設定———年齡完全不用糾結。尹時夜不是女主cp,女主死了一次,這事就是芥蒂…… 謝謝你們愿意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