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宗斜睨著面前的杯子說:“酒!”
女人嫵媚一笑,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秦浩宗面前,舉手示意吧臺。
秦浩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女人咯咯地笑起來,伸出閃閃奪目的手指,指尖輕輕滑過秦浩宗的手背,語氣透著親昵:“看你這表情,怎么,新娘子和你鬧脾氣了?”
秦浩宗盯著杯子,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杯底。侍者拿來一整瓶黑方遞給女人:“璐璐姐,酒?!?p> 程璐接過去打開瓶蓋給秦浩宗倒了大半杯,陸續(xù)擺上四個下酒零食,秦浩宗不吃東西,舉杯一飲而盡。
“到底怎么了?興沖沖告訴我要結(jié)婚的是你,說戒煙戒酒的也是你,如今大晚上的不回家跑來喝酒的還是你?!?p> 秦浩宗長出一口氣:“哪兒那么多廢話?想坐就坐,不想坐就走?!?p> 程璐臉色立刻變了,“騰”地一聲站起來。秦浩宗轉(zhuǎn)過臉去望著一旁的空桌。
程璐站起來后就后悔了,一時間進退兩難,心里舍不得走,不走吧又已經(jīng)站起來了。
“死秦浩宗都不肯哄哄我她個臺階下!”她心里恨恨地罵道,忍了忍又重新坐下,賭氣似的一仰脖也喝干杯中酒。
她也不看秦浩宗,而是看著旁邊發(fā)呆。秦浩宗自酌自飲,很快喝光了一瓶。
他轉(zhuǎn)著空酒瓶,說:“伏特加。”
程璐伸手打了個響指,剛才的侍者立刻過來,她說:“把秦總喝的伏特加拿來?!?p> 過了一會兒,程璐忍不住開口問道:“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她曾經(jīng)以為秦浩宗對女人不敢興趣,當(dāng)她跟了他之后發(fā)現(xiàn)他只是對女人沒太多感情,再后來得知他很早以前有個深愛的女人可惜患病去世了,所以他只把身邊的女人當(dāng)成女伴而已。她覺得無所謂,反正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嫁給秦浩宗,她不介意扮演女伴的角色。她認(rèn)為秦浩宗會像她認(rèn)識的那些男人一樣,娶個乖乖女做老婆然后繼續(xù)在外面養(yǎng)情婦,直到一個月前李勛把夜色的地契給了她,告訴她秦浩宗要結(jié)婚了以后不會再來了。
她當(dāng)時驚呆了,吃驚生氣失望又沮喪,她把自己灌醉,連續(xù)醉了三天三夜。自從那時開始她就不停在腦中幻想,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能俘獲秦浩宗的心,讓這個冷漠的男人心甘情愿和她走進婚姻?她從李勛的行為判斷出秦浩宗正在結(jié)束他和女伴們的關(guān)系,他是要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結(jié)婚過日子了。
“她有時候勇敢善良無私,有時候自私膽小貪財,有時候可愛,有時候可恨。”秦浩宗脫口而出。
程璐凝視著他的臉,細(xì)細(xì)咀嚼著他話里的矛盾,心里的失望越來越重。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才打算和那個女人結(jié)婚的,顯然是真的對她動情了。程璐心有不甘,如果說要找個身家清白的女人傳宗接代,她認(rèn)了??扇绻且驗楦星?,她不甘心,她跟了他五年,他身邊的女人來了又走只有她一直占據(jù)一席之地,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對他而言是特殊的,這種特殊是婚姻不能取代的。
她不稀罕名分,她只想做他心里的女人。結(jié)果現(xiàn)在得知有個女人不但能得到他的感情還能得到他妻子的名分,而這恰恰才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
那個人憑什么擁有她渴望而可及的一切?憑什么?!程璐越想越氣,臉上卻越笑越艷。她婷婷裊裊地起身結(jié)接過小弟送來的吃食,殷勤地給秦浩宗倒酒、夾菜。凌晨一點多,秦浩宗在程璐璐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走出夜色。程璐璐打開車門將他扶進副駕駛座,自己坐上駕駛座,腳下油門一踩,車子像離鉉的箭一樣飛了出去。她知道秦浩宗家住哪里,江城人民都知道的盛世豪庭,今晚她要親自送他回去,她都要看看。
江暮云一直睜眼干熬著。今天是秦浩宗離開的第三天,不知道他這兩天是住在公司還是住在別的女人家里。三天前她一想到這件事就心痛如絞,三天后她不斷說服自己這恐怕才是他的常態(tài),而她已經(jīng)喪失了嫉妒和不滿的資格。
熟悉的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江暮云心里一陣激動,起身拉開窗簾往外看,正是秦浩宗的車!他回來了!江暮云的嘴角忍不住向兩邊翹。還沒等她的笑容成形,一盆冷水兜頭潑下——車上下來的不是秦浩宗而是一個長頭發(fā)的女人。穿著緊身短裙,身材絕對配得上凹凸有致這個詞。
