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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情緣千萬劫

第三章

心事情緣千萬劫 張宋春紅 4025 2019-10-14 06:59:39

  江暮云腿上拖著小小的安安,她就這樣直著腿走到一邊洗手消毒,然后再直著腿走到男人背后。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雙手在男人兩側(cè)肩膀上按了按,試試衣服的厚度,讓他把外套脫了。西裝有些厚,不好上勁,里面穿的襯衫倒是薄度合適。

  男人起身脫外套,她的視線不由被他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吸引。這幾年很少見人帶金戒指,尤其是鑲嵌寶石的,有人說黃金土氣鉑金有格調(diào),其實江暮云倒認為黃金比鉑金有溫度。

  男人隨手將西裝遞給江暮云,她接過衣服轉(zhuǎn)身掛去門口的衣架上。衣服拎在手里才發(fā)現(xiàn)比她想象的重,身骨挺括,手感柔軟,她雖然認不出這是什么牌子但從料子上看也知道價值不菲?;剡^身發(fā)現(xiàn)男人站在原地注視著她,好像在看她又仿佛看的不是她。

  江暮云怔了怔,下意識抿抿發(fā)鬢,避開他迫人的視線。她的頭發(fā)隨意的挽著發(fā)髻,現(xiàn)在有些松了,幾縷發(fā)絲垂在臉頰兩側(cè),被細長的手指抿上去又滑下來。

  男人收回視線,朝她略一點頭,說了聲謝謝,江暮云回了聲應(yīng)該的,說完心里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男人坐下前有意無意又看了一眼安安。江暮云雙手再次按住男人肩膀,隔著襯衫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肩線又寬又平,肌肉堅硬緊實仿佛蘊含著巨大力量,她從醫(yī)四年還是第一次遇見身體如此棒的人,腦子里閃過一個詞——鋼筋鐵骨。

  右手拇指和食指分開準備按風池穴,指尖剛接觸到皮膚還沒來得及用力,男人右手突然向后探,一把抓住江暮云手指,事發(fā)之突然、力道之大讓她差點叫出聲。

  男人很快意識到他反應(yīng)過度了,松開手,說:“抱歉,今天是我第一次做推拿,不太習慣?!?p>  男人收回手重新坐好,江暮云沉默片刻再次將手指放在風池穴上,發(fā)現(xiàn)男人的肌肉有一次繃緊,她指尖停住不動,待男人適應(yīng)她的觸碰后肌肉才沿著頸部肌肉慢慢往下移動。

  江暮云手掌干燥,指肚溫暖圓潤。她不但有家傳中醫(yī)經(jīng)驗還接受了系統(tǒng)正規(guī)的西醫(yī)教育,能將西醫(yī)解剖學對人體骨骼肌肉的認識與中醫(yī)穴位結(jié)合起來,因此總是能精準地找到患者的痛點施以治療,被她治療過的患者基本都成了忠誠客戶。

  風池穴之后是肩井穴和天宗穴,江暮云的手在肩頸處探索、按壓,男人緊張的肌肉、關(guān)節(jié)和筋腱在她神奇的雙手下一一放松。江暮云不說話,男人也不說話,只有門外雨聲淅瀝,反襯得屋子里安寧靜謐。早春的雨夜,天地一片漆黑,唯有小小的診所亮著燈。溫柔的女醫(yī)生專心致志的施展醫(yī)術(shù),高大挺拔的男人雙眼半開半闔,長年陰沉冷硬的面容漸漸柔和,仿佛高山上的冰川無聲融化。

  安安躲在江暮云身后看了一會兒,松開手慢慢蹭到醫(yī)桌旁,她還沒有桌沿兒高,用兩只小手扒著桌腿偷看。

  男人從眼角看著小孩兒,安安往旁邊瑟縮了一下。男人知道自己面相過于嚴肅,他主動向小孩兒點點頭。安安清澈的眼睛在男人臉上仔細觀察,看出他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膽子大起來,三兩下爬上椅子,拿起桌上的芭比娃娃抱在懷里,嘴里輕輕地講著她自己編的故事。男人看著安安,冰封多年的心悄悄升起一絲溫度。曾經(jīng)無數(shù)個夜晚他幻想能有個這樣的女兒,像她一樣溫柔美麗。想起沈艷,讓他心里一痛,閉上眼。

