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我們早點認識（1）

　　黎茉薇坐在副駕昏昏沉沉的睡著，迷迷糊糊間看到她爸爸，氣急敗壞的跟她說，“不準做生意！”

　　耳邊回響著她爸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哪有什么有錢人，都是刀尖上的螞蟻，一不小心就摔死了?！?p>　　“我不許你做生意！”

　　“你要是執(zhí)意做生意，就別回這個家！”

　　黎茉薇的爸爸是家里的異類，原本肯定是要到爺爺的公司工作，哪知大學剛畢業(yè)一聲不吭得考進紀檢委。

　　爺爺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她這兩個姑姑，從小就學藝術。大姑姑還好，性子沉穩(wěn)，學畫畫，每天安安靜靜的在畫室呆著。小姑姑可是愛鬧騰的主，玩搖滾，自己組樂隊，高中就巡演。

　　爺爺一直把他的公司當作自己第四個孩子，規(guī)模雖然不算大，可業(yè)務穩(wěn)定也是個家業(yè)，一家人衣食無憂。

　　特別是黎茉薇的爸爸剛考上紀檢委那段時間，家里勸他辭職，回來安心經營公司，他一言不發(fā)表示抗議。對于兒子的沉默，爺爺一點辦法都沒有。

　　兒子擅自考公務員，兩個女兒指望不上，他有三四年沒主動見過黎茉薇的爸爸。

　　小時候，黎茉薇很少接觸爺爺那邊的人，她只知道爺爺不喜歡爸爸。

　　“明天帶薇薇去常銘上的國際雙語幼兒園報道，我跟校長打好招呼了?！崩柢赞睒O少見到奶奶來家里，今天奶奶一來，她就黏著奶奶坐在沙發(fā)上。

　　聽到奶奶跟媽媽說，要把她送到常銘上的幼兒園，別提有多開心：“哇！我明天就要和常銘一起上學了嗎！真的嗎，奶奶！”

　　奶奶溫和的看著媽媽，媽媽也柔柔地看著奶奶，似乎想說什么又沒說：“媽，你也知道薇薇爸爸的脾氣，等他下班，我跟他商量一下?！?p>　　“好。我們是一家人，你不需要有任何顧忌，放心把薇薇送去上學。”奶奶摸著薇薇的頭，盈盈地笑：“薇薇是我孫女，我希望她擁有我們可以提供給她的一切?！?p>　　薇薇似懂非懂地聽著，心里想著以后能和常銘弟弟一起上學就很開心。

　　常銘比薇薇小幾個月，卻比她高了半頭。有時候在小區(qū)里玩，薇薇被其他小朋友欺負，常銘總是挺身而出。對于薇薇來說，常銘就是她的小英雄。小姑也常借著常銘，讓常銘偷偷給薇薇帶進口零食。常銘不僅僅是薇薇的小英雄，還是有很多零食宛如百寶箱的多來A夢。

　　晚上爸爸下班，媽媽似乎并沒有跟爸爸提奶奶下午到家里來的事，也沒有說幼兒園的事。

　　第二天，媽媽照常把她送到小區(qū)里的幼兒園。她沒跟媽媽說再見，很委屈，哽咽地嘟囔：“媽媽，這里沒有常銘?！?p>　　媽媽溫柔的摸著她頭：“薇薇聽話，現在我們沒辦法和常銘上一個學校。以后薇薇長大了，和常銘考一個學校好不好？”

　　“在小區(qū)里上幼兒園比較方便，這樣媽媽一下班就可以在學校門口等著薇薇放學啦。薇薇一放學就能看到媽媽，可以和媽媽一起回家。這樣很好，對不對？”

　　媽媽幫她擦擦眼淚，老師拉著她的手，往教室走。

　　這件事，像夏天從手中掉在地上的冰淇淋一樣，漸漸融化、蒸發(fā)，被烈日抹去了存在過的痕跡。

　　黎茉薇在家門口上的小學。

　　她上小學的時候，爸爸和爺爺的關系稍有緩和。爸爸愿意在周末時，去爺爺家吃飯。

　　父子倆關系忽遠又忽近，爺爺很多時候對爸爸欲言又止。只記得有那么一次，沒有爭吵，卻如有硝煙。

　　她不記得那天爺爺一開始說了什么，只記得爸爸說：“薇薇是我的女兒，我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你，不要把你資本家的那一套，用在她的身上，她不需要?！?p>　　“你也是我用資本家那一套，培養(yǎng)出來的。”爺爺這一句說完，就差把茶壺摔在地上，來打破家里的沉默。

　　爸爸什么都沒有說，帶著黎茉薇母女倆從爺爺家出來。

　　媽媽總是笑盈盈的，拉著薇薇跟在爸爸身后。

　　在黎茉薇的心里，爸爸像奧數題一樣嚴謹又苛刻，同時也非常乏味。而她好像也習慣了這樣的爸爸，習慣了這樣枯燥無聊的生活。

　　有的時候在爺爺家，常銘偷偷給她幾本漫畫書。她帶回家，翻兩頁，就不愿意看了。在爸爸的教育下，數學成了她的樂趣。

　　常銘學鋼琴的時候，她在爸爸的監(jiān)督下做數學題；常銘和同學出國游學的時候，她在做數學題；常銘喊她去騎馬，她要做數學題。

　　“姐，你們學校的同學都跟你一樣，熱愛數學熱愛學習嗎？”常銘在小學四年級，終于問了想問很久的問題。他小學依然上的國際小學，由于和幼兒園是一個集團下的學校，大部分幼兒園的同學，一起直升的小學。他跟王恒朗從幼兒園就是同班，小學一年級被分到一個班，后來一直沒分班。

　　兩個皮得讓老師腦殼子疼的混世魔王湊到一起，做了同桌，就沒被打散過。常銘印象中，他倆不學習也能考滿分。王恒朗就更厲害了，明明和他一起上課看漫畫書，放學逃補習班，還能參加奧數比賽拿第一名。

　　他姐姐黎茉薇也很厲害，每年都參加奧數比賽，一直拿獎。但姐姐似乎沒有王恒朗那么有天賦，姐姐是苦練出來的，王恒朗是真的混出來的。

　　黎茉薇從題海中抬起頭，面帶疑惑：“數學，挺有趣的啊?！背ｃ懣兄O果，搖搖頭，“姐，我舅是不是把你教傻了？”

　　她沒理弟弟，爸爸說，要跟常銘上一個學校，必須要學好數學。

　　他們那年小升初考試，是最后一次需要通過筆試測試，按照排名分學校。黎茉薇考了全市前20名，又因為奧數比賽得過一等獎，加了10分，她的總分排了全市第三。裸分第一的叫王恒朗，加了10分之后的王恒朗，把她狠狠地甩在了后面。

　　她站在學校錄取公布名字的榜單前看了好久，王恒朗，這個名字好熟，又記不起來是在哪聽過。

　　常銘在六年級，老實巴交地補習一年，沒有逃課記錄，也磕磕碰碰地考上了市一中。但他的分數慘不忍睹，和齊名混世魔王王恒朗差了50多分。

　　對于常銘來說，考上市一中是天大的福分。外公警告過他，如果考不上，就再也不給他零花錢了。即使考出來的分數，也比姐姐黎茉薇少了很多，承擔著回家被外公責備的風險。他仍然很開心，終于可以和姐姐在同一所學校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