女人踩著高跟鞋繞到副駕駛座,拉開車門從里面扶出秦浩宗,抬頭向樓上看來,江暮云下意識地將窗簾拉緊,心撲通撲通地跳,感覺那個女人剛才好像是看見自己了。
程璐攙扶著秦浩宗進門、上樓,江暮云輕手輕腳把臥室門關(guān)上,沒關(guān)嚴(yán)留了一道縫兒。她屋里沒開燈,除非是特意走到她門口否則不會發(fā)現(xiàn)她開著門。
程璐扶著秦浩宗上樓后右拐直接去主臥,江暮云在黑暗中坐在梳妝臺前,她看不見,只能隱隱約約聽見女人高跟鞋踩在地攤上的聲音、他們開門和關(guān)門的聲音,尤其是關(guān)門的聲音,頃刻間把江暮云的心推進萬丈冰窟。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了,她還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她曾經(jīng)為林愛云與秦浩宗說笑就氣得找借口跑出去,如今別的女人堂而皇之地進了秦浩宗的臥室上了他的床,而她卻只能窩囊地坐在這里獨自神傷。
她最后伏在梳妝臺上睡著了,直到有一雙小手搖她的腿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媽媽,你怎么睡在這里?”安安不解地問。
江暮云張張嘴,發(fā)現(xiàn)嗓子痛的厲害,說話愣是發(fā)不出聲音來,糟了,她可能是受涼感冒了。她趕緊把安安往外推了推:“寶寶離媽媽遠(yuǎn)一點,媽媽生病了?!?p> 安安一聽小嘴立刻一撇:“媽媽生病了,怎么辦?”小孩子心思單純感情純粹,眼眶已經(jīng)泛紅。江暮云又是安慰又是心疼,說:“不要緊,媽媽是醫(yī)生?!?p> 她扶著桌沿站起來,剛好和迎面而來的梅姐撞上?!敖〗阈蚜耍课乙詾槟氵€在睡?!苯涸迫讨ぷ踊馃鹆前愕奶弁?,說:“梅姐,我感冒了,麻煩你你費心照顧安安?!彼屆方惆寻舶矌聵侨?,自己站在樓梯口安慰依依不舍的小孩兒:“安安不著急,等你放學(xué)的時候媽媽的病就好了。”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后背一僵,緩緩回頭,看見秦浩宗黑著臉站在她身后,她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秦浩宗從她身邊經(jīng)過,讓出了躲在他身后的人——穿著秦浩宗睡衣、頭發(fā)濕漉漉的女人!江暮云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旁邊的秦浩宗及時伸手扶住她。大概過了四五秒鐘,江暮云從眩暈中恢復(fù)過來,她臉色慘白,干瘦的手指緊緊扣住秦浩宗的手臂,一夜干熬下來充滿了血絲的眼睛沒有了往日的水靈,只是絕望地瞪著秦浩宗。
秦浩宗避開江暮云的眼神,松開扶住她的手,將胳膊從她手里抽出來,轉(zhuǎn)身繼續(xù)下樓。那個女人歇倚在墻上看著兩人之間無言的互動,眼里露出說不清的意味。江暮云同為女人當(dāng)然明白她為何會穿這么一身出房間,明白她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咱們倆身材差不多,能不能向你借一套衣服穿穿?回頭洗干凈了再還給你!”女人笑嘻嘻地說,仿佛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會給江暮云造成什么樣的傷害。
江暮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一把伸手抓住已經(jīng)走下兩個臺階的秦浩宗的肩膀。
她可以不介意秦浩宗以前有別的女人,她也可以理解秦浩宗和自己爭吵之后去找別的女人,她不能忍受的是他把女人帶回家過夜,更不能忍受的是他默許這些女人當(dāng)著他的面羞辱她。
“你從外面帶女人回家過夜?”江暮云問,她說話時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說到“過夜”兩個字的時候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秦浩宗拍開她的手:“用不著你管?!?p> 江暮云身體失去支撐,腳下踉蹌,她顫抖著扶住樓梯扶手。秦浩宗已經(jīng)下樓,江暮云拼著全身力氣用喑啞的聲音喊道:“你是在趕我走嗎?”
秦浩宗的腳步頓了頓。
江暮云跌跌撞撞地下樓,從背后抱住他,卑微地問:“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你真的不能原諒我的過錯嗎?我是無心的呀!”她從心底里嘶喊出聲。
秦浩宗微微偏頭,反問:“一句無心就可以抵消懲罰嗎?因為無心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請你給我一個救贖的機會?!彼蟮馈?p> 秦浩宗沒說話,再次擺脫她,消失在她淚眼模糊的視線中。
“浩宗,你太絕情了!”江暮云委頓在地,拼勁全身力氣喊道,回答她的是秦浩宗關(guān)門的聲音。