  孩子安心的在一邊玩耍,男人也坐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江暮云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心漸漸落回去。她右手在男人左肩胛內(nèi)側(cè)停下,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意識到這處外傷非同尋常,她猶豫了一下,避開傷處,巧妙地在周圍點、揉、按。因為專注和用力她額頭上微微出了一層汗,蒼白的臉頰浮上兩抹紅暈。

  男人常年酸痛的舊傷終于找到了緩解的靈藥,隨著江暮云每一下用力,舒服得身上的毛孔都張開,喉結(jié)也忍不住上下動了動,仿佛贊許仿佛喟嘆。

  他進門前說后背疼并不是隨口一說,他身上有幾處舊傷頗重,年輕時血氣足還沒覺得,這兩年明顯感覺到酸痛感強烈起來,尤其陰天下雨,仿佛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咬,從肌肉漫延骨頭里去。但他從未想過找醫(yī)生推拿,干他們這一行有傷有痛是正常的,為這點小事就找醫(yī)生傳出去要叫人笑話。

  二十分鐘很快過去,江暮云完成了整套肩頸推拿,說:“好了。如果有條件配合針灸治療效果會更好?!?p>  男人起身,舒展肩膀又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說:“江大夫好醫(yī)術(shù)?!?p>  江暮云禮貌地笑笑,笑意停留在嘴角沒有到達眼底。

  該付賬了,男人問多少錢,江暮云說六十。男人從西褲兜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暗紅色描金漆盒,放在桌子上,江暮云和正在玩兒娃娃的安安同事將視線投向那方盒子。

  男人對安安說:“打開看看?!?p>  小孩兒站在椅子上伸手打開:“佩佩!”孩子指著盒里的玉佩喊道。

  江暮云驚訝地看著玉佩,安安從出生就帶著的玉佩,兩個月前不知道在哪兒丟了,怎么會在男人這里。她猶疑地問:“我丟的玉佩怎么在你這兒?”

  男人拿起玉佩拎在手上:“這是你的?”

  江暮云點頭:“是我的。”

  男人嘴角微微下撇,眼神變得暗沉:“你是怎么得到的?買的、祖?zhèn)鞯摹⑦€是別人送的?”

  “你問這個干什么?”江暮云不解。

  “因為這塊玉佩是我的,我十五年前親手雕刻的?!蹦腥艘蛔忠活D說道。

  江暮云心里“咯噔”一下,心開始往下沉。

  男人注視著江暮云:“說實話?!?p>  她半垂眼瞼隱藏起情緒,輕聲說:“是我撿的。”

  “誰為你作證?”男人眉頭緊皺。

  安安被男人的樣子嚇著,叫了聲媽媽。江暮云疾步從男人身邊繞過走到桌子后面,背對著男人將孩子摟進懷里,下頜摩挲這著孩子的頭頂,情急之下反問:“你說玉佩是你的,你又有什么證據(jù)?”

  他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翻出照片。是一張翻拍的老照片,一男一女帶著小女孩兒站在一個農(nóng)村的老院子里。女人三十多歲,穿著連衣裙燙著當年流行的大波浪,長相卻是纖細嬌美,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眉眼彎彎嘴角含情。男人大概二十出頭,英俊的面容帶著些許青澀,望向女人的眼神充滿愛意,正是眼前的男人,照片里的他不像現(xiàn)在有這么深的眉間紋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面色陰沉。小女孩大概十歲左右,臉型稍寬,五官不像母親那樣精致,但是有一雙大眼睛,脖子上戴的正是這塊玉佩。

  江暮云看著照片,腦子里“嗡”的一片空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忍不住一陣晃動。懷里的安安被她嚇壞了,喊了聲媽媽撇著小嘴要哭,孩子把江暮云喚回現(xiàn)實,伸手扶住桌角穩(wěn)住身形。

  江暮云的異樣全部落在男人的眼里,他緊接著問:“你見過這個女孩?”

  江暮云眼神閃爍,輕輕搖頭,反問:“她是你什么人?”

  “故人之女?!蹦腥舜鸬?。他翻出另一張照片,是小女孩長大后的照片,重新遞到江暮云面前:“你見過她嗎,她叫沈雪?!?p>  江暮云頭也不抬敷衍地說:“沒見過。”臉上的神態(tài)明顯在說謊。

  男人不被她激怒了,瞳孔收縮,握著手機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身上迸發(fā)出的威懾讓人不寒而栗。

  “看著我!”他抓住她的右肩強迫她轉(zhuǎn)身,手掌寬大有力,五根手指仿佛鋼爪。江暮云被男人抓住只覺肩膀仿佛斷了似的,痛得花容失色,身體不由自主向男人的方向歪斜,懷里的孩子被她帶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嚇得叫媽媽。女人痛苦的臉、孩子稚嫩的喊叫,讓男人覺得自己過分了,他松開手,深吸一口氣。

  女人趁機把孩子抱下椅子:“寶寶,你現(xiàn)在回到樓上去,把門鎖上,還記得媽媽以前教你要怎么做嗎?”

  安安想哭又不敢哭,抽抽嗒嗒地說:“記得?!?p>  江暮云推了她一把:“去。”她用身體擋在男人和孩子中間。

  孩子拉著她的衣角不想離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江暮云看見孩子流淚心都要碎了,可這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她硬下心腸喊道:“快去!”

  孩子哇一聲哭出聲,邁著小短腿跑向樓梯,一邊上樓一邊哭著低頭看樓下的江暮云。

  “鎖門!”江暮云大聲說。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她甚至能感覺男人呼出的氣息噴在她后頸,害怕讓她背上的肌肉冰冷僵硬,緊張使她的聲音顫抖,可她仍勇敢地轉(zhuǎn)過身仰面直視男人,右手已然拉開右側(cè)抽屜,那里藏有一把手術(shù)刀。

  男人并未動,看著孩子消失在樓梯盡頭,聽見房門關(guān)緊又咔噠一聲鎖住,視線轉(zhuǎn)向江暮云。女人正與他對視,像一頭隨時準備搏命的豹子,一只美麗的母豹。

  掃了一眼她手邊敞開的抽屜,黑色絨布上線條清晰,他判斷出下面是一把手術(shù)刀,他什么刀沒見過哪會在意小小的手術(shù)刀。男人視線不離江暮云雙眼,從身側(cè)繞過她,在一樓唯一的靠背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下,好整以暇地說:“不用擔心孩子,我找的是你。告訴我,你為什么心虛?!?p>  江暮云不看他,矮身在男人剛才坐過的圓凳上坐下,雙唇緊抿一言不發(fā)。她打定主意不回答男人任何問題。

  面對江暮云沉默的抵抗,男人忽然笑了一下。他嘴角的法令紋給人陰沉的感覺,此時一笑變得柔和起來,頓時添了許多魅力:“這玉佩并不值幾個錢,不提了。江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我現(xiàn)在感覺好了很多。我想請江大夫做我的理療醫(yī)生,價錢好說?!币廊皇敲畹恼Z氣,卻不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男人忽然不再糾纏玉佩的事,江暮云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相反危險的感覺更甚。她腦子里亂成一團亂麻,瞬間產(chǎn)生無數(shù)個計劃可都是一閃而過,一個都抓不住。她抬頭看向男人,想從他臉上看出真正的打算。男人面色平靜,姿態(tài)閑適的坐在那里任由她看,與剛才發(fā)怒之時判若兩人。

  江暮云攏了攏頭發(fā),順著他的話,緩緩說道:“我一般周末患者比較少,你有時間就過來吧?!?p>  “好,我周六過來。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蹦腥藢⒁粡埫旁谧郎希涸撇恢圹E地瞟了一眼,素色暗紋名片上只有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待她看清“秦浩宗”三個字后心里驀地一陣驚慌。

  秦浩宗起身走到門口拿下西裝,江暮云終于脫離那令她窒息的視線,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稍稍放松,誰知他竟忽然轉(zhuǎn)身,頓時又緊張起來。

  秦浩宗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手術(shù)刀不管用,我建議你備一把三棱軍刺,如果買不著我可以送你。”

  自以為是的秘密武器被他這樣奚落,江暮云臉上一片潮紅,貝齒咬住下唇。

  秦浩宗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出門走進黑夜,門口的兩人立刻跟上。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江暮云小心的走到門口向外張望,見巷弄里確實沒人了,她立刻手腳并用拉下卷簾門又鎖上玻璃門,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梯。

  “寶寶,是媽媽,開門?!苯涸婆吭陂T上喊道。

  屋里,安安抱著座機電話躲在壁櫥里,她一邊抽泣一邊按110。這時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安安扔掉電話,連滾帶爬從壁櫥里出來,跑去開門,一頭撞進江暮云懷里,放聲大哭。江暮云緊緊擁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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